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圖和春雪也在看著,這是人界最為普通的景象,底層人民生活從來都是在深夜不可見人的場景裏發生著,隻有黑夜可以包裹和隱藏一切,那些人界無法見光的事物,夜越深的夜裏,將會發生的更為直接和深刻。


    “接下來要出手嗎?”嚴圖問春雪,盡管這是他早就料到的過程,但是眼下看去,何國敬還會經曆更殘酷的等級殘酷,如果不製止下去,或許會影響他們的進程,這一點是他關心的。而至於何國敬可能會被湊成豬頭或者什麽模樣,不是他關心的範疇。


    “不用。”春雪冷冷的迴複道。


    “不用?你確定?”


    春雪的決定出乎他的意料,他詢問的目的隻是提醒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後果,他知道春雪一定不會讓事態變得更加嚴重,可當聽到她說不用時,事情好像有些變得不一樣了。猛的,嚴圖意識到了什麽。


    “你感應到了?”


    “是的,很強烈。”春雪點了點頭。從一開始,她就感應到了何國敬體內的某種能量的滋生,先是短暫的,然後斷斷續續,緊接著是強烈的,像是要衝出了天際的一股熱量。然後能量再次消失不見。


    這是何國敬自身都不知道的能量,它藏在他的身體裏,依靠一股憤怒和憎恨的情緒推進著,當他的憤怒達到一個等級時,能量才能顯現出來。一旦情緒有所消退,那麽能量也緊接著消失。春雪掌控到了何國敬的突破口,這個信息至關重要,至少在日後訓練他的過程裏可以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會成功嗎?”嚴圖再次問道,隻有讓何國敬感受到這股力量,才能繼續接下來的各種事情。他不想又一次的浪費時間。


    “要看他自己,我隻能感應,無法更多的協助,激發的過程不是控製我的身上,是他自己,可是……”春雪頓了頓,繼續說道:“如果錯過了今晚,我想下一次的機會就更難了。”


    嚴圖沉默了,下一步,他能做些什麽?房屋內的嘈雜的響起再次傳了過來,不用猜測就能知道房屋內人用怎樣的暴力來對付何國敬。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嚴圖也難以相信眼前的畫麵,此刻的何國敬已經滿臉是血,一拳接著一拳的砸向他,暴力後的亢奮感是人界裏的特別的存在,人類享受著事物在自己眼前無法還擊的模樣,這是亢奮的原點,摧毀的喜悅可以衝擊他們的肉體,他們將全身的力量一下接著一下的砸向無法還擊的人,這時候,亢奮感就會衝刺到他們的全身,人類癡迷這樣的快感,根本無法停歇下來。


    何國敬眼看就要摔倒在地,有人把他扶起來,緊接著,又是新的一輪攻擊。


    “看來,今晚就是你的死期了。”衡總開心的大笑,來迴在何國敬的跟前轉悠,:“大疤,鋼板剛才沒在你身上派上用場,那就換人了。”


    “是的,馬上到。”大疤聽話的跑到角落,撿起剛才的鋼板,然後開心的跑了迴來,雙手端起鋼板,供奉的姿態半跪在衡總跟前,道:“這是你的,願衡總用的開心。”


    “哈哈,真是條好狗,來,開戲了。”


    夾持何國敬的人忽的放開的身體,早已經筋疲力盡的人猛的摔倒在地麵上,眼角的鮮血遮擋住了他的視線,他隱約看到有人往他的身邊走了過來,頭皮被人用力的撕扯,有人抓起他的頭,他眯著眼睛,看到了那個打他的男人。那個男人抬起鋼板,用前端狠狠點著自己的腦袋。


    “喜歡當英雄是吧,哦不,想要反抗是吧,翅膀硬了想飛了是吧,像你們這群死不足惜的臭蟲,給你們一碗飯吃居然不懂得珍惜,還想著搶主人的飯館,還敢用這種眼神看著你們的主人,誰給你的膽子!誰!”衡總衝著何國敬怒吼,權勢被掠奪的憤怒感讓他瘋狂。


    何國敬忽然咧嘴笑了。眼前的男人模樣如此滑稽。他可以引起這群野獸的痛處。


    “你還笑?”這是赤裸裸的挑釁,衡總看著何國敬,地上的人根本沒有半點恐懼,眼中更是看到了一種像是捉弄動物一般的玩樂心態。


    “你們去死吧。”何國敬輕輕的說道,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這是今晚他被湊之後的第一句話,這五個簡單的字,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就好像隻是平常毫無特別的簡單問候。不帶有任何的情緒。


    說完後,何國敬奮力的從男人的手裏掙脫開來,然後整個人仰躺在地上,癱軟的姿勢像是剛才經曆了萬米長跑,他躺在那裏,無視周圍的人嫉惡如仇的看著他,他將自己的身體交給了這塊土地,然後選了一個舒適的姿勢躺著。


