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率領大軍南下,引得天下諸人側目,無論是蜀中的劉璋,漢中的張魯,還是盤踞隴西的韓遂馬騰,都將注意力放到了荊州,或者說是江夏附近。


    在曹操絕對的兵力優勢之下,荊州各地都紛紛投降,而曹操的大軍匯合了荊州的水軍,也開始從江陵出發,開始在長江的北岸和屯駐夏口的孫劉聯軍開始對峙,雙方之間在江麵上反複試探了幾次,曹操難以攻克長江天險,孫劉聯軍雖然能夠縱橫長江,可是卻因為兵力不足,無法在北岸紮穩腳跟,戰局也就一時之間僵持了下來。


    可是作為主力的周瑜卻明顯感受到了壓力,對麵的曹軍在不斷的和荊州水軍融合,幾次交戰的壓力也是越來越大。蔡瑁自從投靠了曹操之後,整個人就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在幾次的交戰之中也是不計成本,給自己也造成了不少的麻煩,再加上甘寧和魏延等人也是拚死奮戰,雙方打得有來有迴,也是讓周瑜沒辦法在江麵上形成壓倒性的優勢。


    所以,眼下對於周瑜來說,就是如何解決掉蔡瑁,不然就無法在長江上獲得水軍的優勢。


    隻是這些都和夏侯信沒有關係,此刻的他正在江邊釣著魚,多年來的征戰也已經讓夏侯信對於戰場和殺戮沒有了太多的感觸,唯一想要的就是早一日平定天下,然後再建議曹操將屯田的賦稅降一降,畢竟夏衣食足而知榮辱,倉廩實而知禮節,隻有讓人吃飽穿暖,才會有更高的精神追求。


    迴到漢初的十五稅一,或者三十稅一,夏侯信沒有想過,但是能夠做到十稅一倒是可以,畢竟這麽一個龐大的國家,官吏的薪俸和軍隊的開支,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又釣起了一尾魚,夏侯信將魚竿收了過來,小心的將魚取下放到了魚簍裏麵,然後又給魚鉤穿上餌,扔進了水裏。


    “子義,好興致。”就在這時候,背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不介意在下一起掉吧?”嘴上雖然是帶著詢問的語氣,可是行動卻毫不客氣,直接就在夏侯信的邊上坐了下來。


    夏侯信轉過頭一看,心裏卻立即產生了警惕。


    司馬懿?!


    “仲達自便就是了,嚴格說來,仲達還是我的師兄。”夏侯信自然是不會伸手打笑臉人的,再說了,人家都已經坐下來了,再趕走也會顯得自己不夠豁達。


    如今的司馬懿,被曹操征辟為丞相府的東曹掾兩年多了,可是被征辟沒多久,就遇到了曹昂身死,夏侯信被奪官不用,再加上夏侯信天然就對士族豪強,尤其是司馬懿這個後來篡奪了曹魏政權的人不太感冒,甚至是充滿了戒備心,所以兩人雖然也是師兄弟,往來卻並不是很多。


    夏侯信也不理會司馬懿,隻是自己釣著魚,想著今天再弄點魚湯和生魚片改善改善夥食,可惜就是沒有芥末這些東西,不然吃起來味道會更好。


    “子義也懂釣魚麽?”似乎是太過安靜了,司馬懿開口想和夏侯信聊兩句。


    “不懂,隻是為了一口吃食罷了,比不得仲達這般閑情雅致。”夏侯信也是淡淡的迴應著,可是這種疏離的感覺確實極為明顯。


    “哪裏來的那麽多的閑情雅致,也不過是閑來無聊,打發時間罷了。如今南北大戰,我軍駐紮烏林,孫劉駐紮夏口和嘉魚,隔江對峙,也不知道接下來戰局會如何變化。”司馬懿毫不在乎自己能不能釣上魚。


    聽了這話,夏侯信卻並不想太過理會,其實內心來說,夏侯信還是覺得此時應該果斷選擇撤軍,大軍南來,軍中的疫病越來越嚴重,哪怕是夏侯信建議了曹操注重軍中的衛生,尤其是飲水和大小便的問題。可總是有士卒貪方便,夏侯信和曹真等人也是每日裏巡營,對於發現的士卒也是一頓鞭子,但基層軍官總有不當迴事的,夏侯信如此頻繁的巡營,也是激起了部分士卒的不滿,無奈之下,曹操也是暫時下了夏侯信的職責,這也是夏侯信能夠在此釣魚的原因。


    疫病是一方麵,荊州水軍和曹軍的磨合也是一方麵,蔡瑁雖然在不斷的表現自己,可是荊州的士卒卻不是這麽想的,尤其是和劉琦開戰,內心中難以接受。原本以為有了甘寧和魏延的幫助,水戰至少也能夠渡過長江立下據點,可是卻依舊無功而返。曹操對於這樣的結果也極為不滿意,多次斥責蔡瑁的無所作為,也就使得蔡瑁內心更加的焦急,更加的想要證明自己,一來一去,上下兩級形成了極大的割裂,士卒的士氣也開始低落。


    此刻最好的辦法,就是扼守南郡和江陵,然後花時間消化此戰的成果,尤其是編練水軍,待到軍成之日,再和孫劉開戰。但曹操似乎也是著急了,心中急切的想要拿下劉備,不想再給劉備任何的機會。


    “不知子義可有良策破敵?”


