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破廟內,玉辭末一早便在那裏等著了,他周圍散發著黑氣,雙眼空洞無神,臉上露出詭異的神情。


    等會這裏便是玉憬塵和玉涵紓的葬身之地。


    玉涵紓和玉憬塵一前一後走進破廟,一股黴氣和死老鼠的氣味撲麵而來,玉涵紓差點沒把隔夜飯吐出來。


    “砰”等他們進來,破廟的門便自動關上了,玉涵紓下意識的看向玉辭末,竟然發現他周身散發著黑氣。


    玉憬塵冷冷的看著他,這是師父煉的“死氣”,凡是中了“死氣”的都會變成師父傀儡大軍中的一員。


    門外,玉滋嫻躲在草堆裏,冷風襲來,她冷的全身顫抖,但她還是沒有想離開的意思,還好衣服穿的厚,不然這些草貼在皮膚上,她實在受不了。


    為了偷聽到玉涵紓得秘密,她一定要忍著,她一定要抓住玉涵紓的把柄。


    “你身上的黑氣是什麽?”玉涵紓皺著眉頭問道。


    “沒什麽。”玉辭末詭異的笑道,周身的黑氣越來越濃,像是要把他吞噬。


    “你身上中了“死氣”。”玉憬塵冷漠的看著他,“你已經變成傀儡了。”


    玉辭末譏諷道:“原來如此,當日我在東禦被東禦祭司抓去,後來我什麽事情都不記得了,原來是中了“死氣”。”


    多諷刺,他好好的一個大活人,竟然變成了傀儡。


    “祭司?”玉涵紓一驚,祭司怎麽會盯上玉辭末?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玉辭末一臉平靜,“今日我找你們來,是為了說你們父親的事。”


    玉涵紓和玉憬塵沒說話。


    “你們的父親不是我的親兄長。”玉辭末的話讓玉涵紓和玉憬塵都愣住了。


    “我爹娘是溪城附近的村民,爹娘把你們父親撿迴家時他五歲,我四歲,爹娘告訴我,從今天起他就是我大哥,讓我把他當成親兄弟看待。”玉辭末像是想起了往事,“爹娘死的時候,你父親十六歲,我十五歲。處理完爹娘的後事,你們父親便離開了。去了哪裏我不知道。他一身貴氣,滿腹經文,完全不屬於我們那個村子的,而我站在他麵前卻是那麽黯淡無光,總是被他壓一頭,爹娘在世時也最疼他,我明明才是他們的親兒子,玉辭珩才是撿來的。因此我總是各種針對你父親,而他總是淡淡的,從來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他離開村子後,杳無音信,直到後來有消息傳來,上京城出了一個才華橫溢的丞相,而他的名字跟大哥的名字一樣。再過不久他迴來了,那時候他已經是官爵加身,是當今的丞相。”


    “我在他麵前,像個小醜一樣,他是官,我是民,他有權有勢,而我什麽都沒有,連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在那之前我從來沒有離開過村子,直到他說要帶我跟他去上京,我才跟他離開村子。”玉辭末的聲音越發陰沉,“你們的好父親,是古往今來最年輕的丞相,他也樹敵頗多。”


    這句話,他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玉涵紓心裏有種說出不出的感覺。


    玉憬塵麵無表情的聽著,心裏卻怎麽都無法平靜。


    “在我們離開村子的那天晚上,村子裏突然來了好多黑衣人,全都是蒙著麵,我知道他們不是一般人,他們殺了村子裏所有的人,我跟玉辭珩僥幸避開了殺戮,才免得一死。後來我知道玉辭珩是太子這邊的人,他自然得罪了不少人,他們一路上跟著玉辭珩來到村子,就是為了把他殺了永絕後患,也好削弱太子的實力。”


    “玉辭珩是讓整個村子覆滅的元兇,所以他從來不提起過去的事。”


    原來是這樣,玉涵紓無聲的歎息。


    玉憬塵依舊麵無表情。


    玉辭末眼底的恨意越來越濃烈,“如果不是你們的父親,村民就不會死,爹娘的墳也不會被那些人挖開,我對玉辭珩隻有恨,他就是一個禍害。”


    他們要離開村子前,去祭拜了爹娘,所以那些人才會找到爹娘的墳墓。


    隨著玉辭末周身的黑氣越來越濃,玉涵紓感覺身子越來越無力,而玉憬塵感覺體內的蠱毒隱隱有發作的跡象。


    冷風從破窗吹來,玉辭末整個人看著像鬼一樣,“嘭”玉涵紓身子軟在地上,玉憬塵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額頭冒著冷汗,“你到底做了什麽?”玉涵紓怒道。


    “哥哥,是不是發作了?”


