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傅安自然不用多說。無論什麽場合,一出場就可以吸引所有人的視線,五官俊朗,英氣勃發。


    但走在他旁邊的少年,眉目帶笑,大概是因為靦腆,能夠看出一些局促,給人一種親和感,屬於他的光彩,絲毫沒有被遮蓋。


    “姚爺爺,我把人接過來了,這位是荊浩軒。”


    謝傅安走到樓梯口,自然扶住輪椅,“您要下樓?”


    他顯然也聽到了姚遠清剛才的喊話。


    “不下樓不下樓。”姚遠清這個時候哪兒還要下樓。


    他連連擺手,視線落在荊浩軒身上,後者輕聲問了聲好,姚遠清眉開眼笑,“也叫我爺爺就好,我雖然沒有見過你的父母,不過他們二位在我這條腿上,也是幫了不少的忙,二老怎麽樣?”


    荊浩軒不適應和社牛交談,他憋了半天,“他們去旅遊,三個月了。”


    啊啊啊!


    救命啊!


    這個談話要到什麽時候!


    荊浩軒心裏不斷地發出震耳欲聾的呐喊,好在蘇卿月聽到樓梯口這邊的動靜,出來解救了荊浩軒。


    “我的銀針呢?”


    “帶來了!”


    荊浩軒幾乎秒接話。


    蘇卿月一出現,他就放鬆了不少。


    荊浩軒連忙打開藥箱子,拿出一個藍色布卷簾遞過去。


    蘇卿月看了看時間,“正好,距離飯點還有一個小時,先紮針,一會兒正好吃飯。”


    這就要紮針了?


    姚遠清忽然就緊張起來。


    雖然好友提到過蘇卿月可以治好自己的腿,但自己的腿廢了這些年,以好友的醫術都做不到,他也從來沒有真的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身上。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他寧願自己早早的接受晚年再也站不起來的事實,偶爾還會覺得站不起來了,但生活安定,也挺好。


    “去房間裏。”


    蘇卿月目光一轉。


    謝傅安點頭,按照蘇卿月說的,把姚遠清推到了房間。


    荊浩軒自覺跟上,他也想要知道這兩年蘇卿月的醫術又精進了多少!


    “荊浩軒。”


    “啊……”


    “你站到我邊上來,一會兒最後兩針,幫我穩住手。”


    蘇卿月讓謝傅安爸姚遠清抱到床上躺平,有轉頭叮囑道。


    荊浩軒嚴肅地看著她。


    蘇卿月知道他想說什麽,針灸一道,普通的大夫紮針隻求快準穩,隻要把銀針紮到對應的穴位就行。


    蘇卿月的這一手提氣的針法卻不同,最基礎的要求就是施針的人自身氣息穩定,否則中途出了岔子,很容易出現失誤,輕則自身氣血受損,重則可能鬧出兩條人命。


    往常,她一人完成,遊刃有餘,這還是頭一次提出需要人輔助。


    就像之前在病房裏的時候,荊浩軒被人的喊聲驚嚇到,蘇卿月出手幫他穩住手那樣,看似簡單的操作,卻需要人有牢固的基礎。


    “放心,我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蘇卿月笑了笑。


    眉眼裏的鎮定和自信,可以輕易地說服他人。


    荊浩軒終於點頭,“好。”


    他走上前,站在蘇卿月身旁,就在伸手就能夠到的距離,既不會影響她的發揮,又可以及時伸手。


    蘇卿月攤開布簾,“姚爺爺,一會兒可能有點疼,稍微忍著點,忍不住了,就咬這這塊布。”


    姚遠清眼睛一轉,還沒有應聲,嘴裏已經被塞進了一塊幹淨的布。


    “……”


    他隻能睜著眼睛看著蘇卿月。


    目光裏透出無助。


    這到底會有多疼,才需要嘴裏塞塊布?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以前治腿的時候,他也沒少紮針,對那種酥麻感很熟悉。


    但第一針紮下來,他就察覺到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細微的刺痛感從針尖擴散開,隨著蘇卿月紮針的次數,由點括麵,渾身都是這種刺痛感。


    細密的汗珠子滲出,布滿全臉。


    姚遠清需要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勉強克製住自己不伸手去撓,自然的,他牙齒用力,咬緊了嘴裏的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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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牙頭真是有先見之明。


    姚遠清覺得一分一秒都在刺撓的痛感中被拉長,他睜大眼睛,盯著天花板,試圖想一些棋局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他卻看不到,蘇卿月同樣額頭冒出了汗,順著她的額頭滴落,紮針時還配合了唿吸,一唿一吸間,手抬起落下,針就飛入到相應的穴位,這種施針的手法,哪怕是荊浩軒的父母在這裏,都會讚不絕口。


    荊浩軒在一邊瞅準空擋,精準地替她擦掉快要流到眼裏的汗珠子,這就是助手的作用——


    荊浩軒從小就接觸針灸。


    哪怕兩人針灸的路數不同,但做一個小助手,還是穩妥的。


    “先別擦了。”


    “還有最後三針。”


    蘇卿月突然出聲提醒。


    荊浩軒的手伸到一半,強行縮迴手,目光集中在蘇卿月的手上。


    汗滴流淌下來,掛在她的睫毛上,有部分沾染到眼睛,帶來火辣的疼痛,她卻連眼睛都沒再眨一下,全神貫注地施針。


    一針。


    蘇卿月唿吸變得有些急促。


    下針後,手不自覺的抖動了一下。


    二針。


    蘇卿月下針前一秒,荊浩軒伸手,他施加的力度,並沒有任何往前的推理,緊緊是控製在讓蘇卿月的手不會抖動的程度。


    即便如此,荊浩軒也能夠感受到蘇卿月的虛弱。


    三針……


    這最後一針,荊浩軒的手就沒有離開過蘇卿月的手背,全程跟著她下針。


    即便隻是輔助。


    荊浩軒也感覺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一半是緊張,一半是因為陣法。


    他很難想象,全程主導施針的蘇卿月到底該有多強大的精神,才能夠支撐住?


    這個念頭剛浮現在腦海,他就看到蘇卿月突然向後倒去,作為一個體虛的社恐,他實在是沒有這種反應能力,眼看蘇卿月就要摔倒,好在身後一直旁觀的謝傅安反應及時。


    “你沒事吧?”


    謝傅安上前兩步,一把把人接住,他低頭焦急詢問。


    懷裏的蘇卿月很輕。


    她無力地靠在肩頭,臉色蒼白不見血色,“嗯,有點脫力,扶我過去坐會兒。”


    謝傅安看她這樣,幹脆一把抱起她,走了兩步,把她放在靠牆的沙發上,感受到脖子上的手鬆開,他動作一頓,心裏生出一種不舍的感覺。


    但還是紳士地保持了一點距離,拿了紙巾幫她擦拭。


    他這才發現,蘇卿月的手還在輕微的發顫,不由自主,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我……我幫你按一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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