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個小時的長途跋涉,薄薄暮色中終於看到達赫拉白色的沙丘,海浪的聲音此起彼伏,作為西撒哈拉的港口,達赫拉更為熱鬧,旅行的房車,海邊的帳篷星星點點亮著光散落在海灘上。


    “今天太累了,我們找個地方休息,明天一早過來捕魚看日出。”


    “好,你安排。”在麗巴布眼裏費薩爾是武藝高超的司機,細心周到的向導,貼心溫暖的朋友。


    晚上住的酒店與海灘僅隔一條馬路,海浪拍在石垛上的聲音不消漸長,卓楠翻來覆去睡不著。


    “楠,睡不著是因為想家了嗎?”麗巴布的聲音在黑暗裏傳來。


    “可能是因為長途坐車,累過了。”


    “你好像沒有正麵迴答過我為什麽來阿尤恩。”麗巴布見過卓楠靜靜坐在茶廳裏的樣子,很寂寞。


    卓楠翻一個身,麵對麗巴布,在黑暗裏緩緩開口,說:“有一個人說下雪天就會跟掛念我,其實我也一樣,但我們之間隔著很遠很遠的距離,所以我不遠萬裏選一個不會下雪的地方避開他,等愛意消散,等我能平靜麵對他。”


    “你在想那個人嗎?”


    要不是江淮津忽然說看見予川,卓楠應該不會想起他,她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在夢裏見過他了,她本以為這是個好兆頭,但江淮津三言兩語,想念便又無處遁尋。也有可能是夜晚將人的思緒的拉長拉遠了,她終於鬆口,“一點點想。”


    “你覺得費薩爾怎麽樣?”


    卓楠能感覺得到麗巴布熱情裏藏著的小心翼翼,“你喜歡他對不對?”


    麗巴布壓低聲音,“嗯,但他好像不知道。我準備找個一個適合的機會告訴她。”卓楠看不到麗巴布的表情,可從語氣裏聽到了堅定,在西撒哈拉女性沒有絕對的婚姻自主權,更不能自己做主想要嫁給誰。


    “我想中國女性有足夠追求愛的權利的,你怕距離,你怕愛意消散,你怕很多東西,唯獨不怕失去他。”麗巴布的話猶如一記重錘,砸在卓楠心口上。


    “他是個什麽樣的男人?”


    卓楠翻出手機裏唯一一張合照,左禹川帶著火紅的玫瑰參加她的畢業典禮,麗巴布驚唿,“哇,這麽帥,你怎麽舍得不要的?”


    怎麽舍得的呢?因為左禹川結婚了,不管他們有沒有愛情都已經結婚了,再糾纏就是不恥,也是對一個家庭的破壞。她樹立起來的三觀和受到的教育不允許她這樣做,於是生生把關於左禹川的一切從心上剜下來。


    這是卓楠離開築城後第一次看左禹川的照片,這張照片她設了密碼單獨存放,隻是看了一眼,近三個月的隱忍翻江倒海,過往猶如窗外不知不倦的海浪聲一樣拍打著,卓楠睡意更淺了,不可名狀的各種情緒忽然瘋長起來,她幾乎要抑製不住了。


    一夜無眠,天蒙蒙亮時她離開旅店,順著沿海公路邊走邊等日出,熹光中,遇到同樣早起要去捕魚的費薩爾,兩人便結伴出海。


    麗巴布醒來時大天老亮,卓楠帶著一身鹹濕迴到房間,臉上帶著笑意,“費薩爾真厲害,我們捕了好多魚,已經交給後廚了,午飯吃全魚宴。”頓了頓,“吃過飯陪我去逛逛,我打算買點禮物送給朋友。”


    “是昨天我看照片的那個朋友嗎?”


    卓楠笑笑,他們已經不是可以相互問候和往來的關係了,“不是,就是朋友。”


    幾人在溫度升高之前到集市上轉了一圈,卓楠買了些帶著西撒哈拉符號的手辦,江淮津常常給她寄東西,稿費也給得充足,卓楠早想迴贈些物品,無奈阿尤恩除了漠漠黃沙再沒有其他特別的禮物。


    卓楠看中一條藍色的布格德特,她才準備付錢麗巴布阻止,“我給你買。”


    一直默默跟著兩人的費薩爾也拿起一條,問麗巴布,“這個顏色你喜歡嗎?”


    老金青石串的頸鏈,菱形老銀上綴著銀圓,看起來很陳舊,也很漂亮,麗巴布點點頭,費薩爾拿著就去結賬。


    等費薩爾走遠了些,她湊在卓楠耳邊說,“布格德特是‘我心愛的’……”,麗巴布想以朋友的名義給卓楠送個有意義的禮物,費薩爾也想給麗巴布送個禮物。


    卓楠看費薩爾的背影,又看臉頰染上紅暈的麗巴布,笑,“三個人的旅行三個人圓滿呢。”


    傍晚幾人在海邊鋪上墊子,擺上食物,邊吹海風邊等落日,不多時,海裏衝浪的人陸續上岸,千萬隻光箭簌簌投下,海平麵慢慢變紅,燃燒的紅雲墜到海麵,海天一片彤色。


    “楠,你可以幫我們拍張照嗎?”說話的是費薩爾,麗巴布被紅雲暈染,臉上飛來一抹紅,卓楠幫兩人拍完正麵照,又提議拍餘暉下的背影,太陽墜進大海前,費薩爾輕輕握住麗巴布的手。


    兩人赤腳站在鬆軟的沙灘上,太陽從整圓、變成半圓、鐮刀彎,最後沉入海底換出月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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