    她不能讓玉辭末知道哥哥中了蠱毒,所以她沒有說“蠱毒”發作。


    玉憬塵點頭,想要抽出腰間的佩劍殺了玉辭末,身上的疼痛讓他怎麽都提不起力氣,隻能強忍著。


    玉涵紓探了探脈,果然中毒了,是那團“死氣”。


    “這就疼的受不了?”玉辭末看著他們,放肆大笑,“初痕被“無望”折磨了十幾年,這點疼痛你們就受不了了?”


    “你什麽意思?”玉涵紓強撐著身子。為什麽玉辭末知道“無望”。


    “什麽意思?好,我告訴你,當年夫人懷孕之時是你們的舅舅南宮傲拿出“無望”讓我給夫人服下,因為他怕夫人生的是男兒,威脅玉憬塵的地位。”玉辭末忍著強大的怒火說道。


    “什麽?是舅舅做的?”玉涵紓一臉震驚。


    玉憬塵痛苦的閉上眼睛,他從來沒想到真相是這樣。


    玉辭末恨聲道:“不過不要緊,我給南宮傲下毒算是為初痕報了仇,要不是冒出個神醫,南宮傲早就死了。”


    “原來是你做的。”玉涵紓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怎麽會知道蠱毒?”


    “哼。”玉辭末冷哼,“比起我做的,南宮傲更狠毒,若不是他,初痕怎麽會受“無望”折磨多年?難道玉憬塵的命是命,初痕的命就不是命嗎?就因為他的妹妹是公主,他怕初痕會搶走丞相府的一切嗎?當年村子被屠,爹娘的墳被挖開,我可以強逼自己原諒玉辭珩,畢竟不是他做的。但南宮傲為了玉辭珩的兒子玉憬塵,就逼我給夫人下毒,這才是逼瘋我的理由。”


    “哪個父親不希望兒子健康平安的長大,都是因為南宮傲和玉辭珩,若不是因為他們逼我,我也不會一直想要你們死,當初也把你溺死在水中。”


    “玉辭珩才華橫溢,我是妒忌,我確實時時刻刻想要他死,因為這樣我才能得到丞相府的一切,我才能不被任何人小瞧,才能不受任何人的白眼,但最令我痛恨的是南宮傲逼我下毒害了自己的兒子,而你們的父親即使知道是南宮傲做的,卻裝作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他玉辭末心眼小,從來不是什麽正人君子,這些年來,因為愧疚,他一直都不敢麵對初痕。而令他最寒心的,即使當年玉辭珩知道這件事,他卻默認南宮傲的所作所為。


    所以,玉辭職的兒女,玉憬塵和玉涵紓都該死。


    “哈哈哈,玉辭珩不過是沒人要的野種,當年若不是我爹娘收留他,他能活著做到丞相的位子?”玉辭末衣訣翻飛,黑氣彌漫整間破廟,他冷笑,“你們也是雜種,所以今天我就送你們上路,讓你們去陪你們那短命的父親。”


    “隻有你們死了,初痕才是丞相府名正言順的大公子,他再也不用活在玉憬塵的光環之下,而嫻兒悅兒也不用再遭受任何人的非議。”


    玉辭末掌心凝聚“黑氣”,朝著玉涵紓和玉憬塵而來,現在的他們,中了有毒的“死氣”隻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屋外。


    玉滋嫻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二哥,他已經被治好了。”在黑氣打過來前,玉涵紓說道。


    聞言,玉辭末掌心祭出一道黑氣打散了前麵的黑氣。


    “你說什麽?”玉辭末寒聲道,“想要解了“無望”隻有“九宵清還草”做藥引才能解,你以為僅憑你的一麵之詞我會信?”


    且不說“九宵清還草”一百年才結一株,初痕中了“無望”的事除了南宮傲,他,玉辭珩南宮幻涼外,就沒有其他人知道,這個臭丫頭一定是騙他。


    玉憬塵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蠱毒發作了,身子像是有千萬隻蟲子在咬,“哥哥,快,把這個吃了!”玉涵紓沒有理會玉辭末,慌亂的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個丹藥給玉憬塵,“這是靈血丹,可以減緩身子的疼痛。”


    她雖然沒有辦法煉製蠱毒的解藥,但其他丹藥她還是可以煉製的。


    玉憬塵毫不猶豫的吃了下去,身子確實沒有剛才的疼痛,不過還是沒有辦法提起劍。


    “我說,二哥身上的毒已經解了。”見玉憬塵臉色好多了,玉涵紓鬆了一口氣,看著玉辭末說道,““九宵清還草”確實難尋,但我已經找到了,神醫謝朝歌配的藥,解了二哥身上的毒。”


    “你若不信,大可以迴府問問二哥,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玉涵紓沒有說出會醫術的事實。


    玉辭末聽完她的話,依舊冷聲道,“哼,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今日你們也必須死。”話落,黑氣朝著他們二人襲來,耳邊傳來朔朔寒風,他們已經到了破廟不遠處的懸崖邊。


