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嬸道:“噓,你問的時候啊,千萬別說我跟你說的,還有,千萬不要問你二娘,你二娘那個人,巴不得你一輩子都別迴來!自私的很!她啊,看我年紀大了,就明裏暗裏想趕我走呢!倒是你二伯顧念情麵,想讓我繼續幹。”


    岩晉道:“二伯二娘找了我很久嗎?”


    李嬸搖頭道:“他們哪裏找,隻是叫阿福出去宣揚了一下,看見你,讓你迴來。”


    岩晉道:“我這麽久沒迴來,二伯二娘一定很擔心吧?”


    李嬸搖搖頭:“你想的美,你二娘麵對你二伯的時候,哭哭啼啼,吵著要找你,說你可憐,轉身什麽綾羅綢緞金銀首飾該買的還是照樣買,你二伯倒是真的擔心你,一個人坐在廳上,直言對不起你那去世的爹,但由於忙茶行的事情分不開身,於是托人處處打聽你,還千叮萬囑我要是上街看到了你,一定記得把你帶迴家!”


    岩晉點點頭,道:“不知道岩花姐最近過得好嗎?”


    李嬸道:“她,你還記得她啊?你小子,她在家的時候又不是沒少欺負你,你問她幹什麽?”


    岩晉道:“畢竟是一塊長大,我想到了她就問問嘛。”


    李嬸正準備迴答。


    屋外走進一個年輕男子道:“李嬸主人家要吃飯了,可以上菜了!”


    李嬸道:“這是代替阿福的,叫阿甘,阿甘啊,這是主人家找的侄兒岩晉。”


    阿甘與岩晉差不多大,向他點點頭道:“公子好!”


    李嬸道:“上菜了上菜了,來來來,岩晉你跟阿甘一塊把那幾盤菜拿到廳上去。我去端湯。”


    岩晉應了一聲:“好的李嬸。”


    三人來到廳上。


    二伯二娘坐在主位。


    岩石岩百分坐兩旁,餘下的兩名女子兩個小孩,共八人,滿滿坐了一桌。


    李嬸邊端菜邊道:“主人家,岩晉迴來了,他今天一迴來,就去了廚房,想必你還不知道吧!”


    二伯道:“岩晉?他人呢?”


    二娘笑眯眯道:“李嬸,岩晉是大哥的兒子,也算是咱家的人,既然迴來了,就讓他上來坐吧,阿甘,加個凳子!”


    李嬸道:“那我這就去叫他進來。”


    過不多時,站在門口等候的岩晉走進了廳上,他長發披肩,身上米白色的道袍顯得飄逸脫俗,走到二伯二娘身邊道:“二伯二娘受岩晉一拜。”掀開袍子,給二位磕了一個響頭。


    二娘趕緊上前扶他道:“這是幹什麽?都是一家人,還拜什麽拜。”


    阿甘拿著凳子,不知往哪放。


    二娘叫道:“來來來,把凳子放到他爹那邊,岩晉難得迴來,肯定與他爹最親。”


    岩晉坐在二伯的身邊。


    二伯問:“去哪了這十年?我派人四處找你,找不到。”


    岩晉道:“我在山上,遇見了一個老頭,他,救了我。”


    二伯道:“老頭住哪?我好派人去拜謝他一下。你怎麽不早點迴來,十年啦,吃不好睡不好擔心你的安危!”摸摸他的頭發說道:“李嬸跟他把頭發整理一下。”


    李嬸道:“誒!是主人家!”跟岩晉梳著頭。


    岩晉對李嬸笑笑道:“謝謝李嬸!”


    李嬸擺擺手,示意岩晉不必理她。


    岩晉道:二伯不用去找那老人家了,那老頭認生,常年住在山裏,不喜歡與外界接觸。”


    二伯給他夾了一塊肉道:“住在山裏,吃什麽?吃肉吃肉!”


    岩晉笑著夾了起來,在鼻子上聞了聞,放在碗裏道:“吃魚還有野果,二伯。你先吃,要不然等下冷了,就不好吃了。”


    二伯點點頭,再是不語。


    岩石岩百與小時候不一樣,成熟穩重了一些。


    都沒在說話。


    岩晉被叫到書房,一商量,阿福先前居住的雜物間分給他做臥房。


    二伯與岩晉談到深夜,始終沒有打聽出這十年種種,隻道他跟著一個山間老頭生活在一起,具體也就是捉魚砍柴度日。


    岩晉迴到雜物間。


    見門口站著一個人。


    走近才知是白天在桌上吃飯向他張望的岩百。


    岩百道:“我爹跟你說了什麽?”


