夜裏沈鶴將溫芸哄睡後便是披了衣衫悄悄出了房門,他懷裏揣著那幾日前買來的題卷心裏頭暗暗有了主意。


    沈鶴沒有驚動任何人在夜色中敲開了那狀元樓的大門,裏頭那小二見到沈鶴略微有幾分詫異,但還是將沈鶴放了進來。


    “喲,客官怎的今兒個就來了,離約定的時辰不是還有一半嘛。”


    那小二用略微審視的眼神盯著沈鶴,沈鶴聞聲便是故作尷尬的笑笑:“那個…我買了題卷迴去解不出答案啊…就想著幹脆花些銀子買個名次得了,聽說你們這還能買賣名次當真如此?”


    小二遲疑片刻輕輕點點頭:“確實如此,不過那銀子可不是一星半點的,上次瞧著客官買個題卷都有些猶豫,買名次…嘖嘖嘖…恐怕難。”


    沈鶴微微蹙眉略微不滿道:“你這做生意的怎的還瞧不起人呢!那你不如說說要多少銀子,不說我如何知曉能不能買得起!”


    小二微微一笑手指伸了個數字道:“鄉試第一需十萬兩白銀,第二六萬兩白銀,第三僅需三萬兩白銀,不知客官是要這第一呢還是第二呢還是那第三?”


    “這麽貴!你明著搶錢啊!”


    沈鶴聞言倒吸一口氣故作震驚又不滿,他裝模作樣猶豫片刻道:“也不是拿不出這麽多錢,隻是現在一時半會兒又是深更半夜的我實在是拿不出這麽多銀子,再者這題卷我是半分沒碰的,那五千兩白銀豈不是白花了!”


    “這我可是不依的!我那錢可不是大水衝來的!這題卷我僅僅拿去了幾日還壓根看不懂那題,要麽將那五千兩白銀還我要麽便是給我便宜些!”


    沈鶴冷哼一聲,笑話本官查案還當真要被你們忽悠這麽些銀子去!雖說這銀子若是找溫芸要溫芸也是會給的,可他家寶貝夫人掙的銀子憑什麽要白白便宜了他們!這查個案便是投入至少三萬五千兩銀子,以後還不知要多少錢!


    那小二不耐煩的擺擺手,看沈鶴就像是看個窮酸的小醜似的:“客官話不能這麽說,若是你當初直接拿銀子買了那名次便是沒這麽多事了,哪有買了你題卷過兩天嚷著要迴銀子的道理!若是個個都像你這般那我們狀元樓還要不要開下去了!”


    “那不行!那我原本就是沒看題卷,再者十日之約僅僅過了四日我便是來還題卷,這我原本便是虧的!你就算不退我銀子也好歹便宜些不是?”


    沈鶴不依不饒耍無賴的模樣叫那店小二惱的黑了臉色,他又不好把沈鶴怎麽樣,若是在這打起來或是將沈鶴轟出去怕是鬧出來的動靜會引人注意,那這到時候可就沒這麽簡單了。


    “罷了罷了,遇到你當真是倒了血黴!那五千兩銀子定然是不可能退還的!你若是確定了要買那名次便是給你便宜些,第三名你給二萬七千白銀行了吧!”


    沈鶴聽聞這才滿意的笑著拍了拍那小二的肩頭:“如此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小二這才煩悶又覺著晦氣的看著沈鶴冷聲道:“決定了可便是不得再變卦了!莫要過兩日又過來說什麽想換成第二名,隻給兩三萬白銀就打發了!本樓一經出售概不退換,今日已經是破例了,再無下次!”


    沈鶴聞言也是趕忙賠笑著點頭:“唉唉!不會再換了,再換也沒這麽多銀子給換了,就這第三名挺好!”


    那小二嗤笑一聲伸出手看著沈鶴道:“別廢話,既是要換名次,那銀子呢?”


    沈鶴撓撓頭:“這大半夜的上哪給你整二萬七千兩白銀去,我這走的急也就帶了兩萬兩銀票,剩下七千兩先賒著行不行?”


    那小二當真被沈鶴氣笑了叉著腰有氣沒處發,他指著自己怒罵道:“你拿我拿狀元樓當什麽了!賒賬!虧你想的出來!我們這狀元樓能給你少收銀子就是破了天大的例!你還得寸進尺想要賒賬!”


    “去去去!沒錢還來這做甚!真是晦氣碰上你這種無賴!”


    小二說著就要趕人,沈鶴趕忙扯著那小二道:“那話不是你這樣說啊,誰知道你這買個名次這麽貴的,我原以為二萬兩綽綽有餘,誰知道便宜了還多要七千兩,銀子沒帶夠是我不想帶夠嗎!我若是一早就知曉價格還犯得著這般!”


    “嗬!客官這話是覺著你銀子沒帶夠反倒成我們的不是了!我可告訴你,要買名次的高官多了去了,不缺你一個!賣給你惹一身麻煩,賣給那高官老爺還白得一個人情,你若是拿不出銀子便是迴去!莫要當誤我們做生意!”


