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一片狼藉,椅凳、杯盞之類的全都打翻在地,邱德業和荊浩軒都是一副狼狽樣。


    兩人都被掀翻了?


    蘇卿月來不及思考原因,旁邊的謝傅安不用說,默契地領會到她的意思,直接把發狂中的邱曉曉按住。


    然而後者的力氣超乎人的想象。


    謝傅安第一次被甩開。


    “咣當——”


    身體撞到地上翻倒的椅子。


    他顧不上後背的疼,再次撲上前,機警地按住邱曉曉的肩膀和腿,吼道,“過來幫忙!”


    荊浩軒和邱德業如夢初醒,上前幫忙按住,三人合力,才堪堪把邱曉曉固定。


    蘇卿月趁機上前,給人紮針。


    邱曉曉這才逐漸安靜下來,但手腳仍不時地抽兩下,這個反應……


    蘇卿月和荊浩軒對視一眼。


    邱德業滿頭大汗,臉上滿是心疼和後怕,拉著兒子的手不放,他身上的t恤在剛才的拉扯中撕開了一半,隻有一半勉強掛在身上。


    他也無心注意自己的狼狽,“兩位神醫,我兒子到底怎麽了,前一秒他跟我說感覺開始疼了,我就想去找荊小神醫,結果……”


    “是戒斷反應。”


    蘇卿月皺眉。


    這次是她和荊浩軒判斷失誤,他們隻注意到紫芝草的藥力,卻沒有想到它居然會出現這麽嚴重的戒斷反應。


    通常來說,部分止痛和治療精神類疾病的藥物才會出現戒斷反應。


    像紫芝草這樣,用來吊命甚至可以在不經過處理的情況下直接入藥的草藥,是不會有這種戒斷反應的,不過邱曉曉情況特殊,以往那些服用紫芝草的人,頂多也是在病危時吃一小段。


    這些人不是被救迴來了,就是最後沒有扛過去了死了,邱曉曉卻是在幾年內連續服用了不少。


    邱德業懵逼,隨即意識到蘇卿月的意思,“那……”


    蘇卿月略一思索,“要調整一下治療方案,他這幾天要吃點苦了。”


    最初的方案是逐步化解紫芝草的藥力。


    現在是要盡快排除這些藥力,否則藥物戒斷反應帶來的影響太大,要排出這些藥力,不外乎紮針、藥浴、下猛藥。


    蘇卿月選擇的是紮針和藥浴。


    也得虧有她,否則很多人會卡在針灸這一步。


    蘇卿月紮針的時候,荊浩軒則準備了藥浴,一大缸子的水弄好,把人放進去,又守了半個小時,期間還要時刻注意邱曉曉的動靜,等到指尖充血的時候,及時用針紮破手指。


    小桶裏接了一層的血,都是濃稠、泛黑的血。


    一番折騰下來,所有人都累個夠嗆,荊浩軒在治療結束的時候就撐不住了,趕緊迴去休息,倒頭就睡。


    邱德業看著躺在床上昏睡的兒子。


    邱曉曉麵色慘白,完全不知道自己經曆了什麽,他受這麽大的苦,都是因為自己沒有看管好紫芝草,邱德業無比自責,盡管蘇卿月說他可以睡到第二天中午,他也穿著破爛衣服堅持守著。


    “你也多注意休息。”


    蘇卿月看了眼沒有多勸,和謝傅安一起下樓。


    她給住家阿姨說了一聲,對方就按照她的建議,明早做一些補氣血提氣的藥膳粥,所有人都能夠吃一點,剩下的就給邱曉曉溫著,等他醒了再吃。


    住家阿姨學了一遍,又記下了蘇卿月說要放的一些食材後,才準備下班,她一轉頭,“哎呀,謝少您的手背怎麽了?!”


    蘇卿月循聲看去。


    謝傅安卻是把手往身後遮了一下,“我沒事。”


    “什麽沒事呀!”


    阿姨是個直爽的性子。


    她抬高音量,“我在老家的時候,有人破了道口子沒有在意,後來死了。“


    “……”


    空氣裏傳來一絲沉默。


    阿姨說完,也覺得自己說的有點不妥,尷尬地笑著,“我這就去拿藥箱。”


    這雙手可是掌握著自己和其他那麽多人的工資,若是有點損傷,豈不是大家的損失?


    阿姨麵露心疼,轉眼就拿來了藥箱,她站在謝傅安和蘇卿月兩人之間,視線一轉。


    “我來就行。”


    在阿姨猶豫的時候,蘇卿月開口,語氣平和。


    “準備點宵夜吧,我們今天都有點餓了。”


    “好好,我這就去。”


    阿姨愣了一下,瞥見謝傅安清冷的神色逐漸變得柔和,邊走邊想,果然還是要蘇小姐來。


    她剛走了幾步,就聽到蘇卿月的叮囑,“簡單來點蔬菜粥就好,已經很晚了,稍微墊墊肚子。”


    “我知道了。”


    阿姨連忙應聲。


    她輕手輕腳的走進廚房,關門的時候不忘多看一眼。


    隻見蘇卿月和謝傅安兩人站得很近。


    真是太般配了。


    阿姨笑得十分和藹,她就知道他們兩個人之間不一般,早年在老家做紅娘給人牽線時練就的直覺,還是這麽準!


    ——


    蘇卿月看了眼謝傅安還藏在身後的手,她伸出手,手心朝上,“拿出來。”


    謝傅安抿嘴,“我沒事。”


    看他這樣,蘇卿月眉頭緊皺,拉著他的胳膊,看到了他藏在身後的手。


    血液已經凝固。


    傷口傾斜著貫穿手背,很大一道口子,好在傷口不是很深,否則就該去醫院縫針,傷口滲出的血液不會這麽快凝固。


    “就是剛才撞到了,上點藥就好了。”


    “你呀……”


    蘇卿月輕輕歎了口氣,讓謝傅安坐下來。


    坐著的謝傅安還不到她的肩膀,比平時抬頭看的時候要顯得乖巧,他笑著說道,“我真的沒事。”


    蘇卿月蹲下來,抬頭,那雙桃花眼清澈明亮,染著笑意,她也露出一絲無奈的笑。


    “真有事還得了?”


    “啊——”


    謝傅安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麽說,抿了抿嘴,唇畔在燈光下折射出水光。


    “疼了就說。”


    蘇卿月從藥箱裏拿出碘伏,替他清理傷口,十分仔細。


    目光就沒有從傷口上挪開過。


    謝傅安低頭看她,見她動作熟稔,力度輕巧,極大的降低了清理傷口的疼痛,忍不住說道,“你的手法真好。”


    “嗬。”


    蘇卿月哂笑,“處理地多了,刀傷、摔傷、撞傷,還有一些半身不遂,身體扯開,血和腸子都流一地的。”


    末了還補了一句,“你也可以這麽熟練。”


    “……”


    謝傅安知道蘇卿月在生氣。


    但這麽刺激的傷從她嘴裏這麽平靜得說出來,還是有些脊背發涼,好像下一秒,他手背的劃傷就會撕裂開一樣。


    蘇卿月輕柔的動作,和她說的話形成鮮明對比。


    “行了,後麵幾天多注意,過兩天我再給你換藥。”蘇卿月站起來,也沒有走。


    謝傅安剛想問她怎麽了,就聽到她說,“你把衣服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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