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家吧?”看了一眼前方的二層別墅,穿著黑風衣的青年喝了一口易拉罐裏的可樂,漱了漱口,“噗”一聲吐到了道旁的草叢裏。


    “陳詩豪,你惡不惡心?”夜幕下,一旁拎著個小皮箱的高個兒女郎沒好氣地剜了他一眼,“不看看這什麽地方,竟幹這沒素質的事兒。”


    “咋地?”青年扔了易拉罐,用袖子擦了擦嘴,“嫌我沒素質別找我來,這破地方我還不稀罕來呢!唐卿瑤,你別給我扯沒用的,我告訴你,這事解決了以後,我七你三。”


    “憑什麽?”女郎氣得把墨鏡一摘,一雙鳳眼瞪得大大的,“單子是我接的,事情是我跑的,你七我三,你好意思說?”


    陳詩豪盯著那二層別墅,嗬嗬了一聲:“你就好意思是吧!啥都沒整明白就貿然行動。我告訴你,這裏麵的玩意不是善茬子,稍有不慎,你我加上裏麵的人就是一團滅,知道嗎?”


    唐卿瑤臉色一變:“你沒看錯?”


    “你死了我都不會看錯!”


    “你滾!”


    “行了,別扯沒用的了。錢的事咱倆迴去再說,先去摁門鈴吧!”


    門開了,出來了一個保姆打扮的婦女,兩人說明來意,還沒等那位婦女開口,後麵便快步跑過來幾個人,最前麵的是個老板模樣的男人,五十來歲,身材矮胖,滿臉都是乞求的神情,一把抓住唐卿瑤的手,使勁兒搖:“哎呀,唐小姐,你們總算來了。快救救我女兒吧!我就——”


    “王總,王總——”陳詩豪一把把他的手從唐卿瑤的手上掰開,握到自己手裏,“我也是特意來辦這事兒的,事不宜遲,咱們快點辦吧!”心裏頭把這胖老男人鄙視了個從頭到腳:這都什麽人啊!自家閨女危在旦夕,他連給他閨女救命的女人都不放過,mm的,他們房產公司的女秘書都有苦說不出吧!


    王總的臉上露出一絲不自然的神情,略顯尷尬地收迴了手,說道:“是啊,辦正事要緊。就在樓上,請隨我來。”說著,便帶著身後幾個保鏢模樣的人帶著兩人往樓上走去。


    剛走到樓梯前,就聽到樓上傳來一陣淒厲的叫聲。


    “咿呀——”


    聲音尖利至極,已經不像人的聲音。王總和幾名保鏢都是嚇得一愣,愣在了當場。


    這時,陳詩豪開口了:“王總,我們工作組在江元市處理什麽事,您是清楚的。您女兒的事,我也聽唐小姐說了。放暑假,y情又結束了,就和同學去看明星演唱會,然後迴來的路上失蹤了,你們在垃圾場找到她時她就神誌不清,醒來後出現了遊魂附體的跡象,已經有一周了,情況是這樣的吧?”


    “對對對,就是這樣。”


    “您之前找了宋先生,給她做了法,還喝了符水,吃了兩副藥。對嗎?”


    “是啊,可沒什麽效果呀!”


    “宋先生的做法其實沒問題,換作正常的遊魂附身,也就解決了。”


    “那這是……”


    “恐怕不是附身那麽簡單。”說完,陳詩豪抽了抽鼻子,便和唐卿瑤便邁步走上了樓梯。


    王總女兒王莉的房間在二樓東側,眾人剛來到門前,房間內又傳出來一陣叫聲。陳詩豪示意王總等人等在門外,便和唐卿瑤推門走了進去。


    不得不說有錢人家的房間都是蠻大的,大到書架散了、桌子翻了、鏡子碎了、衣櫃倒了,屋子裏麵還是顯得很寬敞。


    屋子裏的燈閃爍著,窗前的床邊坐著一個頭發散亂的少女,背對著二人。


    “小心!”唐卿瑤低聲提醒著,上一次來的時候,她隻是遠遠看了一眼,覺得就是附身,然而聽陳詩豪的意思,這事似乎沒那麽簡單,甚至挺危險。


    誰料,她話剛說完,陳詩豪一拍巴掌,哈哈大笑著衝王莉說:“哎呀媽呀,老妹兒呀,在這兒玩啥深沉呢?走,跟哥整兩瓶去!”


