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卜凡迴到家,破天荒的,父母都在餐桌旁等他。


    自然,他們不是等他吃飯。飯他們早已吃了,給卜凡留了飯菜,品相不好,但是營養肯定豐富,隻看顏色就足以證明,赤橙黃綠青藍紫加上黑和白,應有盡有。


    他們等著和卜凡進行一次成人間的談話。畢竟高考是一道分水嶺,適合任何一個參加過高考的人。


    “眼下有兩件事,聽你的主意,先做哪一件後做哪一件。”一開場,卜賦先拿出一個開明家長的派頭。


    “哪兩件事?”卜凡問。


    “你吃晚飯算一件,咱們爺倆進行一場成人間的談話算一件,咱們是吃完了飯再談?還是談完了再吃飯。”卜賦一旦民主起來,就要把民主體現在方方麵麵。


    “我餓了,先吃飯。”卜凡迴答。


    卜賦忍不住在心裏吐槽自己,就不該發揚這次民主,他原以為卜凡會沉不住氣,好奇究竟何事需要談,選擇先談事後吃飯。


    卜凡在卜賦和林麗的注視下開始吃飯,慢條斯理,細嚼慢咽。


    他吃的慢,一方麵是故意和父母找茬,一方麵是真的不餓。他的粉絲送了個大榴蓮,竇浩然出資買了下來,他們兩個加上初炫宇分而食之。


    林麗本來想著有了小二,也不能冷落了老大,想著盡量把母愛這碗水端平了。可是,看見卜凡她就沒來由地生氣。一直沒說話的她,一開腔就是大嗓門:“哎哎哎,吃個飯麻利點兒,磨磨唧唧,扭扭捏捏,你又不是個女的!”


    ——————————————————


    世上隻有媽媽好


    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投進媽媽的懷抱


    幸福享不了


    世上隻有媽媽好


    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離開媽媽的懷抱


    幸福哪裏找


    ——————————————————


    心靈點歌機忽然播放了一支歌,卜凡懷疑心靈點歌機帶著深深的惡意。卜凡覺得自己在媽媽的手裏,不是寶而是草。


    “你們直接談事吧!就知道你們沒有耐心!”卜凡把飯碗一推,氣唿唿地說。


    卜賦看看林麗,林麗使勁眨了一下眼,卜賦幹咳一聲說:“高考結束了,你的學生生涯也告一段落了。我和你媽商量好了,明天給你到駕校報個名,咱用一兩個月的時間先把駕駛證拿出來。”


    說到這裏,卜賦停下來看卜凡的反應,卜凡麵無表情不動聲色地說:“我聽著呢,繼續說。”


    於是,卜賦繼續說下去:“情況你也知道,你媽懷了你弟。你媽算是高齡產婦了,生下孩子來,體力和精力都不比年輕的父母。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卜賦停下來看卜凡,卜凡問:“打算讓我怎麽幫?”


    卜賦又看看林麗,似乎從林麗那裏汲取到了繼續說下去的力量,繼續說:“高考結束,你應該有數,考不上大學的,自然沒有大學可上。我和你媽的意思,咱們就不花冤枉錢複課了,而是直接就業。以後賺了錢,每個月上交工資的三分之二,其中一半我們幫你攢著娶媳婦用,另一半就用來補貼家用了。有了你二弟,家裏的開支要增加很多。”


    “那我直接找工作就是,報駕校不是還要花錢嗎?”卜凡問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和你媽不是瞧不起你,知道你有幾下子。你除了長得人五人六外,還真沒有拿得出手的地方,讓你考個駕照,也是為了讓你不至於毫無賣點。我們琢磨了,你最多能給人當個司機幹幹助理。明天,我就帶你去駕校把名報了。”


    “明天我沒空。”卜凡很生硬地說。


    “那就後天。畢竟剛高考完,我們給你一天假。我和你媽最通情達理了。”卜賦讓步說。


    “後天也沒空!”卜凡態度堅決,帶著濃重的賭氣意味。


    “明天沒空,後天沒空,你直說你想幹啥?”林麗終究做不成垂簾聽政的慈禧,跳出來直接和卜凡交火。


    卜凡一字一板地說:“我要在家裏閉門讀書。”


    “什麽?”卜賦和林麗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卜凡又一字一板地重複了一遍:“我要在家裏閉門讀書。”


    “高考都結束了,你跟我說要在家閉門讀書?你想要複讀對不對?”卜賦覺得自己猜中了卜凡的心思,斷然說;“你就不要有這個癡心妄想了,沒有複讀這個選項。”


    “我也沒說要複讀呀!我讀大學行不行?”卜凡反問。


    “行,很行!可是你也得考得上呀!”卜賦苦口婆心地說,“我和你媽也盼著你考上大學,可是你自己不爭氣呀,怨不著我們吧。咱不開玩笑,上學這條道你已經走到了盡頭,情願也好,不情願也好,咱們隻有換條道走了。”


    “有件事,你們一直沒問,我也一直懶得跟你們說。”卜凡鄭重其事地說,“這次高考,我超常發揮,估計會考出一個你們想象不到的成績,上個一類大學不成問題。高考第一天被人懷疑作弊,就是因為試卷做的太好了才會被懷疑。在上大學之前,我要先把自己學霸的人設立起來,所以這段時間要閉門讀書。”


    卜賦嚷嚷:“什麽?這都高考完了,你要閉門讀書打造學霸人設,不覺得晚了嗎?”


    卜凡振振有詞說:“直接不晚,你們說過的,什麽時候開始努力,都不會晚!”


    林麗和卜賦此時的心理活動一樣,都是一疊聲的完了完了,卜凡的精神肯定出了大問題。


    卜凡站起身來問:“咱們這次成人間的談話,你們要說的話說完了沒有?”


    卜賦迴答:“算是說完了。”


    卜凡說:“我的也說完了,那我就迴房間閉門苦讀了。”


    林麗尖著嗓子喝道:“卜凡,你有病!”


    “你們以前不是天天念叨我這樣做嗎?現在如你們所願了,怎麽成了我有病?”卜凡給了父母親一個大大的白眼,徑直迴自己房間,咣當一聲關閉了房門。


    林麗和卜賦麵麵相覷,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林麗才念了一句佛說:“阿彌陀佛,幸虧我懷上了二寶。大寶算是徹底練廢了,沒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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