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自胡思亂想,牢房大門再次開了,一個文弱書生被兩個官兵粗魯的推了進來。


    書生倒在地上,嘴裏叫道:“冤枉!天大的冤枉!”手臂碰到了岩晉的身上,嚇了一跳,道:“對,對,對不起,我不知道這兒還有個人……”


    岩晉看了他一眼,抬頭看著兩個官兵鎖門而去,迴頭道:“這地方光線不好,沒看見我,那也正常。”


    書生抱著膝蓋,坐在另一個牆角,道:“一個大活人,幹嘛躺在地上?”


    岩晉不想說話,沒有搭理他。


    書生道:“最近總是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你說我好端端的逛個街,被人舉報說我琿天林是有名的采花大盜無樣從,我高唿冤枉,反遭五六個女人毒打,長相斯文也是錯,官老爺更是不分青紅皂白,把我強行認罪畫押,關進牢房……世事無常啊……”


    岩晉道:“你沒跟他們說清楚?”


    書生道:“我說了,可是沒有一個人信我,反倒遭人謾罵,說我喪盡天良,不得好死。冤枉啊,鄙人不才,從小飽讀詩書,潔身自好,自幼懂詩書禮儀,男女有別,就是女子從窗前路過,我也不敢多看一眼,專心讀書,隻盼早日中舉,為國家為人民效力,沒想到啊……天妒英才,說我是強行與十二名女子發生關係,非死即傷的采花大盜無樣從!哈,哈,判我二十五年的監禁,我才二十出頭,二十五年,人生大好時光,荒廢在這破牢房裏!我……”吐出一口血來,說不出話。


    岩晉勾頭看他,道:“鬱氣傷身,有機會你找縣太爺澄清,肯定不會冤枉好人。”


    書生擺擺手,捂著胸口,過了好一陣子,聲音幹涸道:“今天已經強行簽字畫押,認罪狀都簽了,等於承認我是那采花大盜無樣從,再見縣太爺,那也是,二十五年後出獄那一天!咳咳咳……”恆長的咳嗽聲蔓延在整個牢房。


    岩晉道:“按道理來說,殿前司的司法部門不可能冤枉好人,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麽大人物?”


    書生上氣不接下氣道:“我,我也不知道……咳咳咳……”大口鮮血噴湧而出。


    岩晉趕緊坐起來,道:“喂!你怎麽迴事?”


    書生擺擺手,有氣無力,咬牙切齒道:“我,我也不知道,忽感覺肚子裏像火燒一樣……”


    岩晉透視去看,竟發現他的腸胃內髒不程度的灼傷,居然有許多淤血從體內滲出,然後通過食管喉道噴射出來,道:“你是不是中毒了?”


    書生齜牙咧嘴,眼睛也沒辦法睜開,痛的在地上打滾,一張嘴,血就大口大口的往外溢。


    岩晉抱著他,想用真氣阻止體內器官的損傷,道:“不知道能不能幫你緩解,但願你不會就此死去!”


    書生躺在他懷裏,捂著胸口,仰頭用力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就此不動。


    岩晉嚇了一跳,明顯的看到他的心髒停止跳動,真氣還沒能到達病灶,書生已然氣絕。


    “喂!不是吧?喂!”雖然兩人相識不久,可是看到一個大活人就這麽走了,不免有些難過。


    “來人!快來人!這個人好像不行了!”岩晉大叫著:“侍衛!官兵!快來人!”


    過不多時,蒲儀親自帶著兩個侍衛趕了過來,站在牢房門口看著岩晉道:“你沒什麽事吧?”


    岩晉道:“不是我,是他,剛剛送進來的書生,他好像死了!”


    蒲儀並不急著開門,道:“當真對你一點傷害也不曾有,真是活見鬼了。”轉身帶著兩個侍衛就走:“等三日後再來取屍體,今日份還不是時候!”


    岩晉道:“不是,人不行了,你們不救救他嗎?”


    蒲儀頭也不迴道:“看樣子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黃天老兒也是救不了啦!沒什麽事,你早點休息!其他的事情,等三日後我自會處置!”


    岩晉道:“那可是一條人命!你們怎麽能漠然無視呢?”


    蒲儀道:“不必多說,三日後自會處理。”


    岩晉抱著書生瞬移到了蒲儀身前,攔住他道:“這人已經氣絕,至少給他安葬,人都死在你們牢房裏麵,你們竟然視而不見,也不查明真相,說將出去,老百姓怎麽看你們這群冠冕堂皇的烏合之眾?”


