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最初的恐懼與震驚,林宛然頹敗的低垂著腦袋,再無力掙紮。


    可能她知道,再如何掙紮都無濟於事了。


    她不明白,她到底做錯了什麽,會被針對至此!


    她都強忍著惡心跟工作人員睡覺了,他還要去賣她,去聽從林輕言的命令!


    他以為出賣她,是能換來夢寐以求的金錢還是地位?


    做夢!林輕言怎麽可能答應他的任何無理要求!


    林宛然以為是工作人員賣了她,殊不知,林輕言早在前幾天林宛然知道梅梅的病情之後就發現了端倪。


    林宛然無權無勢,若是沒有醫院內部人員幫助,是絕對不可能知道梅梅的病情。


    因此當天林輕言就讓人來醫院排查,果然查到了那名工作人員身上。


    當得知林宛然竟是用出賣肉體的方式知道梅梅的病情時,林輕言驚訝的瞠目結舌。


    曾經自詡貴族千金的林宛然,竟淪落到需要陪睡的地步,還僅僅隻是為了得知梅梅的病情。


    震驚過後,林輕言便讓那名工作人員繼續協助林宛然,打算讓林宛然自投羅網。


    她前兩天曾故意跟林宛然透露過,爸媽三天後就出差迴來,所以林宛然動手隻會在這三天之內。


    一方麵,林輕言希望林宛然能保留一絲人性,不會對梅梅痛下殺手。


    另一方麵,林輕言又希望林宛然來,讓爸媽看清楚,林宛然到底是如何惡毒的人。


    事實證明,林宛然到底還是徹底泯滅了人性。


    林輕言歎息了聲,一步步走到林宛然麵前,蹲下來,挑起林宛然的下巴。


    隻見林宛然臉上滿是忿恨,倘若目光能殺人,林輕言隻怕早已被她的眼刀子給大卸八塊。


    方蘭還是第一次見林宛然這樣的神情與目光,忍不住撲在林建峰懷裏痛哭出聲。


    本來言言說讓他們早些迴來,想要讓他們看清林宛然的真麵目,讓他們知道林宛然早在八年前就已經兇狠惡毒到滅絕人性的地步。


    方蘭本不信,八年前,林宛然不過才十歲啊,怎麽可能有那麽重的心機!


    豈料言言竟告訴她,林宛然不僅小時候心機重,還對梅梅痛下殺手,蓄意謀殺!


    那時候的林宛然明明還那麽小,那麽天真爛漫。


    然而在看到林宛然沒有絲毫猶豫企圖把致命藥劑打進梅梅身體,還露出這種恨不得殺死所有人的眼神時,方蘭不得不信了。


    這麽多年來,她到底養了個什麽樣的怪物在身邊!


    林輕言拿出手機,給林宛然播放了一段視頻。


    這是一段監控視頻,視頻中是名女子,頭上纏著紗布,躺在病床上被別人喂飯。


    雖然還不能下床,但看起來精神不錯。


    女子的臉陌生,但是其神態和所在的場景,林宛然卻很眼熟。


    這是工作人員給林宛然看過的監控視頻畫麵。


    她看過的畫麵裏,女子的臉是梅梅的,現在卻是個陌生人!


    難道是……??


    林宛然瞪大雙眼,猛然扭迴頭去,看向病床上的梅梅。


    即便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梅梅依舊安靜的躺在床上,絲毫沒有被吵醒的跡象。


    “如你所看到的,梅梅並沒有醒。”林輕言淡淡道:“還是多虧了你曾經不雅照時的教導有方,讓我知道還能p圖、ai換臉。為了讓你確信梅梅已經醒來,我特地讓人ai換臉,把梅梅的臉換到了我特地找來的這名演員身上,怎麽樣,還逼真嗎?”


    “啊啊啊!!”林宛然睚眥欲裂,發出幾近絕望的嘶吼。


    騙子!林輕言都是騙她的,梅梅並沒有醒,她本就不該來!


    林輕言見狀,唇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林宛然,你以為梅梅不醒來,我就不知道你的那些齷齪事了嗎?”


    從當初得知梅梅受傷導致精神出了問題,她去看望梅梅時,梅梅的態度。


    她就知道,八年前林宛然救她這事有貓膩。


    她隻是不願相信、不敢相信,她想要證據,才能說服自己對林宛然下狠手。


    直到梅梅跳樓,讓她幡然醒悟。


    已經無需梅梅親口告訴她真相了。


    她隻需要知道,林宛然必須死!