    那小二當真怒了當即就要逐客,沈鶴也是麵色一沉隨後冷聲:“你當我今日是白來的?我可告訴你,你這題卷我可是多備份了一份!你若是今日不賣我名次,那題卷你就等著泄出去以後都莫要想有人來這跟你花冤枉錢做生意!”


    “你說什麽!”


    那小二怒瞪著眼上去就要動手,沈鶴怎麽可能是吃素的,當即一側身那小二便是撲了個空,他退後兩步瞧著一副誓不罷休的模樣,沈鶴挑挑眉笑道:“這深更半夜的你這狀元樓可是要動靜小些,莫要驚擾了旁人。”


    “若是被那京城來的巡察使注意到你這狀元樓三更半夜有動靜怕是誰都會想著來查一查吧。”


    沈鶴似笑非笑道:“你說到時候我再去那巡察使身邊不小心走漏兩句風聲…到時候怕是這狀元樓嘖嘖嘖…”


    “你當真該死!”


    那小二雖是麵色不善陰毒的瞪著沈鶴,卻也是冷靜下來,畢竟若是沈鶴的話是真的,那此時殺了他也不知道那張備份的題卷在哪,若是他遲遲不迴家,府裏頭的人定會報官。


    報官倒是無妨,畢竟狀元樓有巡撫和布政使護著,壓根不怕查,就怕那巡察使察覺到不對過來非得鬧一鬧!


    那皇上下了聖旨,放權給巡察使,巡撫以下皆可查!他又是帶著皇命來的,到時候他要查,巡撫也是攔不住的!


    現在不易得罪沈鶴,隻能順著他破例搞個名次…


    想到這那小二頭一次有了被人拿捏了命脈的煩悶,他冷聲道:“那你如何能保證不會將題卷泄出去!”


    “泄出去對我有什麽好處?把事情鬧大了誰也考不了鄉試,我隻是想圖個名次罷了並沒有想攪局,隻是小二哥看起來不太想給我賒賬罷了。”


    沈鶴笑笑又說道:“這樣吧,你先給我安排上鄉試第三的名次,我明日便是將題卷和銀子全數帶來。”


    “我怎麽知道你還有沒有備份!你這樣的人我如何信得過!”


    沈鶴伸出手沉聲道:“我發誓若是再有備份或是泄題便是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也絕不會叫巡查使知曉狀元樓的任何事!”


    沈鶴暗道:我本人就是巡查使,是我自己憑本事查出來的可不是別人告訴我的,這起誓壓根不算數。


    那小二瞧著他說的鄭重此時也是沒了別的法子,隻得咬咬牙泄了氣轉過身:“明日將那銀子和備份的題卷通通交來!現在跟我去簽保證書!”


    沈鶴聞言便是喜笑顏開趕忙跟上那小二上了那還未涉足過的三樓。


    那小二謹慎的看了沈鶴一眼,推開了一道暗門剛要叫沈鶴站外頭等著沈鶴卻是主動道:“我跟你一同下去。”


    那小二氣不打一處冷聲嗬斥:“在外頭站好等著!”


    沈鶴咳嗽兩聲故作為難道:“我一個人在這…我怕黑…”


    小二:…


    “上迴怎麽沒瞧見你怕黑!你到底還要不要名次!”


    那小二被沈鶴氣的發抖,忍著想掐死他的衝動咬著後槽牙瞪著他。


    沈鶴臉不紅心不跳一本正經道:“上迴不怕,這兩天才開始怕黑的。”


    “你!!”


    那小二深吸了口氣隱忍著暗道:莫要生氣,現在先依著他,等拿迴了題卷什麽的再將他弄死便是!


    他都盤算好了,明日沈鶴隻要送了題卷和銀子便是將他有去無迴,反正死了也沒了威脅他們的東西,死無對證巡查使就算察覺到了也和狀元樓毫無關係,畢竟在這見不得人的買賣一般人是不會叫別人知曉,沈鶴絕對沒有叫任何人知曉此事,隻要拿迴題卷便是將他滅口!


    沈鶴瞧著他那模樣便是知曉打的什麽算盤,他冷冷的勾起唇角隻覺著可笑。


    “那你便是跟好了!今晚上瞧見的東西不準跟任何人說出去!否則我便是不賣你名次叫你鄉試作廢!”


    那小二舉著油燈壓根不管沈鶴便是直接一步步下了那暗門,沈鶴見狀趕忙跟上。


    那陰暗逼仄的暗室內居然別有洞天,一排排堆積的滿滿的書架上到處都是簽好的白紙黑字。


    那小二翻找了片刻便是抽出一張紙遞給沈鶴,沈鶴掃了兩眼和那先前的書生說的一樣,無非是自願以多少銀子取得何等名次。


    “寫上你的名字畫押後趕緊滾!”