    蒲儀伸袖捂住口鼻,道:“快走開!你們兩個人攔住他!”


    岩晉道:“蒲儀!想當初我百般救你,你竟然,避我如瘟疫!”


    兩個侍衛手持彎刀,隔開與岩晉的距離,捂住口鼻,道:“有毒!!有劇毒!”


    岩晉身後跑過來一個女人。


    那女子開口叫道:“夫君!是我日想夜想的岩晉夫君嗎?”原來陀楊郡主楊姍得知岩晉入獄的消息,連夜趕來看他。


    岩晉扭頭,一襲紅裙的少女,笑臉盈盈的向他跑來,一把從身後抱住了他,緊緊抱著。


    “岩晉!你個笨蛋!迴來也不叫人通知我一聲,害得我聽到宮中侍衛們議論紛紛,還道造謠生事,笨蛋!在這牢房裏可苦了你啦?”楊姍將整個身體貼在他的後背上。


    蒲儀捂住腦袋道:“不是!郡主!你!你怎麽來啦?還跟他,跟他靠的那麽近!您鬆開點,有毒!有毒的!”


    岩晉恍然大悟,再才知道,為什麽書生在牢房裏,口吐鮮血,五髒六腑融化而亡,是因為中毒,丟下書生,高舉雙手,道:“快!跟我保持距離!還有他,也要保持距離!”指了指地上的書生屍體。


    楊姍道:“為什麽?!難道此時此刻你還要推開我嗎?”抱著他不肯鬆手。


    岩晉急的跳腳,道:“我不想看見你不明不白的死去!我身上有劇毒!你也聽到了!雖然於我沒有任何傷害,可是對於普通人來說,就是……”


    楊姍忽然雙手一鬆,“哐”的一聲倒在地上。


    岩晉轉身想要去扶,想起先前越發嚴重的書生,趕緊撿起書生的屍體瞬移迴到了牢房內,道:“快救救她,快救救她!”


    蒲儀與兩個侍衛不敢過去,隻是站在兩米以外的長廊裏,關切道:“郡主!你沒事吧?你還好嗎?快醒醒!”


    楊姍仰躺在地上,嘴角溢出了一滴血水,眉頭緊鎖,雙眼微睜,嘴裏喃喃自語:“岩晉哥哥,岩晉哥哥……”


    岩晉心中一緊,多想就此跑過去抱住她,安慰她,告訴她,有我在沒事!可是卻隻能緊緊捏住拳頭,用透視觀察著她體內的症狀,隻見她五髒六腑竟也似緩慢融化,隻不過比之書生要慢的多,道:“你究竟給我身上放了什麽毒藥!快給她服用解藥!再這樣下去,恐怕,恐怕她將會和這個書生一樣!五髒六腑具碎而死!”


    蒲儀戰戰兢兢,道:“解藥隻有一瓶,這是上次太子殿下有幸前往胡國天竺寺,遇見的一位當地有名巫醫贈送的九龍前爪毒,他說此毒無色無味,但是觸碰到它的人,皆會死去,我們聽從太子殿下的安排,將毒液撒在書生的身上,想以此消滅你,可未曾想,三皇子剛走,郡主也巧中劇毒,你讓我去找解藥,我上哪去找啊!”


    岩晉道:“居然是,居然是太子!他為什麽要殺我!為什麽!”


    蒲儀道:“你可以不遠萬裏,一夜之間來迴於胡國與爍國之間,輕而易舉殺了三皇子,太子殿下說,既然你不能為他所用,那就隻好消滅你!”


    岩晉將書生放在地上,抓著牢房的柱子,道:“不能為他所用!就要殺我!太子殿下好狠的心!人心都是肉長的!我這人向來重情重義!我把他當知己,當室友!當知交!他竟然講出滅我這樣的話!他的心難道沒有情感沒有血肉嗎!”


    蒲儀道:“我知道說出來沒有什麽好處,可是目下也不是理論太子殿下的人品,他隻是身居高位,將來要統領好整個爍國的人,自然有他遠見的考慮,再說了,你不是一點也沒有受到九龍前爪毒的傷害嗎?還不是活蹦亂跳來去自如嗎?目下不是爭對錯的時候,而是想想怎麽救陀楊郡主的事吧!”