    岩晉搖搖頭道:“沒什麽。”


    岩百抓著他的領口道:“別給我耍花招,說了什麽?”


    岩晉皺眉道:“你想幹什麽?放開我!”


    岩百指著他鼻子道:“別以為我不知道,鎮上許多人在抓你,你的人頭值十萬兩黃金!”


    岩晉攤開手掌道:“十萬?不是一萬兩嗎?怎麽四處找我的消息,還沒有消停?”


    岩百用力推了他,可是卻沒有把他推到地上,於是伸手又來抓他領口,卻抓不到:“這十年你幹了什麽?你知不道許多人在茶行鬧事,讓我們交出你?你到底在江湖上做了什麽?說?”由於撲了個空,岩百有些氣急敗壞,抓起地上的樹枝,往他身上抽打。


    岩晉覺得樹枝移動的速度可以輕鬆的避開,於是稍微左右左右的片過擊打,走近岩百,抓他拿樹枝的手道:“幹嘛?說話就好好說話,我可不喜歡看你表演,更何況你拿這種東西,是想對我造成什麽傷害嗎?”


    岩百丟下樹枝,一把抓住他的領口道:“你知不知道,我姐姐,她,她因為你,都是你!你這個罪魁禍首!你迴來幹什麽?迴來幹什麽?”


    岩晉一改先前的吊兒郎當,反手捉住他的肩膀道:“岩花姐!岩花姐她怎麽了?”


    岩百道:“那天晚上是不是你把她逼走的!是不是你幹的!是不是你!”


    岩晉皺眉,胸腔中忽然爆發一種憤怒,吼道:“我問你!岩花姐到底怎麽了!別給我打岔!說!”


    岩百卻安靜下來,冷笑道:“你裝的可真像啊?沒想到你城府如此之深!岩晉,我萬萬沒想到啊!你到這個時候,居然還可以像個無辜者一樣,反過來問我!”他用力推開岩晉,吼道:“問我岩花怎麽樣?你的把戲演給誰看?我嗎?還是我家人們!?”


    岩晉這一次沒有躲閃,倒在地上,道:“岩花姐到底怎麽了?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在說什麽!”


    岩百擺擺手道:“算了,我不跟你爭,我現在隻問你,為什麽岩花姐出事那天,你消失了,人是不是你叫的?你隻告訴我,是或者不是,不用再給我扯其它,我不想聽!”


    岩晉隻覺背後升起一股冷汗,似乎想起了十年前的晚上,岩花坐車迴去的場麵,暗自搖頭道:“不會的,你騙我,你在說謊!你在說謊!你在說謊!”


    岩百卻走了過來,抓起他的衣巾道:“果然是你!那幾個人是你叫的!是不是!”


    岩晉皺眉,滿眼迷離之色,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慌亂的推開岩百,跑了出去。


    隻見天空中繁星密布,可是厚重的雲層卻阻擋著月亮的伸展,他站在岩宅的大門口,淚水順著眼角滑落進頭皮打濕了發絲。


    忽然間,他感覺頭痛,一個地方牽引著他的思緒,隨著意識轉換了一個場景。


    隻見一片碑林,所置身的竟然是父母親人的墓碑處。


    他看著父親的墳牌,跪在地上,卻在角落裏發現了一個新的墓碑,上麵的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岩氏家族岩花之墓。


    心裏猛的一跳:“岩花姐她,她死了?!”


    他不敢相信,抱著腦袋,一陣陣抽痛,幾欲昏迷,心中隻問:什麽時候的事?什麽時候的事?什麽時候的事?


    一次次自問,卻沒有一個人迴答:難道是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那天晚上那四個男人?是他們幹的?為什麽?馬車夫呢?


    頭疼愈加強烈,眼前一黑,坐倒在地。


    “呀呀呀呀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陣五音不全的歌聲中,岩晉醒了過來。


    周圍漆黑一片,一束火光的石頭摩擦的剪影,出現在不遠處半米以外。


    岩晉並無不適,他清楚的看見一個女人蓬頭散發的打著火石:“這裏是,什麽地方?”


