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績的判斷與陳青兕的預測一般無二,李治也意識到新羅三代君王的恭順都是裝的,目的是想要借助大唐的力量,覆滅高句麗、百濟,他們好從中獲利。


    “果如陳愛卿預料,這新羅還真是一頭中山狼。如此一說,百濟倒有些冤了……依兩位之見,對於百濟,應當如何?”


    陳青兕並沒有說話,而是等著李績發言。


    李績早已功成名就,無須幹任何事情證明自己,有表現的機會都選擇讓給年輕人,作揖道:“陛下臣想先聽聽陳縣令的看法。”


    陳青兕自然知道李績這是將表現的機會讓給自己,先是對他作揖表示感謝,然後才向李治說道:“對於百濟,臣有兩法,由陛下定奪。”


    “繼續維持現狀,這些年經新羅挑唆。朝廷與百濟的關係確實不算和睦,百濟深感威脅,與高句麗、倭國關係相處融洽,即便沒有所謂的麗濟聯盟,朝廷也無法確定,日後征伐之時,百濟會站在哪一邊。”


    “新羅不論有何等心思,卻是可信的藩屬無疑。東征之時,他們能夠出兵相助,成為我軍助臂,牽製一部分高句麗的兵力。”


    “索性就權當真有麗濟聯盟,讓新羅先扛一扛兩國夾擊,待新羅大傷,兩國各有消耗的時候。朝廷大軍東征,水陸齊出,一舉掃蕩兩國。”


    “屆時海東可定。”


    李績還是第一次聽陳青兕對於海東局勢的分析,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如果沒有陳青兕此言,他也打算先消耗消耗新羅的實力,讓新羅無力覬覦高句麗、百濟土地。


    隨即又聽陳青兕道:“另一法,雨露均沾。將對新羅之恩寵,分百濟一半,讓百濟倒向朝廷這邊。朝廷拿下高句麗之後,坐看新羅、百濟互鬥。他們鬥得越狠,越需要朝廷的支持,東方也就越安。”


    李治目光看向李績。


    李績笑道:“從安定來說,後者更是長久。但新羅、百濟皆為我大唐藩屬,身為宗主卻坐視彼此內鬥,非王者之風。臣覺得一舉蕩之,已定大局,方是上策。至於新羅,若是安分,自許他固守舊地,真懷異心,臣為陛下滅之,將海東徹底納入我大唐疆域……”


    李治笑拍大腿道:“司空,壯哉。”


    陳青兕也傾向於前者,但他不能自己作決定,越俎代庖。


    陳青兕混跡官場多年,深知一點,一山還有一山高。沒有那個實力,就不能替上麵的人做任何決定。


    哪怕是一件小事,也不行。


    李治並不知陳青兕心思,隻是覺得陳青兕很合自己脾性,相處了一個多時辰,不論言談舉止,還是禮數都沒有給他帶來任何不好的觀感,有一種很舒適輕鬆的感覺。


    李治日理萬機,確定了對海東的方略,便稟退了李績、陳青兕。


    兩人一路無話,直至出了皇宮。


    陳青兕正想拜別李績。


    李績卻先一步叫住了陳青兕。


    “陳先生,還住在江南道邸?”


    陳青兕忙道:“迴司空,暫居此處。”他說著帶著幾分苦笑道:“李司空可莫折煞晚輩,與您老麵前,哪裏當得起先生二字。”


    李績笑道:“古來達者為師,老夫本是山東田夫,一介粗人,叫一聲先生,當得當得。”


    陳青兕並未繼續糾纏,隻是再度作揖:“晚輩愧領。”


    李績讚許而笑:“先生居所與老夫宅邸正好同一方向,可願陪老夫走一程?”


    陳青兕忙道:“榮幸之至。”


    李績一身殊榮已到極處,親眼見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高季輔這些舊友生前榮耀,死後卻因不肖子孫敗亡家業,甚至絕嗣,感觸非常。對於子孫未來前程,視為頭等大事。


    這位大唐資曆最老的大臣,看出了李治對陳青兕的欣賞,也洞察了陳青兕自身的潛力,有心結個善緣。


    李績、陳青兕先後而行,一眾護衛在遠處跟著。


    兩人並沒有說什麽深入的話題,就是隨意找著話題聊天,直至分別。


    陳青兕很喜歡這種情況,說明了李績隻是純粹的認識一下,並沒有謀求其他。


    李績也很是滿意。


    驚才絕豔的人,他見過不少,因為才高自傲或者為人處世隕落,折戟沉沙之人,不計可數。


    今日同行一路,陳青兕不卑不亢,無所需,無所求,可試著往來。


    迴到江南道邸,陳青兕對上了蕭妙宸期盼的目光,雲淡風輕的道:“夫人可以考慮在京租宅子常住。”


    大唐也是高薪養廉,但陳青兕兩年的俸祿,顯然不夠在長安這寸土寸金的地方買宅子。


    蕭妙宸帶著些許崇拜的看著自家郎君,輕笑道:“妾身便知,郎君一定行的。”


    陳青兕伸了一個大懶腰,心中嘀咕一句:“現在就看李小九安排什麽官職了。”


    李治的效率比陳青兕預料的還要快。


    當天傍晚,陳青兕就收到了來至吏部的公文。


    公文很長,表彰了陳青兕在青溪縣的治世之功,還額外誇讚了幾句德才兼備的話,最後進入正題,特授國子監監丞一職,兼任弘文館直學士。


    陳青兕看著手中公文,臉上露出了會意的微笑。


    果然,自己上輩子磨練出來的政治嗅覺在這個時代依然管用。


    李治就是想讓自己成為寒門的一麵旗幟,成為大唐的文儒領袖,與李義府這個寒門敗類惡棍區分開來,故而調入了國子監,正好可以負責培養親唐人氏。


    至於弘文館直學士,這是一個掛名。


    大唐官學統稱六學二館,其中六學指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律學、書學、算學,隸屬國子監,是唐朝最高學府;二館指弘文館、崇文館。


    弘文館屬皇帝學館,崇賢館是皇太子學館。


    這兩個學館也招募學生,弘文館三十人,崇賢館二十人。入選條件極其苛刻,以皇太後、皇後大功以上的親人,宰相及散官一品,功臣身食實封者,京官職事從三品,中書黃門侍郎之子方可入選。


    陳青兕這個弘文館直學士是不負責弘文館教學的,主要是為了方便進宮麵聖。


    李治特地為他開的一條進宮捷徑,通常對官職低微,不方便隨時進宮的近親臣子所用。


    國子監監丞?


    陳青兕一時半刻沒想起來這職位是幹什麽的。


    蕭妙宸輕笑:“國子監監丞,從六品,諸生有過者均由其懲之。”


    陳青兕不免會心一笑,心想這不就是教導處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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