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嫵沒拗過蘇輕雲,答應去盛家小住一段時間。


    不過在這之前,戲還是要拍的。


    趁著群演們還沒解散,時嫵在盛初熠陪伴下,終於安安全全補拍完戰爭戲,踏上飛迴穗城的公務機。


    蘭博基尼停在機場停車場,時嫵坐在副駕駛上,看著明顯不像是往盛家方向的道路,一臉好奇,“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去星海灣。”


    時嫵眨了眨眼,很快從腦海裏撈出關鍵詞——這是他們拍攝《交換戀愛》的別墅所在地!


    盛初熠是想帶她舊地重遊?


    時嫵眼底泛著瑩瑩的光,看著盛初熠將車子停在他們第一次擦肩而過的地方。


    那一次,她隨著嘉賓坐上前往市區的中巴車,而盛初熠得知節目發生意外,前來查看。


    他在導播室凝視她,而她在別墅門口看見他的側影。


    這座別墅的主人已經搬到國外,所以當初才會租給節目組拍攝。


    如今盛初熠已經把它買下來。


    古銅色鑰匙打開別墅莊園的大門,時嫵看著熟悉的一草一木,目光掠過莊園裏那塊足有一人高的巨大景觀石,她心中不知為何劃過熟悉感,走過去摸了摸。


    那塊石頭,正是砸死了原主,讓她附身在這具軀殼的始作俑者。


    土黃色的石頭泛著蠟質的瑩光,時嫵盯著看了半晌,眼睛倏然瞪大了。


    “這是龍王玉!”


    當年十一皇子登基為帝,將榕緣寺指為護國寺時,國師大人專門送了一塊一人多高的定安石,寓意山河落定百姓安寧。


    她隻看過那定安石兩次,一次是替父從軍得勝迴宮,一次是叛軍攻陷死守宮門。


    沒記錯的話, 那塊定安石也是龍王玉,和眼前這塊巨石相差無幾!


    “對。”


    盛初熠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我們叫它黃蠟石。”


    時嫵迴頭瞧見盛初熠手中多出來的鐵鍬,柳眉微挑,“你要做什麽?”


    “這底下,應該藏了東西。”


    盛初熠語氣並不確定。


    軍綠色的鐵鍬發出沉悶的碰撞,黃蠟石旁泥土意外的硬,他費了很大功夫才挖出一個小坑。


    這麽硬實的泥土,當初時嫵是怎麽把它搬動的?


    挖了半個小時,盛初熠終於聽見一聲清脆的碰撞聲,“叮!”


    泥土裏露出灰白的角,他連忙換了手去掏,露出完完整整的瓦罐。


    不止一個,是三個。


    時嫵看著那三個瓦罐,眼珠子瞪圓了,“這是用來裝骨灰的罐子。”


    穗寧的殯葬方式有許多種,封進棺材葬入地裏,是土葬,用木船載著遺體隨水流入海洋,是海葬。


    火葬,是獨屬於穗寧帝王家的殯葬製度,一把火燒幹淨後,將骨灰裝入瓦罐,送進陵寢。


    她臨走前給國師大人遞了眼神,是希望他連同自己的軀殼一把火化為灰燼。


    隻要不留下實體,她就再也沒有借屍還魂的可能。


    盛初熠專門帶她來這裏,又在疑似定安石的石頭底下挖到這三個瓦罐。


    一個不敢置信的想法在她腦海形成,時嫵手指一抖,低聲問,“這難道是我們的……”


    “是。”


    盛初熠看著她,“這是我們的骨灰。”


    穗寧王朝,一個本沒有出現在中華上下五千年的朝代,它遺留下的東西卻穿梭千年,出現在他們麵前。


    不止定安石,還有榕緣寺。


    還有六六留下的護魂符,如今戴在時嫵脖子上的白玉扳指……


    “或許很多年前,這裏就是住著你我的穗寧皇宮。”


    盛初熠將那三個瓦罐收了起來。


    蘇輕雲打了電話來催,兩人將大門鎖好,時嫵迴頭看著漆成粉色的三層小樓,眼底有不自知的懷念,“如果這裏還是穗寧皇宮,就好了。”


    盛初熠摸摸她的耳垂,淡聲道,“會看到的。”


    時嫵住到盛家老宅,許裳裳也讚成,兩家媽媽說一想二,連適合嫁娶的黃道吉日都已經看好了,隻等時嫵休養完再拍板。


    最開心的莫過於盛家老爺子。


    “嘖嘖,我未來的大孫媳婦要來家裏休養,以後可以天天陪著老頭兒我喝茶寫字。”