    女人似乎也不懼怕黑暗,隻是驚的抖了一下,不成調的歌聲就此打住,她皺著眉頭,似乎在想著什麽,轉而又打著火石。


    岩晉坐了起來,發覺頭疼似乎減輕,他又問了一遍:“我怎麽到了這裏?姑娘,是你把我弄進來的嗎?”向四周打量,發覺是在山洞中,周圍熙熙囔囔的散落著雜草樹枝。


    女人停了動作,身體發起抖來,忽然抓著喉嚨倒在地上,不停的顫憟著,喉嚨裏發出巨大的呻吟:“啊哎啊哎!”如此反複。


    岩晉趕緊走過去,抓著她的肩膀道:“喂!姑娘!你怎麽了?我要怎麽做?”


    女人僵硬的在地上顛簸著,像僵直的動彈的大魚。


    岩晉搖晃著她的肩膀叫道:“喂!姑娘!你幹什麽?出了什麽事嗎?”


    忽然從外麵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是誰!誰在裏麵?!”那聲音連同腳步聲撲麵而來,焦距地喊到:“阿桑!阿桑!你跟誰在一起?!阿桑!快出來!”


    腳步聲漸行漸近,岩晉皺眉道:“對不起!她好像不太對勁!你快來看看!”


    腳步聲停在洞口附近,男子道:“她是不是躺在地上?”


    岩晉抱著阿桑道:“是啊!快過來幫忙!”


    男子並沒有走動,似乎近在咫尺道:“你認識她?”


    岩晉搖頭道:“不認識,你不是喚她阿桑嗎?你應該認識!”


    男子道:“她還在發抖?”


    岩晉感覺懷裏的阿桑的確比之前抖的厲害道:“是啊,她到底怎麽了?不停的抽搐,你快進來幫忙吧!”


    男子仍是沒有動作,隻是道:“噢!沒事!過會她自會好的!”語轉溫和道:“你是誰?怎麽會到了這裏?”


    岩晉皺眉道:“別問我是誰了!


    她抖的非常厲害,都不能說話!快進來幫幫她!”


    男子笑道:“啊,你把這個給她服下。”從洞外扔進來一瓶東西。


    岩晉伸手接住,打開瓶蓋,準備灌入,皺眉道:“你到底是誰?為何不進來親自救她?反而丟給我這個東西,難道它一定是救命的嗎?”


    男子道:“隻有那東西可以緩解她的痛苦,哼!”轉身離去的腳步聲。


    岩晉正待猶豫。


    懷中的阿桑卻在黑暗中顫抖摸索著,摸到他手中的藥瓶,奪了過去,爬到一旁,蹲在角落裏,仰頭灌藥。


    岩晉叫道:“小心有毒!”搶上前去。


    忽聞見一股濃煙,暗道:糟糕,哪裏燒著了?!怎麽會有煙味?


    再待奪那藥瓶,隻見阿桑昏睡在地,空藥瓶丟到了一邊,伸手搖她:“喂!阿桑姑娘!你怎麽了?醒醒!”


    阿桑忽然睜開了眼睛,臉上露出狂喜之色,口中發出恆長的吸氣之聲:“哈哈嘻嘻嗬嗬!”怪笑,笑得全身顫抖,臉色潮紅。


    岩晉拍她的臉:“喂!你怎麽了?”


    笑聲越來越大,身體因為狂喜,不斷顫抖著。


    岩晉心下慌:“喂!快停下!別笑了!”


    阿桑笑到笑不出,開始不斷狂嘔,嘴裏吐出了大量紅色肉沫還有深紅色的血,可是嘴角似乎不能控製的抽搐式笑容,仍在維持狂喜。


    岩晉趕緊抱住她,讓阿桑頭向下,彎腰把血肉統統嘔出來,避免出現喉管堵塞窒息的現象發生。洞口飄進來的濃煙加重,吼道:“喂!誰在外麵點火!你到底想幹什麽?阿桑不行了!她,她吐了很多血,她,她吃了你給的那東西,神智不清!快進來幫忙!”


    隻聽見幹柴烈火的燃燒之聲大作,沒人迴應。


    岩晉見洞裏呆不下去,心中叫道:那人無端給藥,現在又在外麵放火!想必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再這樣熏下去!我倒沒什麽,隻是阿桑肯定受不了!


    抱起阿桑,往洞外走去。


    到了洞口,發現洞外麵一片火光,火勢越來越大無限蔓延,似乎整個小樹林處於火海當中,滾燙的熱浪燒灼著洞內燜烤之感。


    不禁出口罵道:“哪個王八蛋搞的鬼!瘋了吧!還要不要人活了!”


    岩晉抱著阿桑,隻覺她骨瘦如柴,全身冰涼,毫無知覺,暗想:她如此瘦弱,我真的是她拖進洞中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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