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天色,已經快要暗下來了,有點後悔自己戒煙了。


    打火機都沒有,怎麽點火把啊,自己又沒準備手電筒。


    順著村中小道,走過幾棟全家都在江南皮革廠打工,無人居住的土房。


    看著不遠處坡上那座土房,裏麵昏黃的六十瓦燈光,透過沒有玻璃的窗戶,照亮了家的方向。


    何秀生怕陸鹿不習慣會摔,這農村要是誰傷重了,要送醫院,那可就是全村總動員,要砍竹子,做擔架,七八個勞力,輪流抬著走山路的。


    “大爺,大奶奶,我何秀,迴來啦”


    “額”正收拾碗筷,準備關燈睡覺的二老,聽見何秀推開門走進來,透過昏暗的燈光,有些看不清,不過聽聲變位還是可以的。


    趕緊拿出手電筒,一照何秀的帥臉,老頭臉上笑容一開:“哎,皮猴子,你咋迴來啦,你不是去……那個什麽港市賺大錢了嗎?”


    何秀一陣無語,這鄉下的瞎話真的讓人哭笑不得:“嗨,這都從哪裏傳的話啊!我在光東東碗,不是港市!”


    至於何秀為什麽會被傳成在港市,那也是有原因的,因為爸媽他們不知道東碗啊!


    那一塊最出名的也就是港市了,聽說以前從東碗去港市偷渡過去,到那邊打一炮,來迴也就六個鍾頭。


    所以和她們解釋去光東發財,在具體點也就說港市附近賺錢,可老娘一宣傳,村裏的老頭他們就隻記得港市兩個字了。


    “大爺,大奶,這是我媳婦,我迴家,爸媽沒看見,你們知道他們去哪裏了不!”何秀衝著她們的耳朵喊了一句,音量大概能把他們的陳年老耳屎給震出來。


    “嗷,你爸媽啊,他們去穀鎮那邊什麽王家勾種菜了。”


    大奶奶樂嗬嗬的給陸鹿泡了一杯蜂蜜水,陸鹿有點下不去嘴,沒辦法,你指望一個生在民國,長在花國,老在新世紀的人講衛生嗎?


    這蜂蜜水還是重要客人來了才上的呢,兩老人平時看著七窩蜂蜜補貼家用,種點蔬菜,兒女……基本都沒養活,就剩下一個女兒還嫁出去了,有個外孫和何秀差不多大,不過何秀很多年沒見過他來看過二老。差不多就算孤寡老人了,平時自己的爹那一輩的兄弟姐妹倒是幫襯著砍柴挑米翻土,防止他們過的太慘。


    大奶奶哆哆嗦嗦的手,已經點燃了灶台,何秀看見趕緊過去幫忙,陸鹿坐在桌子旁邊,盯著蜂蜜水發愣。


    語言不通啊!大爺說啥,她都點頭,何秀和大爺解釋了好幾遍,她聽不懂本地話,結果……沒用,還是絮絮叨叨的,陸鹿隻能保持微笑應對,其實也蠻尷尬的。


    大奶奶看著何秀下了兩碗麵條的量,切了幾片臘肉,和三個雞蛋,因為她隻有一隻老母雞,這蛋還是她省下的呢。


    這就算是給了何秀最高待遇了,一把蔥花撒下,倍香。


    陸鹿看著缺了一個口的大碗麵條,有些猶豫,是吃呢,還是不吃呢!


    這碗何秀倒是知道,據說這碗還是太爺流傳下來的,至於是不是可以追溯到更久遠,大爺也記不清了。


    大奶奶一個勁的催著陸鹿多吃點,臉上的皺紋褶子和陳年防護層,蚊子都沒轍。


    大概上一次洗臉是啥時候她自己都不記得了,至於洗澡,開玩笑,誰也不許動她保護膜的主意,誰敢說,打誰。


    說人家不注意衛生容易生病吧,人家差不多九十了,也就睡覺咳嗽而已,上山下地也沒耽誤,平時有什麽不對勁的,自己就挖草藥喝喝過去了。


    反觀一直強調什麽衛生的年輕人,動不動就生病,這上哪說理去,東北王小張抽煙喝酒泡妞還打針呢,一樣沒落下,不也活的高壽。


    何秀吃完了,正和大爺說話呢!陸鹿也炫完了麵條!:“哎呀,真香啊!”


