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聲炮響放佛是總攻的訊號,大街兩旁商鋪的二樓窗戶突然全被推開,近百杆鳥銃的烏黑銃口筆直地伸出。


    火繩呲呲燃燒的聲音在這靜謐的黑夜裏,放佛驚雷一樣在巴拉烏爾耳中炸響。


    “砰砰砰!”


    火銃手們一起扣動扳機,上百顆鉛彈像潑雨般傾斜而下,交織的火力立馬將慌亂的蒙古馬隊打空了一片。


    鳥銃手們開完銃之後也不離開,隻是把火銃抽迴去往後一遞,後麵的人接到火銃後,立馬開始裝填,同時將手裏早已裝填好的火銃向前遞去。


    守在窗口的火銃手接銃瞄準,再次扣動扳機。


    蒙古人本是偷襲,想不到竟遭到埋伏,紛紛變得慌亂起來。


    正在這時,兩邊的巷子裏竟然又呐喊著衝出無數的長槍兵,直奔自己而來。


    這些長槍兵排著整齊緊湊的隊列,端著一丈多的長槍,竟也健步如飛。


    蒙古人還沒反應過來,許多便被幾杆同時刺過來的長槍捅穿了身體。


    更有幾個明軍士兵三五杆槍一齊刺中一個端坐在馬上的蒙古人,他們大唿一聲,一齊發力,竟然生生用著手中的長槍將那蒙古大漢挑到了半空中!


    然後舉著對方的屍體當做盾牌一路向前,又一連將幾個蒙古騎手撞落馬下。


    各個巷口突然衝出的明軍長槍手迅速殺穿街麵,一齊將蒙古馬隊分割成了好幾段,生生阻斷了這股飛奔的洪流。


    衝在最前麵的巴拉烏爾不安地看著躁動的坐騎,這名縱橫內喀爾喀五部多年的兇狠韃子,第一次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


    冷汗順著他的額頭傾瀉而下,與漢人爭鬥多年,他從未覺得死亡離自己這麽近過。


    但巴拉烏爾畢竟也是殘酷草原環境篩選出來的人,麵對絕境他很快就冷靜下來。


    明軍雖然將他的上千部眾截成了好幾段,到處都在混戰,可他身邊仍舊有二三百勇士,他相信這二三百勇士就是一支箭頭,無論射向哪裏,都能劃開一道深深的血窟窿!


    隻要衝開明軍前麵的防線,殺散那裏的官兵,他便可以調轉馬頭,來迴衝殺,從背後再去砍殺那些長槍兵。


    想到此,巴拉烏爾高舉著蒙古彎刀,大喝一聲道:“勇士們,隨我衝啊!殺光狡詐的胡紮!”


    身邊的蒙古人這時候也都意識到自己已經進入了死地,都激出了一身的血勇,紛紛嘶吼著高舉彎刀縱馬跟隨巴拉烏爾妄圖衝出一條血路。


    樓上的鳥銃劈裏砰砰啦炸響,巴拉烏爾身邊又有幾個部眾被鉛彈打中,極近的距離下,彈丸輕易撕開他們身上的鎧甲,在他們身體上留下一個大大的血洞。


    巴拉烏爾咬緊牙關仿佛視而不見,疾馳的二百餘騎魚貫而過,將落馬的蒙古人也踐踏成一灘肉泥。


    “殺胡紮啊!”


    幾百步的距離,往昔在草原上不過是幾息之間便至,此時竟是這樣的漫長。


    終於,巴拉烏爾他們衝進了前麵防線的百步範圍。


    他想,隻要再一夾馬腹,勇猛的勇士們就定然能將前麵的明軍防線撞得支離破碎。


    “預備!”


    甲司把總塗定山站在排列整齊的三旗鳥銃兵右前方,將腰刀高高舉起。


    身後的鳥銃兵紛紛按照訓練時那樣,按照三段擊的要求,前排半跪,後排站立,端起鳥銃仔細地瞄準疾馳而來的蒙古人。


    “狗韃子,孛羅堝的債今晚該還了。”


    塗定山心中默默想著,仔細地估算著雙方的距離。


    “八十步,七十步。”塗定山獰笑一聲,重重地揮下腰刀,高聲道:“放!”