    一旁的唐卿瑤鼻子都快氣歪了:這家夥辦事從來就沒正經過,你丫的說整不好會團滅,還敢在這兒扯!


    就在這時,床邊的少女突然淩空飄起,轉過了身。隻見她的臉已是死人才有的灰白色,一雙眼睛更是如血一般赤紅,充滿怨毒地盯著二人。


    陰氣逼人,房內的溫度驟然下降。


    唐卿瑤一驚:遊魂附體哪來這麽強的陰氣?她左手急忙掐訣,護身咒立刻發動護住了全身。


    “啪——”就在這時,一坨黏糊糊的東西甩到了少女的臉上,少女扭頭看向了陳詩豪,隻見他正拿著張紙巾擦著手。


    “你幹嘛?”唐卿瑤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沒幹嘛,試試它是不是遊魂,”陳詩豪一本正經地說,“這兩天口幹,口水少,所以我剛才多喝點碳酸飲料,就是為了攢點口水。遊魂能量低,遇到口水就會退避三舍。那麽大一坨拍過去,這老妹兒眼睛都不眨一下,嗯,可以肯定,不是遊魂。”


    唐卿瑤聽得鼻血都快出來了,可現在不是罵他的時候,眼看王莉的臉扭曲了一下,便是發難的跡象,唐卿瑤急忙掏出一張黃符,擲了出去。王莉身在半空中,隻是一個閃身,那張黃符便落了空,不待唐卿瑤做出下一步的動作,王莉飛身朝著唐卿瑤撲了過來。


    “stop!”陳詩豪一伸左手擋在了王莉麵前,這一下太突然了,王莉立馬在半空中刹車了。


    陳詩豪扭頭對唐卿瑤說:“早和你說了,飛符準頭很低的。”說著,他右手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拍向了王莉的臉,掌心一道黃符重重地拍到了王莉的臉上。


    “這tm才叫貼符!”


    這一擊不光是符,還有一記專門治惡靈的掌心雷,猝不及防來這麽下狠的,王莉登時被擊出好幾米遠,重重地摔倒在地一動不動。


    “你下手也太狠了!”唐卿瑤急忙跑了過去,她小心翼翼地將王莉抱了起來,發現她的臉色變正常了。看來附在她身上的東西被剛才那一擊打了出去。唐卿瑤急忙咬破中指,在王莉的額頭上畫了一道符。這道符封住了王莉的天靈,可以防止邪祟再次上身。


    “砰——”頭頂的日光燈炸裂,房內頓時陷入了黑暗,溫度也越來越低。


    唐卿瑤心裏暗道不妙,從目前遇到的情況來看,這邪祟絕對不是一般的遊魂,少說也是個厲鬼。但是……她也不是沒遇到過厲鬼,卻還是覺得哪裏有點怪怪的。陳詩豪說搞不好會團滅,能團滅他倆的厲鬼?她可沒遇到過。


    “到底是什麽東西?”黑暗中,她問陳詩豪。


    “是個受了香火的東西,”陳詩豪的聲音沒有了方才的戲謔,“不過心竅沒全開,還比較蠢。”


    唐卿瑤這才知道,陳詩豪剛才的胡鬧其實是在試探這東西的虛實。這時,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這東西不是鬼嗎?”


    陳詩豪沉默了片刻:“不是,是一團邪氣,但卻受了香火,成了氣候,所以才有和鬼魅一樣的特性。不過要更厲害。”


    唐卿瑤問道:“那它現在躲到哪兒去了?”


    陳詩豪冷笑了一聲:“它根本不用躲,就在這個房子裏。”


    他這話說得唐卿瑤糊裏糊塗。


    就在這時,整座房子突然震動了起來,緊接著,房內突然卷起了一陣狂風,散落在地上的書籍、衣服等物件全都被風卷了起來。唐卿瑤緊緊抱住昏迷的王莉,將小皮箱立在身前,口中念誦經咒,身周登時有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將二人罩了起來。屋內狂飛的東西沒有一件砸到二人。


    “《驅魔人》都多少年前的電影了,你個鋪蓋還玩附身、刮風這些梗?”陳詩豪衝著房間內嗤嗤笑道,“創意太遜了。”他說著,一個箭步穿過屋內的重重狂風,袖中一道寒光激射向一處牆角。


    “啊——”一個女人般淒厲的喊叫聲在房內迴蕩著,緊接著,狂風停止,所有的東西全都落在了地上。與此同時,房門突然打開。


    “不好,王總——”唐卿瑤驚悔交集,暗忖自己還是大意了,進門後隨手貼在門上防止靈體逃逸的符咒根本困不住這個奇怪的東西。


    然而,門外卻毫無動靜,而且也是漆黑一片,唐卿瑤不禁一愣。


    這時,黑暗中出現了光。


    陳詩豪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手電筒,他晃了晃唐卿瑤:“愣著幹嘛,走啊!”