    岩晉用力捶打了幾下牢房的柱子,道:“我他媽也想馬上去救她!可是我身上黏有九龍前爪毒液,假如我去見太子,豈不是間接性的將毒傳染給了太子!更何況三皇子的死,還落在我頭上,太子殿下又哪裏肯見我更甚至相信我說的話呢?”


    蒲儀與侍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說的不無道理。


    岩晉又道:“除非他來找陀楊郡主,除非有人告訴他陀楊郡主來了牢房!對!你快叫人傳話給太子殿下,就說陀楊郡主來找我啦,並且感染了九龍前爪毒!”


    “什麽!誰感染了九龍前爪毒!誰!你說的是誰!”


    一個暴怒的聲音從長廊入口處傳來。


    岩晉透視一看,隻見一隊人馬正往這裏奔了過來,為首那人正是黃袍青年的太子殿下爍音,忙道:“太子殿下!你來的正是時候!陀楊郡主她,她中了九龍前爪毒!你快救救她!”


    爍音邊跑邊吼道:“什麽!我千算萬算,就是沒想到,她竟然這麽快就知道了你入獄的事情!還是來晚了一步!來晚了一步啊!”奔到近前。


    蒲儀叫道:“太子殿下千萬不要碰她,郡主現在身中九龍前爪劇毒,你一旦觸碰,非死即傷啊!”


    爍音抿住嘴唇,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倒了一顆小珍珠大黑色藥丸塞進嘴裏,吞下,再去扶她,道:“這九龍前爪毒解藥有三顆,我吃了一個……”倒出餘下一顆放在手裏,塞入楊姍嘴中一粒,待她好轉,命人將藥瓶遞給岩晉,道:“你把它吃了吧,九龍前爪毒隻有一滴,我已經用了,這最後一顆解藥留著也是浪費。”


    蒲儀接過,遞給岩晉。


    岩晉沒有去接,抓著牢房的欄杆,道:“不應該是我吃,是這個無辜書生吃了才對,不過他已經死了……”


    爍音道:“扔進去!”轉身抱著氣轉溫和的陀楊郡主遠去。


    蒲儀生怕扔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牆壁摔破瓶子,找準了一個草地密實的地方扔了進去,道:“駙馬爺還真倔,太子殿下親自來給你送解藥,你還不吃,愛吃不吃!不吃拉倒!”跟著爍音快步走了。


    藥瓶落在書生屍體腳邊。


    岩晉大叫道:“太子殿下難道那麽想讓我死嗎?!”


    爍音頓了頓腳,道:“我,還有我的兩個弟弟,從小在一塊長大,情同手足。我與三弟爍仁的感情最親!那時候二弟長的結實老是欺負他弱小,每次他都東躲xz,說“欺負他可以,不可以欺負大哥。”我那時候跟他一樣,不愛吃飯,所以個頭也不高,反倒老二看上去更像大的那一個,所以我與我三弟的感情可以說是好到穿同一條褲子,你居然當著我的麵,暗地裏使用暗器,一針刺殺了他,你讓我這個做大哥的,怎麽能不生氣!”腳步聲再次響了起來,走的幾步,又道:“假如刺殺我三弟的另有它人,而你包庇隱藏,那跟親手殺了我三弟沒什麽區別!”


    岩晉道:“楊姍她還好嗎?”


    爍音沒有迴答,帶著一行人緩緩走出了牢房。


    岩晉抓著牢房的欄杆,站立了好久,直到四周除了同處監獄的犯人唿吸聲,咳嗽聲漸漸換成了唿嚕聲以後,他才腰膝酸軟的走到先前躺著的牆角處,靠坐在牆壁,喃喃自語道:“滿心以為的幹一翻事業,到頭來竟然淪落成了階下囚!伴君如伴虎啊!”


    不禁想著:“假如阿狸要殺的不是三皇子,而是爍音……”


    繼而搖搖頭想:“那現如今的皇宮內外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歎了口氣想:“如果一開始我沒有選擇與阿狸返迴爍國,直接前往胡國皇宮,那又會有什麽際遇呢?”


    瞥眼間,發現書生慘死蒼白的軀體裸露在外,心下不忍,走過去脫下自身的衣衫,緩緩地為其蓋在了書生的身上,遮住了他那死不瞑目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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