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輕言語氣冷厲:“搞清楚,誰是你爸媽?!”


    林宛然噎住。


    確實,如今的林建峰和方蘭,早已不認她這個女兒。


    即便她心髒病發、躺在急救室裏生死未卜,也不曾來看望過她。


    之後她被轉移至病房時,也曾給方蘭打過電話,一開始方蘭還會關心地詢問幾句,後來似乎林建峰徑直過去掐斷了電話。


    等到林宛然再打過去,就再也打不通了,她已然被拉黑。


    林建峰曾經還把她當成好女兒,結果卻隻是因為她企圖找人拍下他親生女兒的不雅照,就能對她如此心狠!


    明明她根本就沒有得手,被拍下不雅照的也是她自己,林輕言根本就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林建峰也能對她心狠至此!


    當然方蘭也是一樣,表麵上虛與委蛇關心她幾句,之後隨隨便便就能拉黑她,虛偽!


    林建峰和方蘭這對夫妻,眼裏心裏隻有林輕言這個寶貝親生女兒,何曾把她放在心裏過?!


    想到這裏,林宛然慘然一笑:“是啊,他們根本就不是我爸媽,我爸媽早在我剛出生的時候就因為我先天心髒病,把我扔進了孤兒院。”


    林輕言扯了下唇。


    若是沒有前世走一遭,她還可能因為林宛然的身世淒慘而憐憫她,現在……


    她隻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她道:“如果沒記錯的話,是我爸媽當初念在你小時候曾經救過我的命,才會給你留了一絲後路,讓你有個安身之所,你也可以不用擔心巨額醫藥費問題。但假如,你的救命之恩,從一開始就是假的呢?”


    聞言,林宛然眼神慌亂了一瞬,隨後理直氣壯的楊長脖子道: “是,我是沒救過你!我當時隻是四處找尋你,在找到你後,不小心同樣掉下了枯井,陪你在枯井裏待了一整夜,差點!”


    “就僅僅隻是這樣嗎?”林輕言頓了頓,道:“梅梅她可是什麽都說了。”


    “不可能!!”林宛然脫口而出。


    林輕言一定是在唬她!


    她已經聽說,梅梅昨夜跳樓被送去醫院昏迷不醒,至今還在重症監護室裏。


    即便醒來……梅梅之前被她置換了藥,精神狀態極差,也不可能把真相說出來。


    林宛然還在想著,突然聽到林輕言發出一聲極為輕蔑的笑聲。


    讓林宛然驟然反應過來,她剛剛說的是梅梅不可能說出真相,而不是說……她小時候沒有動過手腳!


    林輕言鄙夷道:“看來你知道梅梅現在的身體狀況啊。隻是你應該想不到,就在今早,梅梅醒了。


    她跳樓磕到了腦袋,正好讓她磕清醒了,所以就在早上,她已經把當年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我。


    不過我知道或者不知道都無所謂,我們之間的仇恨早已根深蒂固。你應該也不會在意我知不知曉。但是,等三日後我爸媽出差迴來,若是他們從梅梅口中知道了當年的真相,不知會如何看你。”


    林輕言一番話說的真真假假,倒是讓林宛然不確信了。


    她是在昨夜知曉梅梅磕傷腦袋昏迷不醒的消息。


    若是梅梅當真因此醒了,等迴頭跟林建峰和方蘭說了什麽,他們估計想殺了她的心都有,怎麽可能還會給她留有容身之所?!”


    “梅梅還說,她之所以瘋瘋癲癲這麽多年,也是拜你所賜。包括她這次跳樓,應該還是你所為吧?”林輕言望著林宛然的眼底帶著不屑與不解:“林宛然,我現在好奇的是,梅梅她可是你小時候最好的朋友,你是怎麽能做到對她下手的?”


    林宛然垂著頭,遮住了臉上的自嘲與怒火。


    什麽最好的朋友!


    這世界上壓根就沒有朋友,隻有利益!


    小時候她一直帶著梅梅在小孩子群裏作威作福,梅梅也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林輕言去孤兒院那次,她隻不過就是讓梅梅幫個小忙,把林輕言引誘進小樹林,設下陷阱讓林輕言掉落枯井,她再前去相救。


    她是答應過梅梅,倘若事成,等她進了林家的大門,就會帶梅梅一起去林家享福。


    計劃進行的很順利,她成功被林家收養。


    隻是,像林家這種豪門大戶,能收養她已經很不錯了,怎麽可能收養梅梅這種鄉巴佬?