    何國敬看到了星空璀璨的夜空,漫天的星空閃爍,如同他夜裏夢境中的花園一樣,無數個深夜的夢境裏,他都能看到風景絕美的景色,有時候會是在百花齊放的春天的公園,花香蔓延在整個空中,他在花園裏和母親一起賞花,母親喜歡紅色的牡丹,摘下了一朵然後放在隨身攜帶的布袋裏。


    有的時候是他獨自一人在叢林裏散步,那是一片茂盛的鬱鬱叢林,每一棵大樹都是參天的模樣,每一片葉子上都有滴落的雨露,何國敬漫步在叢林裏,沿著叢林裏野生動物的腳印尋找他們的聚集地,他在夢境裏玩的不亦樂乎,完全忘記了迴家的時間。叢林裏的每一處角落都是他向往的未來。


    還有些時候,何國敬會夢到空曠的大山,這些大山一座連著一座,山巒聳立的盡頭是天際,海水連接的平行線,何國敬在夢境中可以飛躍到山頂,他看到雪白的冰山,山頂之上,是永遠不會融化的雪景,雪白的景色漂亮級了,這些都是他不曾見到過的景色,夢境裏的每一處都讓能他流連忘返。他在夢境裏自由翱翔,像一隻威武的雄鷹,所到之處都能留下他的身影。


    而眼前頭頂上的那片星空是真實的,不僅僅是星空,跟前的所有都是真實的,鮮血,疼痛,痛苦,和無止境的貧窮和絕望,他麵對的所有都是真實的。何國敬就這麽讓自己躺在那裏,直直的看著頭頂的一切,等待即將來的所有。


    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衝擊,來自外力的暴擊,被毆打,全身的骨頭會碎掉,會有新的傷口,會流出更多的鮮血,可能從鼻子處,或者是嘴角,還是耳朵,身體上可以流血的地方都會流出來。


    除此之外,可能還會斷腿,手會骨折,甚至以後不能動彈,畢竟眼前的情景他知道自己是躲不掉的,父親死後的生活變得暗無天日,被追債的日子從來沒有停止過,那時候還小,對貧窮的概念未完全領悟,隻是知道母親會在深夜痛哭,知道自己跟同齡人的生活有著天壤之別,漸漸長大後,知道了外麵真實的世界,知道自己所在的生活圈多麽的貧瘠和脆弱。也知道無論怎麽努力,始終都無法擺脫被人奴隸的結果。


    本就貧窮的家庭,母親的身體開始出現問題,所有他麵對的問題都隻有金錢可以解決,這是現實的,也是絕望的,隻是依靠每月的少量收入根本支撐不了這個搖搖欲墜的家庭,他開始沒日沒夜的工作,苦力勞動,給人打工,去端盤子做服務員,隻要有人給錢,什麽髒活他都能接受。他從不喊辛苦,隻是埋頭苦幹,幻想著有一天可以讓這個家站起來,可以重新看到母親的微笑。


    但是現實還是殘酷的,時間沒辦法等待他的日複一日,母親的身體也沒辦法等待,掙大錢才能解決,竟然通過正常的道路到達終點太漫長了,那隻能走捷徑,捷徑的方向充滿危險,但何國敬隻能去接受,這是他唯一的一條路。


    何國敬的笑容裏滿是酸楚,他望著璀璨的星空,一旁的男人拿起了鋼板,他閉上了眼睛,接受了這個殘酷世界教給自己的課程。


    權勢,金錢,罪惡,是這個社會最堅固是三角形,他們無堅不摧,有著不被摧毀的能力,權勢越大,擁有的金錢也會越大,而在這背後,隱藏的罪惡也是無窮無盡。沒人能夠懂得這些所謂手握生死大權的人們,是如何一步步的登上自己的權勢寶座的,他們在黑暗降臨的夜晚,將心中的惡魔釋放出來,用折磨,剝削的方式將金錢擁入自己的懷抱,然後露出猙獰的血盆大口,恥笑的看著這群毫無還手之力的貧窮底層們。


    何國敬放棄了,他開始想念父親了。


    衡總狂暴的舉起的鋼板,就在鋼板即將落在何國敬的頭顱上的時候,猛然之間一道巨大的亮光刺向了他的眼睛,灼傷般的疼痛讓衡總不得已放下鋼板,隻聽見一聲慘叫在空曠的荒山野地裏傳了出來。


    衡總雙手緊緊的捂住自己的雙眼,灼傷的痛感強烈又直接,他隻是一聲又一聲的叫喚著。眾人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因為疼痛摔倒在地上,緊接著,又是一束強烈的亮光,本就暗淡無光的房屋裏,此刻的光線變得更弱,一排的燈光在經過頻繁的閃爍後噗通的一聲,所有的燈泡全部破碎,房屋內猛然之間變成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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