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朝陽初升。


    開封城千裏外,翡翠坊南城區,一名麵上稚氣未脫的青年,起床開始了新一天的節奏。


    首先:沐浴,更衣;


    練心,靜氣。


    其次:一輪天地祈福的法咒加上一套繁瑣的儀式。


    這一套下來,一個多時辰沒了。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祈福或者儀式起了效果,經過這番操作下來,楊堅感覺,自己的內心確實寧靜了不少,身上的所有負麵情緒似乎都消散一空了。


    “不錯,就是這個狀態…”


    感受到心態的變化,青年眼眸一亮,滿意的點了點頭。


    最後,在身前的桌案上,他鋪開了符紙、打開了靈墨、拾起了符筆:


    “今日,我必攻克辟邪符的最後難關,畫出人生中的第一張辟邪符!”


    自己給自己打了一通氣後,青年又深吸了一口氣,以符筆筆尖在桌案上的一瓶靈墨內蘸了蘸。


    隨即開始了這一天的第一次嚐試。


    他的靈力小心翼翼的從手掌中沉浸入符筆內,再又順著筆杆、筆尖均勻平順的源源不斷鑽入到每一滴靈墨當中;使得靈墨勾勒出的每一筆,使得符筆畫出的任何紋路,都帶有一絲特別的靈韻。


    當這些紋路形成圓滿的迴路,即可封存對應的術法。


    這便是符籙一道。


    而青年眼下正在封存的,便是一階術法中的“辟邪術”!


    且眼瞅著就要勾勒完成…


    “噗!”


    一團火焰騰的躥起,符紙隨之自燃。


    青年眼疾手快,揮手一抹,火焰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木桌上,沒有留下半點被火焰灼燒過的痕跡。


    “唉,還是有些沉不住氣啊,明明隻差一點了。”


    為了畫出辟邪符,他可是練習有兩月之久了。


    “穩住,再來一次!


    我楊堅可是立誌要成為一名符道大師的男人!”


    第二張、第三張、第四張…


    一連八張符紙的燃燒,青年的臉都綠了。


    要知道,他前些天為了湊齊桌上這十張符紙與墨水瓶裏的那點靈墨,可是給李家做了好幾天的工、才湊足購買材料的符幣。


    結果,眼看著就要全部打水漂了。


    關鍵是,這種類似的事情已經不止一兩次,而是十幾次了。


    接連的受挫之下,還能保持心態不崩,真的很難得的。


    “再來,還有兩次機會…!”


    青年調整了心氣,心如止水。


    隨即,他再度拾起符筆,蘸上靈墨,開始在符紙上勾勒。


    這次,非常奇妙的是,他筆走龍蛇、行雲流水,狀態出奇的好。


    有種靈光一現的感覺。


    “有戲!”


    這種感覺,也讓他信心倍增。


    符師畫符,除了經驗積累,有時不也憑借感覺嗎?


    這種感覺,可遇不可求。


    “穩住,穩住…”


    “成了!”


    最後一筆已經落下,筆尖已經從符紙上脫離,完整的靈紋迴路已然順著勾勒出的一筆一劃生成閉環,並且沒有一點要自燃自毀的意思。


    青年見狀,心下大喜。


    自己終於成功了,這次總算不用虧本了。未來可期啊。


    “嘭!嘭!嘭!”


    “裏邊有人嗎?”


    “開門!”


    “快開門!”


    木屋被人從外粗暴的拍得砰砰作響,把房間內剛剛放鬆了心神的青年驚得一個哆嗦,正拿在手中的符筆一顫,直接在已是非常圓滿的符紙上狠狠的補了一撇。


    來了一出畫蛇添足。


    “噗!”


    符紙瞬間自燃!


    青年愣住了。


    雙眼定定的盯著燃燒的木桌表麵發神:


    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樣子對他?


    他究竟做錯了什麽要這樣整他?


    “啊啊啊…”


    他想殺人!


    “啪!啪!啪!”


    另一頭,敲門聲還在繼續。


    然而青年此刻,眸中厲色湧動:


    “敲敲敲…我敲尼瑪!”


    他紅著雙眼,右手一拍儲物袋從中取出了一柄法劍!這柄法劍雖然隻是下品的法器,可劍鋒處亦是閃爍著犀利的寒芒,湧動著森然的劍氣!


    利刃在手,殺心自起!


    他倒要看看,門外是哪個殺千刀的專門過來跟他過不去。


    當即一個健步躥到了小屋的木門後,手一揮,貼了封靈符的門栓就連帶著符籙一起鬆動開啟了。


    “楊道友,龍管事過來收房租了,還不開門?!”