    事後梅梅竟然來找她,說要是她不願意帶她去林家,就揭發她!


    她也沒辦法啊,她也以為最好的朋友會理解她、幫她守口如瓶,結果呢?


    既然梅梅沒把她當朋友,她也就不會對梅梅客氣了。


    想到這裏,林宛然竭力撇清自己:“我沒做,根本不是我!”


    林輕言見她死性不改,徑直往外走去:“死鴨子嘴硬也沒用,相信等梅梅告知我爸媽之後,他們自會有決斷。”


    林宛然望著林輕言的背影,重重拍著地麵,歇斯底裏的吼道:“林輕言,你到底想怎麽樣!”


    林輕言腳步微頓,說了一句:“我想要讓爸媽看看你究竟是怎樣的嘴臉,想讓他們對你的最後一絲憐憫,消失殆盡!我想要……你死!”


    隻有死人才不會對她親人造成傷害。


    林宛然深知,她的高額醫療費用壓根不是一般人負擔得起的,若是無人再支付醫藥費,她很可能連三個月都活不下去。


    向來惜命的林宛然大哭著嘶吼:“林輕言,我到底做錯了什麽!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害過你的命!你為什麽想要這麽對我,我要的不多,我僅僅隻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林輕言此時已經走到了廁所外麵。


    她仰頭看了眼夕陽的餘暉,雲層被染上了一片火紅,一如前世她臨死前的情景。


    也是在夕陽之時,天空最後的輝煌壯觀時刻。


    她被按住,林宛然往她的嘴裏強塞進不知道多少粒安眠藥。


    還給了她一記當頭棒喝。


    林宛然說:“知道嗎?你爸媽和你哥的死不是意外,全是我一手謀劃的。”


    “你作為他們的親人,當時居然在陪奕傑喝酒,連你哥的最後一通電話都沒接到!你可知你哥當時的絕望?”


    “哦對,你沒見過,肯定不知道!我可是聽看到的手下說過,你爸媽當場死亡,你哥當時撞的渾身是血,掙紮著最後一絲力氣給你打的電話。然後,車燃燒起來了,你哥是被活生生燒死的,在燃燒時,還企圖你能接電話。”


    “也不知道被活生生燒死是什麽感覺,得有多痛?但我估計,你哥身上再痛,也抵不過他心裏上的痛。他死了,他的好妹妹可是再也沒人保護了。”


    “林輕言,你該慶幸,你的心髒剛好適配在我的身上,否則你也會像你哥那樣在極致痛苦中死去!”


    “現在讓你在睡夢中毫無知覺的死,也算是便宜你了。”


    “不過你放心,你會死得其所。你死後,你的心髒會在我的胸膛裏繼續跳動,我來替你而活,過你的人生。”


    思及此,林輕言摘下麵具,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淚。


    就在此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粗糲的指腹代替了她的行為,給她輕輕拭去臉上的淚水。


    林輕言眼前一片模糊,隻隱隱約約能看到冷峻的男人一臉擔憂的看著她,輕聲問道:“沒事吧?”


    林輕言搖了搖腦袋,哽咽的說:“沒事。”


    “沒事還哭成淚人兒。”顧瑾珩輕聲說完,嗓音裏帶著股戾氣:“是林宛然招惹你了?”


    早知現在,他就不該答應讓她獨自見林宛然。


    今天林宛然已經跟了一天,若不是言言不讓他理會,他早在第一時間就讓人把林宛然綁了!


    該死!除了他,誰也不配讓她哭!


    林輕言仰頭看著顧瑾珩。


    或許是在心愛之人麵前會變得脆弱的緣故,她的眼淚更加抑製不住了,淚水越發洶湧上來。


    她撲進他懷裏,瞬間染濕了他的衣衫。


    “我真沒事兒,我隻是突然想起了前世臨死前,林宛然跟我說過的一些話而已,才忍不住想哭。”


    明明這些話,在她今生的記憶裏,本是比較模糊的存在。


    她隻依稀記得林宛然在她臨死前告訴過她真相,卻忘記了林宛然具體說的內容。


    現在突然之間,就想起來了。


    顧瑾珩感覺到胸前的濕潤,越發心疼不已。


    他猛地把她打橫抱起,輕聲道:“迴家。”


    “好。”林輕言窩在他懷裏,點了點腦袋。


    顧瑾珩垂眸看向她通紅的眼眶、以及發紅的眼尾,輕聲告知她說:“明天之後,林宛然會消失。”


    能惹她哭的人,無論如何都絕對不能再出現在她麵前!