    盛家老宅的蘇氏園林庭院,盛老爺子一臉得意的朝至交好友們炫耀,“可惜你沒有這樣乖巧懂事的孫媳婦,老蘇,你孫子真不給力。”


    盛老爺子一向老頑童做派,聽得蘇老嘴角直抽,“行了,可以了,再說就不禮貌了。”


    誰懂啊,明明是他先發現的寶藏,差點就說動時嫵當他的關門弟子了。


    半道殺出來個盛老爺子,要撬他牆角不說,還非得把他孫子介紹給時嫵認識。


    這下可好,關門弟子飛走了不說,兩年輕人還走到了一起。


    盛老爺子馬上要有孫媳婦了,他的孫子還在打光棍。


    “好了好了。”


    蘇老氣得肝疼,楚老爺子卻習以為常,“鬥嘴鬥了一輩子,都多大的人了,還你氣我我氣你,幼不幼稚啊?”


    話音未落,盛老爺子和蘇老異口同聲噴他,“你懂個屁!”


    楚老爺子:“……”


    好好好,他不懂。


    但有些東西他懂,他們不懂。


    聯想到自家三孫子前幾天說的話,楚老爺子神秘兮兮,“反正我家應該馬上有喜事了,不稀得你的。”


    “嗯?”


    盛老爺子坐直了身體。


    幾個老頭子交好大半輩子,惺惺相惜是真的,明裏暗裏較勁也是真的。


    楚老結婚生子早,兒子成家也早,兒媳婦喜歡孩子,生了四個。


    三人裏,楚老是最先抱孫子,也是最先抱曾孫的,楚辰安今年都十八了。


    女兒倒是出生得晚,不幸的是,他們夫妻倆去海城出差,把小女兒弄丟了,至今也沒找到。


    蘇老生了一子兩女,最小的女兒蘇輕雲嫁給盛老爺子的大兒子盛徵宋,強強聯合,在世家圈內是一段佳話。


    盛老爺子也喜歡香香軟軟的女兒,可惜一連生兩都是臭小子。


    到了中年,盛老夫人懷上老來子,他望穿秋水,粉嫩嫩的嬰兒房都準備好了,生下來還是兒子。


    氣死個人。


    “是斯年要娶妻了,還是楚靈要嫁了?”


    盛老爺子對楚家門兒清,“楚靈還小,是斯年吧。”


    “這臭小子,我也算他半個爺爺,他三天兩頭來,有好事不告我一聲。”


    “我趕明就去罵初一,給斯年放個長假,把婚事辦一辦,咱兩家一起開心。”


    楚老爺子哭笑不得,“不是。”


    雖然還不確定,但八九不離十了。


    想著反正是遲早要說的事情,楚老爺子也沒藏著,“斯年說,好像找到了我小女兒。”


    這話一出,兩位老人都坐直了身體,“真的?”


    楚老爺子丟了小女兒,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病。


    盛老爺子和蘇老都清楚他不容易,為了走失的小女兒,夫妻倆不惜放棄極好的工作,舉家搬遷到海城。


    可惜這麽多年,楚老爺子從父親熬到祖父,再熬到曾祖父的角色。


    他的小女兒都始終沒有下落。


    “這是好事啊,人找到了嗎,現在長什麽模樣了,讓我看看。”


    楚老爺子從懷中取出一張照片來。


    照片上的女人眉眼柔和,一身妥帖合身的黑絲絨長裙,姿態優雅的坐在鋼琴前。


    盛老爺子看著照片陷入沉思,“我怎麽覺得有點熟悉……”


    這種熟悉不是眉眼,而是他好像在哪見過。


    想了半天,盛老爺子一拍大腿,“這是我孫媳婦上的節目裏的鋼琴家啊!”


    打從時嫵和盛初熠談戀愛,盛老爺子為了獲得第一手情報,整天偷偷摸摸和楚斯年打聽。


    時嫵拍戲他看不著,但她的那些綜藝,他可是全都看了。


    照片上的女人,可不就是時嫵常駐的那個音樂節目裏,華夏交響樂團的首席鋼琴家,許裳裳嘛!


    “尊嘟假嘟?”


    蘇老沒看過,將信將疑,“我瞧著這姑娘,長得和時嫵還挺像……”


    說曹操,曹操就到。


    “蘇老,您是叫我嗎?”


    盛初熠牽著時嫵的手走近,兩人都聽見了蘇老那句話,“是誰長得和我像呀?”