    門外,傳出了鄰居張大嫂的熟悉聲音。


    青年聞言,麵色一變,怒火瞬間平息,眸中反倒多了一絲慌亂!又在木門打開之前,忙不迭的將法劍重新收迴了儲物袋內!而後變臉一般的收斂怒色,換上笑容:


    “來了來了,馬上馬上…”


    木門吱呀一聲開啟,一陣清新的空氣混著一股濕氣迎麵而來,其中有昨夜剛下過一場小雨的原因,也有這裏距離翡翠湖不足百裏的緣故。


    隻需一陣風,大湖的水氣便能抵達這裏。


    “龍管事,讓你久等了,抱歉抱歉。”


    青年此時,已經端正了神色與態度。


    “哼!你怎麽迴事?動作怎麽這麽慢?”


    來人是一名老者,六十歲左右的年紀,乃是開封城下轄的翡翠坊的南區管事,專門負責向入駐坊市外圍棚戶區的修士收取房屋的租費。


    別看小老頭隻有煉氣六層的修為。


    但築基期之下,所有生活在坊市及附近的修士,都得讓著這位。


    誰讓人家是為開封城做事、背後靠著開封城呢?


    此刻,壞人好事的老者正蹙著眉頭一臉的不快,門口被壞了好事的楊堅反而需要笑臉相迎,甚至需要唯唯諾諾去討好、生怕說錯一句話:


    “龍管事,你見諒見諒,我最近實在是太累了,加之昨晚的雨聲又催眠,令我在不知不覺間睡了個懶覺。對了管事,不知你這次前來所為何事?”


    “一月一次,今天該交房租了!”


    老者淡淡道,從始至終都沒給什麽好臉色,也沒打算給好臉色。


    在其眼中,這種沒有跟腳的野修,年年換一批,收割一批又一批。


    不值得他浪費太多的時間交涉。


    “嗯?不是還有兩天嗎?”


    青年擠出個笑臉問道。


    “你不知道這個月是二月嗎?二月可是要比其他月少兩三天的!


    小子,你不會腦子不好吧?


    還是說,你小子沒錢交房租?


    沒錢的話立馬卷起鋪蓋滾蛋!”


    老者冷下了臉。


    青年此時,忍了一忍,忍了再忍,忍了又忍。


    最後,暗歎一聲,綻放出了更為謙卑的笑容:


    “有錢有錢!”


    一拍腰間的儲物袋,從中取出了三枚靈幣,而後雙手拖著遞了過去。


    “感謝坊市為我等提供庇護,這點做人的基本,楊某還是有的!”


    這地方因為是開封城下轄的坊市棚戶區,因此,哪怕這間房是他楊堅自己親手搭建的,卻也不影響翡翠坊這邊對其收租!被收租的人也隻能咬牙承受!


    變向的人頭稅!


    霸道嗎?


    很霸道。


    公平嗎?


    沒啥公不公平的。


    有道理可講嗎?


    有沒有都不重要。


    因為在這個世界,修為實力才是硬道理。


    開封城能統禦周圍數萬裏,理論上,地皮都是他們的!借用他們的地皮建造房屋,收點錢財怎麽了?


    房子根本不值錢,隨便去伐點木尋塊平地就能搭建;真正值錢的,是安全!


    是命!


    這片棚戶區終究屬於坊市的勢力範圍,坊市又是開封城建立,隻要開封城不倒,就沒幾個人敢在這地方造次!


    反觀坊市之外,人命如草芥,路上遺骸成堆。


    再加上坊市的商業區就在附近,便於交易,因此,這裏吸引著大量的中低階野修聚居。


    “算你小子識相!哼!”


    龍管事接過符幣裝入自己腰間的儲物袋,看都沒再多看青年一眼,兀自轉身踩著石板路離去。


    雨天,道路容易泥濘;因此,大多數修士都會弄些石板鋪在自家屋子周圍,反正又不費什麽事。


    而這麽做的人多了之後,一條條石板路就形成了。


    棚戶區也就有了最基礎的輪廓。


    “龍管事慢走…”


    青年笑臉相送,可人家壓根沒有搭理。


    “老東西,狗仗人勢,欺人太甚!


    等爺以後成為符道大師徹底發達了…


    咱們風水輪流轉!”


    好吧,不氣自己了;且與其將這股狠勁發泄掉,不如盡數轉化為努力的原動力。自己才剛滿二十歲而已,二十歲便煉氣六層,未來大大的可期。


    “讓道友見笑了。”


    “平平安安就好。”


    側對麵的鄰居笑著說完這句便關上了房門。


    盯著天空又淅淅瀝瀝落下的小雨,青年輕歎一聲。


    “唉,接下來的幾天,有點難熬了啊!”


    僅存的一點用來購買靈米的小錢錢少去大半,往後幾天必須節衣縮食才行。


    這野修的日子,真不好過。


    “父親,你為了讓我踏上這條路,作出了那些犧牲,真的值嗎?”


    他本凡俗富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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