    就足夠了。


    林宛然大吼出聲:“林輕言,全都是你唬我!你壓根就不知道真相,你根本沒有任何證據!”


    “那又怎麽樣?你已經上鉤了啊。”林輕言迴答的輕描淡寫。


    今日林宛然的行動,已經說明了一切。


    她迴頭看向林建峰和方蘭:“爸爸媽媽,現在你們可曾信了我說的林宛然當初救我是刻意謀劃?需要我讓人再去查驗一下林宛然準備給梅梅注射的藥劑成分嗎?”


    “不用了。”方蘭從林建峰懷裏出來,狠狠抹了一把淚。


    她也一步步走上前來,蹲下,平視著林宛然。


    眼前這張臉,方蘭看著那麽熟悉,卻又那麽陌生。


    她是一點點看著林宛然從小小孩童成長為妙齡少女的。但是今天,她覺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認識林宛然。


    她臉上的悲痛之情,林宛然看在眼裏。


    林宛然喃喃開口:“媽媽……”


    八年時光,方蘭對她的感情投入做不得假,她也是對方蘭有感情的。


    若是方蘭能原諒她這一次,她以後一定好好孝敬她。


    因此,林宛然臉上帶著一絲小心翼翼,懺悔道:“媽媽,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原諒我,好嗎?”


    方蘭看著林宛然。


    恍惚間,她好像迴到了第一次見林宛然的時候。


    那會兒林宛然陪言言在枯井裏待了一整夜,更深露珠,言言的身體都撐不住,更何況一直身體有恙的林宛然。


    當時她跟老林去探望林宛然時,林宛然的表情也是像現在這般,乖巧中同樣帶著一絲小心翼翼,說話得體,讓人聽著舒服。


    就好像生怕他們夫妻倆不喜歡她似的。


    當時她還在想,怎麽會有這麽可憐又乖巧聽話的孩子。哪怕身有疾病,依然不仇怨任何人,保護他人,珍惜生命,認真生活。


    所以之後言言提議收養林宛然時,她毫不猶豫便同意了。


    她想,她一定會像親生母親一樣對待林宛然。


    不,她要比對待親生孩子還要更好的對待林宛然,盡全力彌補林宛然前麵十年享受不到的親情。


    不管林宛然活一年也好,活一輩子也罷。在林宛然的全部生命中,她永遠都是那個最愛她的母親。


    豈料……


    原來從頭到尾,林宛然都是裝的。


    林宛然看到方蘭臉上透出的感傷與懷念時,還以為方蘭已經動容。


    她再次真切的喊了聲:“媽媽。”


    誰知下一秒,方蘭的臉上就冷了下來,一巴掌錮在林宛然臉上:“別喊我媽,我根本沒有你這樣的女兒!要是早知道你是這麽個怪物,我在八年前就不可能收養你!”


    方蘭的姿勢是蹲著的,打的不痛。


    卻像是硬生生打在林宛然心底。


    林建峰走上前,扶著方蘭起身:“老婆,何必對她動手?打她就相當於髒了你的手,手疼不疼?”


    林宛然抬眸,望著這對夫妻,心裏的最後一絲溫情消失。


    這就是收養了她八年的養父母!


    八年時光,他們也從沒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


    她連條狗都不如。


    林宛然奮力嘶吼:“誰家孩子不犯錯!我是做錯了,那還不是你們逼的!要不是你們沒把我當成親生女兒看待,我何必怕梅梅有一天會告知你們真相,迫不及待對她動手!你們又可曾知道,我為了不讓你們知曉,都付出了什麽!”


    林宛然的一席話,再次活生生的剖開了方蘭的心。


    方蘭的眼淚再次嘩啦啦往下掉。


    明知自己沒有做錯什麽,她依舊無法忍受林宛然的指控。


    林宛然繼續吼叫:“倘若今天換成了林輕言跪在這裏,你們還會對她的懺悔無動於衷嗎?憑什麽林輕言犯了錯,你們輕易就能原諒她,我犯了錯,你們就不能原諒我這一次!”


    方蘭心痛至極,轉身又是一巴掌打在林宛然臉上。


    “你到現在還不知悔改!言言她就算再驕縱、再如何胡鬧,也不會像你一樣殺人!小打小鬧的錯誤,做父母的哪有不原諒的道理。可是你對梅梅動手了,她好好一個孩子,因為你精神失常了八年,現在還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你犯了罪,你到底懂不懂?!”