    “咳咳→_→!剛剛誰嫌棄來著。行了!我們走吧!”


    對著大爺耳朵一頓大唿小叫,表明了自己要迴家睡覺,不在這睡的意圖,這才離開。


    大奶奶拿著一把竹條做的火把,笑嗬嗬的目送何秀離開!這才關上門。


    “鹿寶寶,感覺那麵條怎麽樣!”何秀也是沒話找話。一手火把注意天幹物燥,一邊慢慢的行走在深夜的小路上,天工作美,月亮很亮,其實不用火把也行,但是這給人帶來安全感。


    “我好像從來沒有吃過這麽香的麵條。”


    何秀很認同:“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在城裏從來嚐不到這種味道,也許這就是家的味道吧!”


    迴到家,何秀找到了電拉閘,拿著撐杆往上抬起!


    砰的一聲,開關處,一陣火花子冒出來!一股子焦臭味傳來。


    “啊!著火了!”陸鹿嚇了一跳,整個人都撲在了何秀身上死死的抱住。


    “……行了,已經沒事了,外麵電表保險絲跳了,著不了火!”


    陸鹿抓著何秀的衣服,這大晚上的土房子確實有點嚇人。


    “嗚嗚嗚,我要迴家,這太嚇人了。那那現在怎麽辦,黑咕隆咚的”


    何秀也很懵啊!今天這踏馬的就沒一分鍾是順暢的。“沒事,睡覺!多大點事,家裏有蠟燭!”


    這電線還是94年通電的時候布置的,能不老化嗎?


    一陣翻箱倒櫃,在一堆被蟲蛀了一踏糊塗的草紙堆裏找到了三根……白蠟燭。


    瑪德,白就白吧!湊合用得了!手裏的火把眼看就要見底了都,趕緊點上!


    微弱的光明來到,一直拉著何秀的陸鹿終於放下了提起的心,大大鬆了一口氣,蠟燭~滅了,被吹滅了。


    黑暗再次籠罩兩人,陸鹿一陣的尖叫,在東碗家裏,習慣開一個小夜燈的陸鹿,有些怕黑!一聲尖叫傳進何秀耳朵裏,又死死的抱住何秀,整個人像羊癲瘋似的,不撒手,指甲抓的何秀生疼:“啊……!你個混蛋,把我帶到這裏來,嗚嗚嗚嗚!我恨你,啊~嗚~!”


    哭的那叫一個地地地道!


    何秀趕緊抱住,這個環境自己從小長大,自然不怕,可人陸鹿來說完全陌生啊,隻能溫聲細語的安撫:“好啦寶貝,別急,我在呢!誰讓你大喘氣的啊,吹滅了吧,哎哎哎,別咬,疼疼疼啊,我靠!”


    “都怪你,都怪你,你還說我吹滅的,你這什麽破房子,破地方啊!嗚嗚嗚!”


    何秀沒怪她,人家從小也沒在這農村呆過啊!一個橫抱,準備把她放床上去,慢慢哄。


    刺啦,咕嘎~砰!


    何秀雙腿撞在了凳子上,摔了一個狗吃屎。


    乒哩乓啷,摔在黑暗裏的陸鹿絕望了,這都什麽鬼啊,怎麽這麽倒黴啊……!


    “嗚嗚嗚,我這輩子都沒遭這麽大罪,哎呦,我的腦殼喲,我的屁股喲,我不管,我天亮就走!嗚嗚嗚,何秀你個王八蛋,今天老娘要記一輩子!嗚嗚嗚!你欺負人。是不是別人不生氣,你就把別人當傻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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