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火光和廝殺,除了增添了牆腳下的一些屍體以外,其他的什麽都沒有留下。唯有塢堡中依舊升起的那些青煙,以及空氣中彌漫著的淡淡的焦糊味,訴說著昨天晚上這附近發生了什麽事情。


    看著塢堡內的那些人並沒有拚命的衝出來,所有人也才有時間相互之間見禮。


    “見過大人。”既然夏侯惇已經到了,李典自然而然的將這裏的最終指揮權交給了夏侯惇。


    “嗯,曼成不錯,跟著你兄長這兩年也有長進。”一隻眼的夏侯惇在巡視了一遍塢堡外麵的防禦之後,也是不由得點點頭,利用地勢地形,鼓勵屯民參與,以1000人的兵力和幾千屯民將亂賊困在城內,也是了不起的成績了。再加上李家私兵反應及時,局勢也沒有進一步的惡化,也沒有影響到接下來的春耕。


    “將軍過譽,這些都是應當的,此番能夠穩住局勢,也多是得益於乘氏李家和這些屯民的幫助。”李典立刻就躬身表示謙遜,並且將許多的功勞讓了出去,推給李家,也是希望李運能夠借助這次平亂,取得一定的地位。


    “你就是李運?不錯,此番你的功績,我會如實的上報給主公,主公賞罰分明,定當會有封賞。”夏侯惇看了李運一眼,然後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


    “信,你不是在許縣麽?怎麽就來了這邊?”夏侯惇看著陳信,眼前的少年和初見的時候已經有了一些不同,個子也是高了不少,手臂上也隱隱的出現了一些肌肉,整個人的臉龐也比之前稍微多了一點肉,隻是還是消瘦。


    “見過元讓將軍,小子來此,乃是荀先生指令,讓信到這裏來,先生的書信在此,還請元讓將軍一觀。”陳信將隨身攜帶的書信遞了過去。


    夏侯惇接過之後,仔細的看了看書信,又看了看陳信,心中卻是想著之前去曹操那邊述職的時候,閑聊起來的事情。


    這孩子真的是妙才當初丟了的那個孩子麽?看著年歲似乎也是差不多,背後也一樣有印記。可是他所表現出來的才能卻讓自己有些心驚,至少當初妙才的這個孩子雖然也算天資聰穎,可也不至於到目前的程度。夏侯惇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曾經一度懷疑是不是有人假冒的,可若是有人假冒,當立刻找上妙才,或者是夏侯家,要錢要糧要封賞,而不是眼前這個似乎完全失憶了的少年一般,帶著一幫當初的娃娃討生活。


    這真的是當初妙才丟了的那個孩子麽?還是要讓妙才趕緊迴來確認一下才是,若真的是那個孩子,既然有這份能力,更當好好的培養才是。


    “既然荀先生有令,那麽此事平定之後,就由你全權負責。”夏侯惇將書信遞了迴去。


    李運看著夏侯惇居然對陳信的態度比自己還好 ,心中也是有些不樂意,當初就是因為這小子多事,結果才鬧出了這出民亂。自己可是出了大力氣的,結果卻還不如這個當初甩手不幹的毛頭小子?


    隻是心中再是不滿,李運也是不敢表現出來,隻能是沉默的站在一邊。


    “稟將軍,門開了。”這時候,就有士卒跑了過來。


    一聽到這個聲音,眾人的目光都朝著塢堡的大門那邊看過去。隻見最前麵的一個人,袒露著上半身,身上胡亂的綁著一些布條,布條處微微的滲出一些血絲,似乎在昨夜的火拚中也受了傷。雙手高高的捧著一個人頭,粘稠的血液掛在斷口,風輕輕的吹過,依稀還能夠看到了這些血滴輕微的晃動。


    “這是想要投降了?”夏侯惇看著為首的人一瘸一拐的,以為他是在昨夜受的傷。不過,像這種人,夏侯惇完全都不會有任何的憐憫之心,對於這些作亂的人,他恨不得將所有人都殺了。


    “估計是,不過咱們也可以去看看,若是真的,就算是收降也無妨,若是假的,眼下我軍各方麵都占優,直接滅了就是。”李運看著陳信不說話,想了想也是說出了這個建議。說起來,李運的內心是感謝這些人的,若不是這些人血洗了其他的家族,自己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一家獨大,隻要趁著這個機會,再多兼並一些土地,再收攏人口,那麽李家的實力也就能夠再上一個台階。


    夏侯惇對於這個提議不置可否,而且這個李運,也不過是一個私心太重的人。


    “信,你怎麽看,這事,荀先生在信上可是明確說了,由你全權負責。”夏侯惇將這事扔迴給了陳信。


    接不接受?


