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承熙說到這裏,停了停,對陳詩豪說:“其實事情查到這裏的時候,線索又斷了。我想啊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後來我就決定來個引蛇出洞。”


    陳詩豪扒拉了他一下,嗬嗬笑道:“你這人膽大起來真是不管不顧。雖說封印的東西早晚會重現,但你推了一把,可就太冒險了。”


    何承熙歎道:“可不這麽做,也真是沒辦法了。我想,湖裏那東西既然開始破解五行天罡陣,那我索性把村裏的風水局改迴陰盛陽衰的布置,這樣它也就能早日現身了。於是,我在村裏折騰了那麽久,把風水局改迴來了。隻是,祠堂那地方比較關鍵,我沒敢大動,反而另外布了一個局護住了祠堂。”


    陳詩豪說:“幸虧你布了這個局,氣息流動發生碰撞,觸發了影像迴放。我們才捕捉到了一些線索,不然,王家村的事兒真就是個難以解開的秘密了。”


    何承熙說:“就在改動風水之後,湖裏那東西又弄出水鬼幻影,我按照我的猜想做了準備,果然一戰奏效。我也基本肯定,所謂水鬼其實就是濕氣、怨氣與亡魂詛咒混合後的產物。這東西主要的載體就是湖裏湧出的濕氣,隻是呈現為水鬼影像罷了。湖裏那東西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因此風水局改動後水鬼幻影隻出現了那麽一次,後來則是村外出現了鬼打牆的事。可那算不得什麽,我倒是確定了自己的種種猜測。


    “隻是疑點仍有很多,我還沒有找所有解釋。而且村長那個時候開始監視我們,我的行動又不太方便。於是我決定先解決掉鏡子湖裏的那個東西。我假意說撈取水鬼屍骨,在湖邊布下先天八卦陣,實則我和吳伯董叔他們幾個通了一下氣,將萬符驅邪陣暗暗布置在先天八卦陣裏。準備等那個東西破印出來後,將他消滅。然而,當我們潛入湖裏之後,我在湖水深處看到了封印石上刻著的字後,我才發現我想得太簡單了。古代封印靈神的那位前輩,早就想到這東西重臨人間時的情形,因此給後人留下了啟示。關於祭祀,關於血契,以及這靈神當時無法滅掉的原因。我這才發現,若不能消弭村子的陽氣,則這湖裏封印的東西是無法徹底消滅的。這時,封印解開,那東西也出來了。我們和他在水裏戰鬥,我暗中以意識同其餘四人簡要說明了情況,於是我們五個以自身為基礎,擺了一個小的束縛邪祟的陣法,並在湖裏入定。那東西在五天之內是傷不了我們的。”


    陳詩豪說:“你想得深遠,知道這邊出了事,上頭一定會派人過來,而你把揭開謎底的希望押在了我們八個人身上。”


    何承熙說:“我相信你能解開王家村的迷霧。”


    “事實證明,你賭對了!”陳詩豪說,“你們五個擺的那個陣,將靈神多困了一天多的時間。因此,大勇他們及時把情況上報。之後靈神擺脫了陣法,操縱了所有的村民。對了,除了血契將有王氏一族血脈的人控製住之外。靈神當年還弄了一個名籍咒。這玩意兒有點意思,是利用咒術的手段,將那些憑借婚姻關係與有血契之人建立關係的人,以村裏的戶籍名冊為媒,束縛住魂魄。有了這兩樣東西,靈神就可以操縱王家村的所有村民了。一組成員跟了上去,被靈神用攝魂術製服。然後它便籌備祭祀儀式和調轉村裏氣息的事。”


    村長說:“可這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呢?我也是受害者呀!”


    陳詩豪輕哼了一聲,略帶嘲諷地說:“那就要從你家裏的那一魚缸人麵魚說起了。高銳,你在村長家看到了什麽?”