    林輕言聞言,連忙道:“不要!”


    顧瑾珩微蹙了下眉頭,臉上盡是不讚同。


    林輕言認真說道:“你別動手,我自己來。”


    顧瑾珩眉頭蹙的更深了些。


    她不想讓他手上沾染上鮮血,他又何嚐不是?


    像林宛然這種敗類,她來動手,豈不是髒了她的手?


    “我想親自動手,好不好?”林輕言輕輕扯了扯他的衣服,語帶撒嬌。


    顧瑾珩緊抿著唇,沒有言語。


    林輕言再次嬌軟道:“好不好嘛,她是我一直以來的夢魘,隻有我親自動手,我心裏這個坎才能過得去!大概就在這幾天了,好不好嘛?”


    顧瑾珩知曉她的執拗,即便再不讚同,也隻能淡淡迴了句:“好。”


    林輕言對著他笑靨如花。


    ……


    兩天後的深夜。


    一道捂得嚴嚴實實的身影偷偷摸摸進了醫院,往住院部而去。


    林宛然悄無聲息的來到頂層的vip病房。


    聽說梅梅已經從重症監護室轉移到了這裏。


    她站在vip病房外,迴頭掃了一眼牆上掛著的監控,眼底盡是恨意。


    她現在沒錢、沒權、沒勢力,什麽都沒有。


    之前為了成功得知梅梅的消息,她跟醫院負責監控的工作人員睡了一覺,那工作人員才幫她打聽到了梅梅的身體狀況。


    這次也是如此。


    為了保險起見,她特地看過監控畫麵,梅梅確實已經醒了。


    因此以防林建峰和方蘭聽到梅梅說些什麽,她隻能在他們迴來之前對梅梅下手。


    她不信,沒有梅梅這個人證,林輕言還能有什麽證據跟夫妻倆指認她!


    她需要高額醫藥費,她要活著!她必須活下去!


    此時監控已經被黑掉,醫護人員也已經被那工作人員支開。


    那名工作人員原本不想幫她,就算她要再跟他睡覺也不願意,還是她說早已拍下他跟她睡覺的視頻,那工作人員怕她曝光出去才勉強同意。


    林宛然恨極了!


    那工作人員怕她曝光,不是怕別的,而是怕跟她牽扯上關係,會跟她一樣受盡嘲笑、身敗名裂!


    她搞不懂,一個普通的小工作人員,有什麽好怕的!


    而且,對方還是一個五十多歲、醜陋不堪的大叔!


    她沒惡心吐了就不錯了,對方居然還嫌棄她!


    林宛然不再繼續去想跟那大叔睡覺有多惡心,而是從外麵悄悄往裏看,透過月光,隱約可以看到梅梅躺在病床上,似乎是睡著了。


    林宛然推門而入,慢慢走在病床前,從隨身攜帶的黑色布包裏拿出針管,紮向梅梅的胳膊。


    隻要這一針管下去,梅梅就會在睡夢中無聲無息死亡。


    結果她剛要紮下去,病房裏的燈突然被打開。


    林宛然還沒等反應過來,一名黑衣保鏢裝扮的男人不知從哪裏鑽出來,一下子攫住了她的手。


    針管被奪走,林宛然的雙手也被黑衣保鏢給攫住,膝彎一痛,林宛然跪在地上,雙手被禁錮在身後。


    林輕言站在病房門口,對著黑衣保鏢道:“雲城,辛苦你了。”


    雇傭兵出身,擁有超強身手的雲城,大材小用來幫她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林宛然。


    雲城瞬間眉開眼笑:“林小姐哪裏的話,不辛苦。”


    林宛然身體不能動,眼睛卻能看到一行人魚貫而入。


    林輕言、顧瑾珩、林建峰、方蘭,後麵竟然還有跟她睡過覺的工作人員!


    隻見那工作人員低頭哈腰的,聲音裏低聲下氣的:“顧總,林小姐,我已經按照你們說的做了。這事完全是林宛然自己幹的,跟我一絲一毫幹係都沒有,你們就放過我吧。”


    林輕言隨意揮了揮手,那人就趕忙慶幸般的退了下去。


    殊不知,即便林輕言不計較,醫院方麵總會給予他應有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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