    唐卿瑤這才迴過神來,急忙讓王莉躺在地上,拎著皮箱站起身,和陳詩豪走出了房門。


    門外沒有一個人,王總和幾名保鏢全都不見了!


    而先前燈光通明的別墅,此時徹底陷入了黑暗,走廊裏的窗戶半開著,陣陣陰風吹來,夾帶著房內的一股股發黴的氣息。


    “怎麽迴事?”唐卿瑤看了看陳詩豪,“王總他們呢?”


    “你個傻丫頭,到了現在還不明白?”陳詩豪一臉鄙夷地看著唐卿瑤,“咱們從進門開始就掉到這東西的陷阱裏了。”


    唐卿瑤想了想,臉色一白:“你是說咱們剛才看到的都是幻景?”


    陳詩豪用手電仔細照著走廊內的各個部位:“除了那個開門的保姆,屋內倒著的王莉,其他人都是幻影,是那東西操縱陰氣幻化出來的。之所以咱們一開始沒發現,是因為這東西受過香火,能借香火氣息隱藏陰氣。不過,香火氣息是有味道的。我上樓的時候聞到了,暗中用符測試了一下,結果發現,王總和那幾名保鏢其實都是陰氣幻化的影像。本人估計在咱們來之前就被這東西製住了。”


    “真沒想到,這東西這麽厲害。上次來的時候我都沒發現!”說著說著,唐卿瑤突然想起一件事,“王總他們是假的,王莉被附了身,那……那個保姆……”


    “保姆自然就是那個東西了!”


    陳詩豪說到這裏,手電筒突然朝著二樓的天花板上一照:“別躲了,出來吧!”


    天花板上此刻趴著一個人,雙目如電,膚色灰白,一張血盤大口延伸到耳根處,赫然是剛才給二人開門的保姆。然而,她整個人並不是簡單地趴在天花板上,而是從身體裏長出了一綹綹的頭發。將她纏繞在天花板上。


    手電筒的燈光照耀下,二樓的天花板上已經被密密麻麻的頭發徹底覆蓋了。


    唐卿瑤從隨身帶著的皮箱內取出一把金錢劍,說道:“這東西已經妖化了!再不消滅它,怕是要危害人間了。”


    陳詩豪沒有說話,手腕一抖,右手指尖多了一枚閃耀著青光的東西。


    這時,天花板上的女人發出一聲尖叫,隻聽得“嘶嘶嘶”的聲音大作,天花板上潮水般湧出一綹又一綹長發,朝著二人密密麻麻地激射而來。


    “別讓它纏住了。”唐卿瑤將小皮箱放在腳邊,掌中的金錢劍旋轉開來,凡是近身的頭發全被她斬斷了。


    陳詩豪哼了一聲,右手一揚,那枚扣在手掌間的東西,如同活了似的脫手在他身前畫了一道弧線,頃刻間斬斷了幾十綹,緊接著,如電光一般射中了天花板上的女人的眉心。


    那女人發出一聲尖叫,突然整個人從中間裂開,有什麽東西似乎從她的體內鑽了出來。下一刻,一張幹枯的人皮從天花板中掉落了下來。


    唐卿瑤借著手電筒的光望去,饒是她久做這一行,膽子甚大,也不禁感到心驚膽寒。


    “嘶嘶嘶……”天花板上的頭發紛紛扭動著,如同一條又一條蜿蜒的黑蛇。其中裹挾著一個人形狀一米多高的東西,通體為長發纏繞,上麵有七八張人的臉,有男有女。每一張臉都是青灰色,七孔流血,怨毒地盯著兩個人。


    “嘶嘶嘶……”


    長發蜿蜒,不僅是天花板,就連四周的牆上也開始浮現出頭發了。


    一綹綹頭發裹挾而來,密密麻麻,如同羅網。


    唐卿瑤用金錢劍斬斷了不知多少綹,卻隻見頭發越來越多,心想這麽下去不是辦法。一轉頭,卻發現陳詩豪早就跑出老遠了。


    邊跑還邊喊:“你先頂著,我想辦法去。”。


    “混蛋陳詩豪!”