    高銳將自己所見說了。


    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見,村長的額頭上有冷汗滲出。


    陳詩豪說:“人麵魚這東西,乃是死者含怨的魂魄附身在魚身上變成的。村長家裏那幾天人麵魚,其實就是一對孿生姐妹的鬼魂化成的。其實當年人販子在王家村賣的不光馮紅秀一人,而是三個人,一個是女大學生馮紅秀,一個就是這對孿生姐妹,當時還是兩個四五歲的孩子。隻是我們的村長很聰明,他一早就找到人販子,私下買走了那對孿生姐妹。村長有兩個兒子,他想的是買兩個孩子做童養媳。隻是你的身份又讓你覺得這事兒不太光彩,你想讓她們早早出現在村民麵前,因此就想出了囚禁的法子。我們前天在你家找到了一個地窖,這兩個女孩兒曾被囚禁在那裏。應該有很多年吧!你的兩個兒子成年後,很是厭棄這件事,所以去了外地。”


    “這事兒是他們說的?”村長冷冷地問道。


    何承熙說:“懷疑你的那刻起我就開始調查了。你兩個兒子,我們也聯係了當地警方去做工作,消息是前天傳迴的。隻是他們說你告訴他們後來將那兩個女孩子放了。我卻沒想到你如此喪心病狂!”


    “你騙了你的兩個兒子。那兩個女孩子你根本沒放,”陳詩豪的目光變得銳利了起來,“為了滅口,你殺了她們!還把她們的屍體肢解,喂了自家養的魚,這大概是六七年前的事了。你自以為做得隱秘,卻沒想到她們滿懷怨恨,亡魂反而附在魚的身上,成為人麵魚。這人麵魚是鬼魂與魚的結合體,很是恐怖。你慌了,你害怕她們的報複,更害怕囚禁與殺人的事被其他人知道。所以,你找到了封師傅。憑借你們之間的交情,你說服了封師傅在魚缸上下了咒,困住了那幾條人麵魚,又屢屢私下裏做法事希望能超度她們。可惜好幾年過去了,這件事不但沒有解決,反而被王進發現了。


    “王進這個人心思很重,重得就算是做傷天害理的事,也想著有一天失敗後會是什麽情形。你想,你被他要挾,難道他不會想到你有一天會殺人滅口?因此,他老早就留下了證據。王進用人麵魚的事要挾你舉行祭祀,你不肯,卻也不敢得罪他,放任他暗中興風作浪。其實你也有了自己的盤算,那就是借著王進的手,讓靈神現世,而你希望能得到靈神,讓你的罪行得到永遠掩蓋。封師傅為你隱瞞人麵魚的事,一直心有愧疚,王家村水鬼事件出現以後,他在調查的時候覺察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事實上,你和唐組長說的事有不少隱瞞的地方。


    “封師傅並不是一個普通的陰陽先生,關於王家村靈神和風水局的事,他家代代都流傳著。王田死的時候他就有所察覺,經過調查,他確定了兇手就是王進。然而你的舉動還是引起了他的懷疑。封師傅的家人迴憶,他在家的那些日子顯得有些躊躇,總是在說‘難道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家人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其實這說的不就是你嗎?封師傅和你認識多年,連殺人的事都替你遮掩了,他太了解你了。我想,祠堂裏的村誌他也應該看到了,也正是他看到了關於祭祀的那部分內容,明白了你的目的才被你殺了對吧?那部分內容說的是祭祀靈神,領頭的人是可以向靈神許願的。而曆代領頭祭祀的正是王氏一族的族長。王進死了,你才能以村長的身份取而代之。這樣你就能向靈神尋求庇護了。”


    聽了陳詩豪的話,村長麵如死灰,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那是他該死!”這句話一說,無疑等於承認了罪行。


    隻聽村長繼續往下說道:“我和他認識了幾十年,可他這個人一直都是假清高。就算我好話說盡,他幫我封住那幾條魚的條件竟然還是要我主動自首。靈神的事,他一開始竟然懷疑是我。我隻好和他說是王進搞的鬼,他畫的三道符的確都是為了保護我。是為了防止王進用靈神的力量操縱水鬼來殺我。我的確騙了唐小姐,老封其實知道那不是什麽真正的水鬼。可他這人偏要刨根問底,硬是追查下去。他看到村誌以後,質問我,我就隻好趁他不備送他上西天了。事後我撕下了那部分內容。因為上麵還有不少關於祭祀的具體情況,我不能毀掉,就把那東西壓在了魚缸下麵。然後我就偽造成他上山捉鬼被水鬼所殺的跡象。”