    “砰砰砰!”鳥銃兵們紛紛扣動扳機,衝在前麵的蒙古人像下餃子一樣摔落了一地。


    第一旗的三十多杆鳥銃,在這一輪齊射中至少打落了十好幾個韃子騎兵。


    這些鳥銃手打完之後也不檢查成果,整齊地向後一轉,從後麵隊列的縫隙中穿梭到最後麵,隻用了兩息的時間整隊,然後又開始有條不紊地裝填定裝火藥。


    第二旗的鳥銃手立即抬槍瞄準,等待著開火的命令。


    “五十步,放!”塗定山又一次將腰刀揮下。


    這時已經有蒙古人漫天的箭雨也拋灑過來,但是這麽遠的距離,輕飄飄的騎弓落在身著鎧甲的明軍身上,即使射中,也堪堪穿透鎧甲一點兒,沒有一個火銃手脫隊,即使中箭,也都忍著疼痛咬牙堅持。


    可這旗鳥銃兵的迴敬卻要猛烈地多,不太寬闊的街麵上,五十步的距離,麵對擁擠的蒙古騎兵簡直彈無虛發,前排的蒙古騎兵幾乎為之一空。


    塗定山以前還在軍議上說過鳥銃不好用,結果把李勤儉委屈得跟什麽似的。


    現在看來,隻是其他明軍的鳥銃不好用,榆林鋪這些,可真是過癮!


    他正想著,隻見後麵的蒙古人又硬著頭皮往前衝了一段,嘶吼著將手中的標槍、鐵骨朵向前麵扔去。


    這次第三旗的七八個鳥銃兵又被擊中,悶哼一聲向後仰倒。


    一支標槍幾乎是擦著塗定山的肩頭飛過,塗定山心裏咯噔一下,“日你娘,差點光榮了,狗日的韃子……”


    “三十五步,放!”


    “砰砰砰!”塗定山也不看韃子的狼狽像,小跑著跟著第三旗的鳥銃兵躲到了後麵。


    幾乎與此同時,兩個局的長槍兵伴隨著腰鼓聲端起長槍齊步向前走了幾步,將所有鳥銃兵都護在了身後。


    這時候,衝陣的蒙古騎兵已經變得十分稀疏。


    “衝鋒!”劉俊高喝一聲,命令鼓手敲起急促的進攻命令。


    毛文龍還沒從火銃兵的逆天表現中緩過神來,又被劉俊的這一操作震驚的目瞪口呆。


    在他看來,步兵對上騎兵,長槍列陣,等著敵人放馬衝陣是最穩妥的選擇,哪有讓步兵對著飛奔的騎兵衝鋒的道理?


    但榆林鋪的戰兵們沒有這等顧慮,他們緊繃著身體齊齊呐喊一聲,端著如林的長槍勇敢地朝著飛奔的蒙古騎兵對衝過去。


    蒙古馬講起來還是不甚健壯高大,衝撞力有限,隻有稀疏的十幾匹馬零星撞進了槍林。


    幾杆長槍齊齊折斷,也有三五個人被撞飛出去,可卻生生止住了蒙古騎兵的奔勢。


    長槍兵們毫無畏懼,前排刺人後排刺馬,街麵上不斷響起長槍入肉的聲音。


    這些蒙古人全都驚呆了!


    他們從未想到明國的步兵竟然膽敢與飛奔的蒙古勇士對衝。


    看到疾馳過來的戰馬,他們不應該驚唿一聲四散躲避的嗎?


    真是欺人太甚!


    蒙古勇士們大怒,左突右衝,嘶吼著揮動彎刀亂砍一通,卻是總也撥不開這如林的長槍,反倒是一個接著一個被挑落馬下。


    在又被刺落幾十個人之後,蒙古人方才的血勇之氣終於慢慢退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與恐懼。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明末問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鵝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鵝貨並收藏明末問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