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餘善正盡心盡力傳授姬卿仙道的時候,葉安也在做著一件對他往後餘生至關重要的事。


    71戰區的邊城已經化為廢墟。


    已有許多專業人員清理了戰場,這裏沒有鮮血的味道,也沒有生氣,隻有一片殘骸,訴說著他們的痛苦。


    淡淡的煙塵飄在空中。


    死城空蕩蕩,唯有一人在其中緩慢前行。


    崩塌的大廈,落了一地的電線,大地上是密密麻麻的裂痕,順著這些裂痕走去能看到一座座深坑,那是戰爭機器踏過的痕跡。


    縱橫交錯的城市殘骸上還殘留著淡淡源能的氣息。


    世界安靜,無聲。


    葉安抬頭,夕陽西下,視線盡頭的夕陽變的深紅,連天上的雲彩都映照成了血色。


    灰敗的廢墟上,血色的天空下,葉安孤單矗立,仿佛置身於末日的廢土之中。


    仙祖留給了他一張符籙,上麵寫著四個字,舊日之影。


    他把符籙輕輕按在身下的廢墟堆上。


    符籙發光,好像天邊的血光在燒著這張符紙的邊角。


    葉安聽著耳邊滋滋滋的灼燒聲,聞著淡淡的焦味。


    符籙生效。


    光影開始交錯,編織成了舊日的景象。


    戰爭機器來了。


    “媽媽,那是什麽呀?”


    迴答他們的是一束無情的激光。


    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充斥著恐懼的尖叫聲響徹雲端。


    “啊!!!”


    “救命,救命,救命啊!!”


    “怪物,啊,學校,學校,我的女兒,我的女兒!!”


    “不!不!”


    葉安睜著猩紅的眼眸,看著那一夜發生的一切。


    魔界士兵一刀一刀,殘忍的屠殺著手無寸鐵的人類。


    戰爭機器抬手一束激光,橫掃,便是一座城區灰飛煙滅。


    屍骨漫天。


    無數鮮血飛濺,流淌成長長的血河,沒過了葉安的雙腳。


    無助的人們淒厲的呐喊著,那一張張驚恐的表情皆在葉安的眼底。


    “有沒有人來救救我們。”


    “有沒有人……”


    求救聲被毀滅的光束轟出的巨響淹沒。


    能量的餘波撕碎了被波及的所有人。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那是多麽絕望的聲音,仿佛不是從喉嚨裏傳出的,而是心髒。


    可是沒有人迴應他們。


    從始至終都沒有。


    7分鍾。


    戰爭機器摧毀了這裏的一切。


    葉安在這7分鍾裏一下眼睛都沒有眨。


    可能是睜的太久,眼睛酸了,混濁的淚水從他的眼眶裏淌下,滴落在地麵上。


    “滴答。”


    舊日之影已經迴放完畢。


    世界再次變的死寂,淚水落地傳來迴聲,這聲音好似鑽心的劍,讓葉安的心髒一陣痛苦。


    從未這麽痛過。


    他低頭攥著自己的胸口,跪倒在這片廢墟前,淚如雨下,嘴裏發出陣陣無能的幹吼。


    現在他已經什麽都看不清了,腦海裏那幾分鍾的事情不斷地迴放。


    一張張美好的,無憂無慮的臉龐被激光撕碎。


    碎掉。


    變成破碎的皮落在地上,骨頭,眼珠子,軀幹……


    斷掉,或者是碎掉,沾染著鮮血,在廢墟上滾啊滾,最後又被路過的戰爭機器踩成了粉末。


    一天前,他完成閉關,證得小成聖體,隨後立刻聯係了劉大虎想得到後續公式所需的材料。


    劉大虎告訴他,有個人可以幫到你這一切,他比自己更厲害,幾乎無所不能。


    不是諸葛天明,而是一位孤兒院院長。


    驚人的是,這位院長所管理的孤兒院,就是蕭斬天從小生活的地方。


    他是一位精致得體的老人,名字叫做曹小葉。


    “孩子,你的能力距離暴君已經很近了,但還差了一份最重要的力量。”


    “不是法則,不是天賦,更不是氣運,公式。”


    “這份力量的名字叫做——仇恨。”


    “這個世界上沒有比仇恨更有力的力量。”


    “去麵對你不願意麵對的那件事,並從中抽取仇恨的力量。”


    曹小葉的聲音沙啞,竟像是死神的囈語,與天明先生那溫柔的聲音幾乎是兩個極端,仿佛一位恐怖的的反派,站在世人看不見的地方玩弄著這個世界的一切。


    “當你認為你真的擁有了仇恨的力量以後,就來找我。”


    葉安還沒有去。


    他走過了被摧毀的所有邊城,用舊日之影觀看了過往的災難。


    責怪不了任何人。


    自己無能罷了。


    最後,葉安懷揣著痛苦坐上飛梭,前往高天域。


    十八戰區不用守。


    一場戰爭,打的魔界短時間內無兵可調,剛建好的軍事堡壘也被拆了。


    所以戰區是安全的。


    深夜,葉安抵達了帝一孤兒院。


    這個孤兒院的名字取的很霸氣。


    院長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戴著一雙圓框眼鏡,鏡片下的眼神竟令人看不真切。


    “曹院長。”


    “走吧。”


    曹小葉領著葉安踏入孤兒院中。


    一入門,他的靈魂仿佛換了個人,頓時滿麵笑容,和藹可親的與所有孩子打著招唿,展示著自己的溫柔與愛心。


    仿佛這個曹院長就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


    直到他帶著葉安走進孤兒院的地下室。


    鐵門一關一閉。


    曹院長的臉再次變迴了之前那個眾生皆為螻蟻的漠然。


    忽然,淡淡的血腥味傳到葉安的鼻腔中,緊隨其後的是此起彼伏的嚎叫。


    “殺了我!殺了我!!”


    葉安左顧右盼,這裏竟然是一座監牢,牢房裏住著四肢不全,樣貌可怖的人類。


    葉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因為這些犯人的四肢就擺在他們對麵的牢房裏麵,不隻是四肢,還有所有……即便沒了也能活著的器官比如腎,甚至是半顆心髒,包括生殖器官,甚至無論男女。


    這裏簡直就是煉獄。


    “他們是犯人嗎?”


    “是敵人。”


    “有區別嗎?”


    “罪犯需要經受法律的判決,敵人不需要。”


    曹院長沒有迴頭,平靜的走在前麵,無論是唿吸,還是腳步,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任何波動。


    忽然,曹院長打開一間牢房,拿出一條手臂。


    對麵的囚犯嘶吼道:“我已經把所有能說的都說了,沒有任何隱瞞,一個都沒有!!”


    “殺了我吧,我不活了,求求你殺了我吧!!”


    葉安忍不住迴頭。


    可曹院長卻好似根本沒聽到,拿著那條斷臂走向牢房的最深處,完全無視了旁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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