    “也是因為這樣,當我看到染血的村誌丟失的那部分內容後,我基本就懷疑你和這件事有關了。”高銳歎道。


    陳詩豪說:“這件事王進應該發現了。因為他和靈神有感應,所以他知道封師傅不是靈神殺的。”


    “沒錯,他事後還跑過來問我。”村長皺眉道,“我隻好說老封查到了他頭上。為了祭祀的事不被發現,我親自了結了他。王進那時候忙著設計祭祀的事,哪裏會多想?可我那時候已經下了決心。一不做二不休,等王進把破除封印的祭品獻齊以後,我就把他也殺了!”


    唐卿瑤問:“王進七孔流血死在祠堂外麵,是被邪氣撲死的,也有好幾個人被邪氣撲了。你沒修過法術,是怎麽做到的?”


    村長冷笑一聲,說:“這不需要什麽法術,是王進咎由自取。他以前告訴過我,說與靈神取得聯係後,他體內便有了靈神的氣息。也憑借這氣息,他才能與靈神感應。同時,他也用這氣息將那兩頭牛身上的咒散步到看牛的人身上。所以,唐小姐你救治的那些人其實就是看牛中咒的人,他們身上當然有被邪氣撲過的樣子,而王進不是。王氏祠堂是為了鎮壓靈神的氣息而修建的,王氏一族的祖先之靈與靈神的力量也是相互抵觸的。因此,我就拿了點祖宗牌位前香爐裏麵的香灰放進了茶水裏,騙他到祠堂來。他是王氏一族族長直係,香灰中的祖先之力與血脈融合,就會把靈神力量逼出體外。但是那力量是靈神賜予的,勢必還要迴到他身上。這麽一來,就好比兩股氣息打架,王進也就被靈神的力量衝擊死了。死得也快,剛跑出祠堂大門就倒下了。”


    唐卿瑤歎道:“竟然是這樣的,我都沒想到這才是真相。”


    何承熙說:“然後,靈神重現,操縱村民去後山。你因為身上有封師傅給的護身符,因此可以抵擋住靈神的控製。你砸碎了村委會裏的監控設備,企圖毀滅相關的跡象。可你沒有想到縣裏會派來三名工作人員。於是,你又殺了他們,並把他們的屍體藏在了王進家的這個密室裏。”


    陳詩豪說:“死的三個人口鼻處都有麻醉藥物的痕跡,這應該就是你能殺了他們的原因。你的打算,應該是讓他們成為靈神複蘇後的血食。其實多此一舉,這地方被靈神力量籠罩,那些行走在村裏的你們先輩之人的亡魂,其實也是受到它力量的牽製而來的。亡魂都會受到他的拘束,你不用獻血食,魂靈也都被它收走成為自己的力量了。靈神一日不滅,被它拘束的魂就一日得不到解放。你殺了三個人以後,追上了村民,來到鏡子湖,摘掉了護身符,甘心被靈神控製。隻等著靈神忙完大事,解開束縛後向它求取庇護。可惜你千算萬算沒算到我們滅了靈神,更沒想到我們早就懷疑上了你。”


    在被警察帶走之前,村長王民問陳詩豪,王進到底把關於他的證據藏在了什麽地方。


    “靈神把他老婆孩子召喚走以後,他們家的每一個地方我都檢查了個遍,什麽也沒發現。”村長很是疑惑。


    陳詩豪看了他一眼,驀地一笑:“王進始終把自己當做族長。就在第十六代族長牌位底下有一張紙,裏麵寫了囚禁並殺害孿生姐妹的事,以及你企圖取他而代之的事。我想,你從來也沒真正敬重過祠堂裏的那些牌位,因此,你反而沒有王進的那份心思,當然也不會發現他把證據留在那裏。”


    村長聞言,愣了好久,嘴唇抿了抿,似乎要說什麽,然而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


    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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