    陳信此刻還在猶豫,由於這些人的作亂,剛剛開始的屯區也被攪了個亂七八糟,可這事真的是因為修渠麽?


    “還是將那幾個人找過來問問再決定吧。”陳信並不想現在就決定他們的生死,畢竟每一條人命都是值得珍惜的,尤其是漢末和三國的動蕩,相互征伐,直接導致了漢人人口大減,而北方的草原民族也是趁機發展壯大,最終五胡亂華,衣冠南渡。


    當陳信的話出口,就立刻有士卒上去,將為首的那幾個人全部都帶了過來,靠近了夏侯惇幾人之前,還全身上下都搜查了一遍,免得到時候暗藏利器,直接刺殺了夏侯惇等人。


    不過眼下,瘸子卻並沒有這樣的心思,一心想要拿著鐵匠的人頭求取一條生路。


    陳信看著為首的那個人,在弓箭手的瞄準下,一瘸一拐的穿過鹿角和障礙,心中覺得應該放過這些人,頂多也隻是誅殺首惡就夠了。在可是轉過頭又看了看那些參與到此次圍堵的屯民,那一個個眼神兇戾,時刻想要擇人而噬的樣子,陳信似乎又覺得即便留下了他們,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一時間,陳信就陷入了糾結。


    “罪人見過各位將軍,各位大人。”一到了幾人麵前,瘸子就立刻跪了下去,隻是口稱罪人,但是祈求饒命的話卻並沒有直接說出口。


    “問你,為何作亂?”夏侯惇作為在場職位最高之人,當然是由他來主導。


    “迴稟將軍,罪人自知罪該萬死,但乘氏縣大族阻礙我等修建水渠灌溉,心中不平,所以奮起反抗。”瘸子的很多話語都已經和其他幾個頭領商量好了,夏侯惇這麽問話,當然是問不出什麽來的。而且瘸子眼下也是打定了主意,咬死是因為這些大族阻礙修渠才作亂的。


    “哦?那你們倒是情有可原了?”夏侯惇聽完了這話,也是看不出什麽表情,隻是反問了一句。


    “確是如此,還請將軍明鑒。”瘸子又匍匐了下去,是生是死,就看眼前這一關了,若是過了這關,大不了再換個地方屯田,好歹還能夠活下去。若是真的待不下去,可以跑到其他地方去,聽說南方劉表那邊沒有戰事,生活也相對安定,實在不行,大不了再落草為寇。


    “元讓將軍,不如由我來問?”陳信看著眼前的樣子,也知道這麽問是問不出什麽東西來的,也就主動請纓,想要主導這次審問。


    夏侯惇看著陳信,良久,也就同意了。


    “來人,把他們帶到其他的帳內,一個個的,都分開,這個人先留下來。”陳信得了同意,立刻就開始下令。這審問,怎麽可以將他們放在一起?還是要分開的,免得他們串供,夏侯惇畢竟隻是武將,不是滿寵和程昱,那麽多的心思。更不用說滿寵還精通刑名,自己此刻也隻能是這樣了。


    “你叫什麽名字?”陳信開始發問。


    瘸子看著眼前這個稚嫩的年輕人發問,心中也是更加的放鬆了,一個毛孩子,怎麽可能鬥得過自己,隻是他卻沒有想到,這個少年人的身體裏麵,卻是一個三四十歲的靈魂,而且在各種電視劇和小說等洗禮下,對於這些問案,也並不是完全的一竅不通,甚至是很多思路可以給滿寵這樣精於刑名的人一些新思路。


    “罪人沒有名字,隻因為小人腿腳瘸了,所以他們都叫罪人瘸子。”一聽這問話,瘸子就放心了不少,眼前這少年,終究隻是少年,很多事情也隻是會照貓畫虎而已。


    “為何反叛作亂?”陳信依舊將所有的程序都準備過一遍。


    “因為乘氏縣大族阻礙修水渠,心中不平,所以反抗。”又是這樣的問題,嗬嗬,不過如此。


    “那你們是如何起事的?誰人為首?又如何聯絡?”陳信也是淡淡的拋出了這個問題。


    “這,罪人等以鐵匠為首,是他過來找我等,說是他有辦法讓我們能夠修渠,而且還說,這阻礙修渠的,就是這些大族。”瘸子也沒有料到居然會這麽問,但是好在反應夠快,立刻就說了出來。


    “那麽你們為首的,就是鐵匠?他人呢?”陳信也是裝作被他牽著走。


    “正是鐵匠,小人等想要投降,奈何沒有投名狀,所以就聯合起來殺了鐵匠,人頭,人頭就在諸位眼前。”真是瞌睡送來了枕頭,這人是不是傻,居然還把理由放到了自己的麵前。


    “那你們又是如何聯絡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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