    小二冷哼一聲遞給他了毛筆,沈鶴接過便是毫不猶豫在名字上寫了:王富貴。


    這土到極致的名字叫那小二險些沒繃住,他對著那名字又看了沈鶴半天才難以置信的開口:“你…叫王富貴…”


    沈鶴無辜的點點頭理所當然道:“不行嗎?我爹想叫家裏頭的生意蒸蒸日上便是取了富貴這名字,不好聽嗎。”


    小二:…


    “行了簽好了趕緊滾!”


    那小二一把將那保證書奪過又似是不放心的補充道:“明日晚上將那備份的題卷給我拿來!還有那銀子,莫要忘了聽見沒!”


    沈鶴趕忙應道:“那必不可能忘的,你放心就是了!”


    說罷便是果斷離去,那小二瞧著沈鶴的背影隻覺著隱隱感到不安便是在他走後趕忙熄了燈將那大門牢牢鎖住閉了那狀元樓。


    明日怕是要提前跟布政使大人打聲招唿…這王富貴當真是個變數…必須立刻扼殺!


    沈鶴躲在暗處瞧著那小二將門鎖上後又確認了那小二離去後才重新折迴那狀元樓。


    此時的狀元樓已經徹底沒了人煙,那門上掛了一把厚重的金色獅子鎖頭,沈鶴伸手摩挲片刻發現確實無法打開後便是準備另尋蹊徑。


    這狀元樓當真規模巨大,沈鶴廢了一盞茶功夫才將這樓繞了一圈,正常從門進去怕是不可能了,沈鶴瞧著那二樓雖是窗戶緊閉但有個剛好能站住腳的高台,隻要能上去便是可以開了窗戶鑽進去。


    不過這夜黑風高的能想要站穩確實不易,沈鶴估量了那第一層的高度便是踩在那門前的石獅子上一躍而上,不偏不倚正好能抓住第一層的欄杆,沈鶴手臂的青筋暴起卯足一口氣突然發力將自己拽上那第一層的圍欄離


    他喘息了一會兒便是踩上圍欄一把扯住那上頭的紅燈籠,順著那欄杆摸索到了二樓的圍欄。


    好不容易才踩上沈鶴險些沒能站穩,沈鶴高估了那逼仄狹窄的欄杆,雙腳站上去還略微有些發顫,他那手心勒出了紅痕,也是不敢懈怠打開了窗一躍而入。


    見到熟悉的樓沈鶴才鬆了口氣,他摸著黑一路上了三樓將那暗門打開。


    幸虧裏頭留了燈,沈鶴借著微弱的光亮粗略翻看了那上頭的字條,大多都是好早之前簽的,沈鶴甚至找到了去年那不識字的鄉試第一買名次的畫押條。


    他冷笑一聲倒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挑了幾張時間最近的和好幾年前的塞入懷中便是又去翻得了自己簽的畫押條。


    沈鶴原本便是想著離去卻覺著來都來了倒不如好好看看那第四層,第三層是賣名次那第四層不就是賣官位…這罪名可就不簡單了。


    他便是直接一不做二不休上了還未涉入過的四層,第四層和之前的樓布置的大差不差,沈鶴一樣找著了暗道摸索著進入。


    那裏頭倒是不簡單,沈鶴隨意一撈居然撈著了溫家旁支買官的押條,它不像是先前那層一般隨意放著,怕是因為有資本買賣官職的都是溫家那樣的高門大戶,買官買的可不僅僅是那一兩次,沈鶴仔細看了看裏頭光溫家買的少至五六品上至三品的高官居然都有十個。


    嘖嘖嘖…


    沈鶴嘴角勾起一絲狠戾的笑,他毫不客氣的將那能使整個溫家滿門抄斬的罪證全全收入囊中。


    溫家…招惹我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沈鶴全部收走其實也有私心,畢竟這種東西還好是被自己查出來,若是直接是被朝廷查出來怕是他的寶貝夫人都要受到牽連。


    溫芸什麽苦都吃過就是沒享過福,可憐的小姑娘都還不知道自己那好伯父都幹了些什麽,若是當真被查出來溫芸受了牽連可怎麽辦。


    沈鶴拿走押條一方麵是拿走能遏製溫家命門的罪證,另一方麵也是在保護溫芸。


    他又隨意翻了翻那其別家的押條都是隨意拿了些便是離去。


    這些東西足以擾亂整個蘇省,叫那巡撫布政使全全受責罰,不過光這些不夠的,畢竟沒有實質性證據指明巡撫布政使參與了分贓…最多叫他們受處分受責罰被貶降官職,但絕沒有到能將他們定罪打入天牢的地步。


    不過沈鶴不著急,畢竟這些東西丟失首先亂了陣腳的定是他們,先叫他們自己狗咬狗一陣,沈鶴便是等著他們跪在自己麵前像狗一樣匍匐在自己腳邊哀求的模樣。


    那個布政使…還有溫家…


    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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