    隻一步,就會掉落萬丈懸崖。


    玉滋嫻躲在草堆裏,身子一直在顫抖著,爹爹被“死氣”控製了好可怕。


    “我既然已經被祭司控製,就不可能擺脫他,除非我死了,不過沒關係,我能拉你們二人陪葬,值了。”玉辭末已經癲狂了,把玉憬塵和玉涵紓推到懸崖邊,像是要與他們同歸於盡。


    “你不就是想要丞相府嗎?你把我們放了,我就把丞相府給你。”玉涵紓心裏暗暗叫苦,先把玉辭末穩住再說。


    玉憬塵冷冷的看著他,被“死氣”控製的人,意識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玉辭末不買賬,“你們死了,丞相府就是我的,所以,任憑你說到天上去,我也不會放了你們。”


    玉涵紓:“……”這招不管用啊。


    “忘了告訴你,上次那批殺手是我派出去的。”玉辭末像是想到了什麽,兇神惡煞的看著她,“你的命可真大,怎麽都死不了,溺水沒死,在東禦的時候沒死,在國師府的時候沒死。”


    玉涵紓這下終於明白了,原來她上次在國師府被刺殺是玉辭末幹的。


    玉辭末手心祭出黑氣,朝玉涵紓他們打去,被點了穴道的他們,眼看著就要打入懸崖,這時候風臨初的身影突然出現,攔住了玉辭末的黑氣。


    夜一他們也隨之出現,他們方才被黑氣所困,根本無法出現保護玉涵紓,還是清泉看到玉涵紓他們往城郊而來,稟告風臨初,風臨初這才趕到。


    玉涵紓發誓,從來沒有這麽期待過見到風臨初,哭兮兮道:“風臨初,你來了,真是太好了。”


    “想不到國師大人會出現在這裏,真是令在下佩服。”玉辭末陰陽怪氣的看著風臨初,每次都壞他的事。


    風臨初看他的眼神仿佛看死物。


    玉辭末蔑視道,“不管你的本事有多大,今天你們都得死。”


    他和風臨初打了起來,夜一他們想上前幫忙,卻被風臨初製止,他還不屑以多欺少。


    玉涵紓一直以為玉辭末不會武功,沒想到他竟然能接住風臨初的掌風。


    可能是那“黑氣”的緣故。


    今天知道玉辭末恨不得殺了她的真相,心裏十分難受,想不到皇帝舅舅竟然逼玉辭末給古靜眉下毒,而爹爹竟然知道這件事,卻沒有阻止。


    間接害了二哥受苦十多年。


    原來玉辭珩的過去是這樣的,難怪他從來沒有告訴他們以前的事。


    “不要。”眼看風臨初致命的一掌即將打到玉辭末身上,玉涵紓趕緊叫住他,聞言,風臨初收迴了掌風,玉辭末狼狽的摔在地上,“噗”吐出大口鮮血。


    風臨初冷冷的看著他,“若不是你心術不正,就不會被控製。”


    祭司利用人性的貪婪,用攝魂術控製著他們的意識,那“死氣”是惡因。


    他已經查到玉辭末就是給南宮傲下毒的兇手,玉辭末已經被祭司控製了。上次那批殺手也是玉辭末派的。


    “國師大人你高高在上,不配與我說這些。”玉辭末一臉不屑,“既然被你看到了,那我也活不成。”說完,玉辭末就飛快的跳下前麵的懸崖。


    看見父親掉落懸崖的玉滋嫻差點沒尖叫出聲,嘴角都被她咬出了血絲。


    他這輩子都在看別人的臉色活著,如今死了倒也解脫了,玉辭末這麽想著,就在他覺得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一個黑衣人在崖底接住了他。


    懸崖上。


    玉涵紓差點嚇暈過去,玉辭末竟然就這樣掉下了懸崖。


    玉憬塵依舊麵無表情。


    風臨初淡淡的看著,今日之事,雖不是玉涵紓的錯,但她會愧疚自責。


    ……


    等玉涵紓他們走了,玉滋嫻才瘋了一般的跑到懸崖邊,哭著大喊,“爹爹,爹爹,爹爹!”聲音淒厲痛苦。


    心裏也恨極了玉涵紓,都是她,要不是她,這一切就不會發生,爹爹就不會死,她恨,恨南宮傲,恨玉憬塵,恨玉涵紓,恨風臨初,恨這些有權勢的人。


    哥哥受苦十幾年都是拜南宮傲所賜,總有一天她一定要讓南宮傲這些人付出代價。


    爹爹掉下懸崖,一定兇多吉少,她一定要為爹爹報仇。


    從今天開始,她再也不是那個隻會爭風吃醋的玉滋嫻。


    她要為哥哥和爹爹報仇!


    玉滋嫻眼裏都是刺骨的恨意。


    像是下了一個決定,擦幹眼淚往迴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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