    這情形不用問也知道陳詩豪要跑路了,唐卿瑤氣得血衝腦門,可她慢了片刻,那怪物的頭發就密密麻麻圍了上來,她連退路都沒有了。一股股發黴的味道從那些頭發上傳來,熏得她差點窒息。更要命的是,陳詩豪還把手電筒拿走了,她隻能摸黑戰鬥,而現在的頭發卻越來越多了。


    “嘶嘶嘶……”


    蛇一樣的聲音充斥在耳邊,她揮動金錢劍的手臂都快累得沒有了力氣。


    突然,她腳下一絆,整個人便摔倒在地。可還沒等她站起身來,兩腳腳跟便被頭發纏上了。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地板上也爬滿了頭發,唐卿瑤拚命掙紮,可牆上、天花板上的頭發也都纏繞了過來。


    千絲萬縷,片刻間就纏得她透不過氣來。


    就在她意識都開始模糊的時候,突然,一聲巨響震徹了整座別墅。


    那些頭發突然將她鬆開,潮水般地退去。而天花板上的那個東西也發出了一聲聲尖叫,開始扭曲著。


    唐卿瑤定了定神,這才發現前方已是火光衝天。濃煙滾滾中還不時發生小型的爆炸,再看火光中有一人,滿臉嘚瑟的神情,左右手各持一支點燃了的拖布,朝著天花板上的那個東西發動進攻。


    “這個瘋子!”唐卿瑤頓時明白了,為了對付這個怪物,陳詩豪一準是把人家別墅的煤氣管道給點了。


    無處不在的頭發在火光中發出劈劈啪啪的焚燒聲,而且紛紛成灰掉落,天花板上的那個東西也在陳詩豪的攻擊下方寸大亂。


    這時,唐卿瑤打開了小皮箱,從裏麵拿出了一塊刻有龍虎圖案的銅牌,快步來到陳詩豪的身邊,將那塊銅牌對準了天花板上的怪物,念誦道:“天地玄奧、靈光湧現。縛邪斬妖,護佑人間。虎踞龍盤,雷霆環繞。疾!”


    銅牌發出奪目的光華,那怪物在光華中不斷尖叫,房內的頭發也開始紛紛收縮。不一會兒,那些頭發便收縮到了那個怪物的身上。


    隨著一聲悶響,沒了頭發纏繞懸掛的那個怪物從天花板上掉落了下來。


    陳詩豪用火一照,隻見那是一個木刻的雕像,有成人般高矮,麵相甚是兇惡,似乎是羅刹一類的東西,在它的嘴裏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蜿蜒蠕動。


    陳詩豪左手掐訣,迅速將手伸到了雕像的嘴裏扯住了那個東西,用力一拽。隻見一綹女人的長發便從那東西的嘴裏拽了出來,上麵還帶著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息。


    “那是本體!”唐卿瑤喊道,這下子她有點明白怎麽迴事了。怪不得這東西似鬼卻又妖化了。原來這綹頭發上帶著很強的怨念,卻不知怎地被塞進了這個羅刹像裏,被人當神受了香火,才有了化形作祟的能力。這種受了香火成氣候的怪物,可比一般的鬼魅難纏得多。


    二人用符咒點起真火焚燒了那綹頭發,徑直燒成了飛灰,隨後立馬撥通了火警電話,並把王莉救出了火場。


    好在火勢不算太大,消防車一會兒就把火撲滅了。消防員在一樓一個房間內找到了昏迷的王總和幾名保鏢。這幾個人麵色蒼白,奄奄一息,趕來的救護車上的大夫判斷至少昏迷有一天一夜了。這邊廂亂作一團,陳詩豪和唐卿瑤盯著腳下那個被拖出來的雕像,滿腹疑竇。


    現在看清楚了,這是一尊羅刹像,還是用槐木雕刻的。青麵獠牙,甚是兇惡。


    可是,這麽一個兇惡之像,好端端地怎麽會出現在一戶人家呢?那團頭發又怎麽盤踞在雕像口裏作怪成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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