    “戰事,自有丞相和眾位將軍決斷,在下也不過是一子侄輩,人微言輕,又如何能夠影響丞又的決策。”夏侯信卻是拿起了魚簍,朝著大營走去,夏侯信實在是不想和司馬懿太過接近,可是他卻又忘記了,想要了解你的敵人,那就必須靠近你的敵人。


    對於眼下的局勢,夏侯信私底下和郭嘉說過自己的想法,郭嘉雖然也是認可,但是卻也勸夏侯信,此時不是勸說曹操的最佳時候,隻是讓夏侯信等待和忍耐。


    眼下荊州初定,原本隻是遷走劉琮和蔡夫人,就已經讓原本心向劉琮的人心中不滿,而且又派人殺了劉琮,這就讓原本反對劉琮的人也開始和支持劉琮的人聯合起來,明裏暗裏的對抗曹操。在他們認為,曹操此舉極大的傷害了荊州人的感情,而且將南陽地區的百姓大規模的遷居到豫州和關中,更是讓荊州人覺得下一步曹操就會遷意自己等人去充實關中,與其如此,還不如就此反了。所以,零陵和桂陽傳來了反叛的消息,曹操也隻能是派遣兵馬平叛。


    司馬懿看著夏侯信起身離開,並沒有開口挽留,隻是繼續的釣著魚,不過內心中卻是認為夏侯信此人仗著自己夏侯家的身份,對於自己這等人多有鄙夷之意。司馬懿轉過了頭,看著夏侯信離去的方向,心中也是不知道說什麽,隻是又將頭轉迴來看著江麵,這轉頭之間身體卻並沒有跟隨動作。


    “子義,看你今日似乎是很開心?”曹真看著夏侯信釣魚迴來,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子丹,你又偷偷喝酒了,小心丞相發現了,打你軍棍。”夏侯信看著曹真的樣子,也是有些無奈,出征大半年了,士卒也開始疲敝了,還有水土不服,不諳水戰這些問題,大軍實在是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夏侯信將魚簍扔給了曹真,然後就走出了大營,正好遇到了迴來的甘寧,甘寧想著拉著夏侯信,卻也沒能攔住。


    夏侯信急匆匆地來到中軍大營,卻並沒有直接去中軍大帳找曹操,而是來到了郭嘉這邊,卻沒有想到,郭嘉此刻的身體也是出現了異常。


    “先生,才三日不見,怎麽就成了這副樣子?”夏侯信看著躺在床榻之上的郭嘉,心中也是一驚。


    “唉,你也離我遠一點,我怕也是染了時疫了,這幾日也開始發燒。”郭嘉此刻也有些迷迷糊糊的,此刻的瘟疫,可能就是重感冒,身體素質強的,憑借著自己的身體素質也能夠扛過去,可是郭嘉身體素質本就不好,所以此時的病卻是更重。


    “子義來了,可是有什麽事麽?”郭嘉也是有些燒迷糊了。


    “先生,可有辦法勸說丞相撤軍?”夏侯信也是直接說。


    “子義怎可出此亂軍心之言,就不怕丞相將你砍了麽?”


    “眼下的情況,真的是不宜再打下去了,為今之計,當撤軍為上,然後占據荊州北部,編練水軍,再徐圖荊州和江東。”夏侯信也是有些著急了。


    “子義,丞相何嚐不知?可是眼下,丞相也是騎虎難下,若隻是占據了荊州北部便草草撤軍,你可曾想過迴軍之後,接下來朝中會如何看待丞相?到時候,必然是紛紛指責丞相無所作為,那些被壓製的人又會起來反對丞相。”郭嘉有氣無力的說著。


    “子義,有時候哪怕你的選擇是對的,可是卻有太多的事情讓你無法做出這個正確的選擇,西涼韓遂馬騰還在,關中各地也還未平定,屯田多年也使得他們多有怨言,你以為丞相如今的處境很好麽?戰戰兢兢,步履維艱也不為過啊。”


    “如今你卻是要勸說丞相撤軍,丞相即便是想,也會不甘心的,你也看看,丞相如今春秋幾何了?”


    郭嘉說著曹操的年齡,更是傷感自己的身體,這兩年來,自己的身體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天下平定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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