    林宛然不懂!


    方蘭以為她的寶貝親生女兒又是個什麽樣的好貨色?


    林輕言怎麽不會殺人?


    林輕言親口說過,想讓她死!


    林宛然正要把這話脫口而出時,林輕言已經先一步拿了一旁的一卷衛生紙卷成一團堵住了林宛然的嘴。


    “唔唔唔……”


    林宛然嘴巴被堵著,失聲了。


    她要說,林輕言要殺她!林輕言真的會對她動手的!


    然而等到她好不容易可以把衛生紙吐出來,準備說出口時,雲城已經在顧瑾珩的示意下,用膠帶徹底封住了林宛然的嘴。


    “唔唔……唔唔唔……”


    林宛然陷入了絕望。


    她痛恨自己怎麽沒有早說!她不想死!她想活著!


    哪怕卑微的活著,痛苦的活著,也好過死去!


    林輕言刻意擋在林宛然麵前,擋住了林宛然朝方蘭求救的視線。


    林輕言對著林宛然輕蔑一笑,迴過身,道:“爸爸媽媽,很晚了,不如你們迴去休息,剩下的我來處理就好。”


    林建峰自然巴不得帶著老婆離開。


    畢竟林宛然對他老婆的影響太大,林建峰可不想看老婆一直哭下去。


    因此林建峰對著方蘭輕聲道:“老婆,我們迴去吧,咱們言言長大了,會處理好的。”


    方蘭還不太放心,叮囑:“言言,她名下的那套公寓是以我的名義贈送給她的,在法律上可以收迴,以後她的醫藥費我們林家也不可能再出。”


    林輕言乖巧迴道:“知道,媽媽,我待會就讓她打包行李,從那套公寓裏離開。”


    方蘭再次囑咐道:“至於她犯的罪,就讓法律來製裁她,稍後把她扭送到警察局吧。”


    林宛然聽到這話,不住的點頭。


    對,把她扭送到警察局。


    她願意蹲監獄,蹲多久都行!


    林輕言靜默了一秒,迴道:“我覺得扭送警察局這事就算了吧。”


    方蘭並不讚同:“算了怎麽能行?”


    林輕言迴道:“好歹她當了我八年的妹妹,我也不想把事情做這麽絕。若是送去警察局,她肯定要坐牢的。她有心髒病,到時候肯定沒辦法活到出來的那天。還不如讓她在外麵,享受些自由的時光,這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唯一能為她做的事了。”


    方蘭聞言,動容的摸了摸林輕言的頭發:“我的女兒,還是太溫善了些。”


    她頓了頓,緊接著說:“既然你決定了,就按照你說的辦吧。”


    “好的。”林輕言笑了笑。


    林建峰催促方蘭道:“老婆,迴去吧。”


    “嗯。”


    夫妻倆相攜著離開。


    林輕言這才迴頭看向林宛然,隻見林宛然拚命的搖著頭,眼底遍布著絕望。


    林宛然隻聽到林輕言溫聲細語的說:“奇怪耶,妹妹你不是經常心髒病發嗎?今天受到了這麽大的刺激,怎麽還沒病發呢?”


    “唔唔……唔唔唔!”


    即便林宛然不能言語,林輕言依舊猜出了林宛然想說什麽,她繼續說道:“若是心髒病發該有多好啊,也讓你少遭些罪。”


    林宛然拚命搖頭。


    林輕言這是不想她從急救室裏下來,想讓她心髒病發而死!


    她絕對不可能讓林輕言如願。


    “不過這樣也好,要是你現在就死了,估計媽媽還會因為你的死而愧疚一段時間。”


    林輕言自顧自的說完,對著雲城道:“雲城大哥,辛苦你了,咱們現在還得帶她迴公寓收拾行李。”


    “林小姐哪裏的話,一點都不辛苦,正好我許久沒動手了,活動活動筋骨,練練手。”


    雲城也不打算一直抓著林宛然的手了,從身上拿出繩子,把林宛然綁成了個粽子。


    雲城的語氣輕描淡寫中同樣帶著殘忍:“有什麽不舒服的,你可千萬不要告訴我。要是我誤以為你心髒病發了,可是會把你當成死人處理呦。”


    林宛然眼睛瞪得大大的,竭力保持清醒。


    她絕對不要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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