    “你來得正好,來,瞧瞧。”


    盛老爺子對這個大孫媳婦喜愛得不得了,一把抽了蘇老手裏照片,遞給時嫵,“乖孫媳,你看看像不?”


    時嫵看著照片上許裳裳的照片,“……”


    她哭笑不得,“這是我媽媽。”


    盛老爺子,楚老爺子,蘇老:“?!”


    楚家找女兒是私事,楚斯年去調查,並沒有和盛初熠說,所以連盛初熠也不知道。


    了解完來龍去脈,連時嫵都覺得驚奇,“這事,確定了嗎?”


    她的確知道許裳裳是許家的養女,也問過許裳裳。


    許裳裳對自己的原生家庭一無所知,許老夫人告訴她,她是被爸媽拋棄,撿迴來的。


    正因為是拋棄被收養,所以即便許家很不好,許裳裳也一直忍讓,沒生出和許家徹底割裂的想法。


    “六成的可能性。”


    楚斯年抬了下金絲邊眼鏡,桃花眼波光流轉,“我查了許裳裳的資料,她的確是五歲到許家的。”


    “但她的戶口在出生那年就上了,如果不是許家爆出來,誰也不知道她不是許家的親生女兒。”


    這種事不好背著當事人討論,時嫵把許裳裳請了過來。


    許裳裳和蘇輕雲是閨蜜,盛家老宅她不是第一次來,卻是頭一迴被一群人圍觀。


    她被看得頭皮發麻,求助般看向女兒,“皎皎,他們這是……?”


    時嫵覆住她微涼的手背,“媽媽,你想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嗎?”


    許裳裳瞳孔震顫。


    許父對她不冷不熱,許頤和虎視眈眈,但許奶奶和許老夫人都對她很好。


    她念著這份養育之恩,自然不可能生出找“拋棄”她的親生父母的想法。


    如今時嫵告訴她,她不是被遺棄,而是走失。


    疑似親生家庭的楚家找了她幾十年,不惜舉家搬遷海城,她很震驚。


    許裳裳看向楚老爺子。


    她和楚老爺子長得並不像,但那鼻梁卻如出一轍。


    楚老爺子眉毛往下半寸平行的鼻梁骨處,有一塊輕微的凸起,許裳裳也有。


    “你長得更像我妻子。”


    楚老爺子從手機找出楚老夫人的照片,許裳裳看著幾乎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杏眼和鵝蛋臉,手指都開始顫抖。


    母女感應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看見楚老夫人的那一刻,許裳裳幾乎可以確定,那就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楚家赫赫世家,即便搬遷到海城,原先的人脈也還留著,怎麽這麽多年找不到她呢?


    盛家老宅儼然是半個醫院,私人醫生過來給許裳裳和楚老爺子抽了血,加急送去生物化驗室,當天就能得出化驗結果。


    楚老爺子緊張得血壓都升高了,許裳裳也沒好到哪裏去。


    時嫵為了寬慰,挽著她去散步。


    “皎皎,我很緊張。”


    他們遠離了人群,許裳裳咽了下口水,用力握住女兒的手指,“既希望我是楚家的女兒,又怕我不是。”


    “你要嫁給初熠,我心中歡喜又悵然,你爸爸是個渣滓,我又是個不知道來路的養女,時家和許家,都不能成為你的後盾。”


    她彷徨道,“我很擔心,萬一有天你受了委屈,憑我根本保護不了你。”


    “如果我是楚家的女兒,以後就算初熠對你不好,你也有楚家撐腰,不會受了欺負。”


    時嫵掩去眼底的詫異,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許裳裳的脊背。


    她沒想到,許裳裳連擔憂都是為她。


    她自幼喪母,娘親隻存在於她幼時模糊的記憶裏,對親情的含義,還停留在祖父的寵愛和祖母的疼惜。


    但許裳裳的確給了她從不曾擁有過的母愛。


    母親為了保護女兒,可以做到這個份上,她以前不知,現在懂了。


    時嫵抱住她單薄瘦削的身軀,語調輕輕。


    “無論是不是,你都是我媽媽。”


    時嫵搬到盛家,許裳裳又可能是楚家走失多年的小女兒,雙喜臨門,蘇輕雲讓廚師做了一桌好吃的,把人都留了下來。


    晚餐酒足飯飽,楚斯年也終於拿到加急送來的親子鑒定。


    “雙方為親子關係概率是99.99%。”


    讀出意料中的結果,楚斯年笑著看許裳裳,“小姑姑,歡迎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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