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拉烏爾將臉上厚厚的防寒圍布取下塞在胸口,將彎刀含在嘴裏,用力將手中的繩索扔到堡牆上。


    鐵製的鉤鎖外麵也包了厚厚的棉布,落在城頭沒有發出多少聲音。


    巴拉烏爾在下麵拽了兩下,穩固後將彎刀含在嘴裏,悄悄地往堡牆上爬去。


    後麵的部眾也如法炮製。


    巴拉烏爾很快就爬了上去,他跳到堡牆上左右一看,見到堡牆裏有火光,外麵垛口守衛的老弱軍戶無一例外全部都在睡覺。


    他對一起上來的部眾點頭示意,然後分別摸到一個蹲在那裏打瞌睡的軍戶身邊。


    見眾人全部到位,他左手打了個手勢,幾人同時動手,先是捂住那些軍戶的口鼻,手中彎刀輕輕一劃,幾股血劍分別自他們脖頸處飆出,軍戶們忽然瞪開眼睛,雙腳在地上來迴搓了幾下,終於不再動彈。


    巴拉烏爾將軍戶的屍體輕輕的放下,抬頭又往堡門的方向看了看。


    有一些部眾已經抓著刀站在了堡樓的兩側,還有幾個正順著樓梯往堡牆下走去,要去打開堡門,放外麵的人進來。


    巴拉烏爾快速走到堡門前,裏麵明軍賭博的嘈雜聲愈發清晰。


    他知道堡樓裏才是守軍中的精銳,說不得還有家丁,不是剛才悄悄摸掉的那些老弱可比的。


    他輕輕一揮手,正要率眾破門而入,堡門突然打開,一個出來撒尿的士兵怔怔地站在門口,看著門口站滿的蒙古人發呆。


    巴拉烏爾大喝一聲:“殺!”


    他彎刀往前一刺,抵著那個士兵的胸口朝裏就衝。


    後麵的十幾個人也蜂擁而入。


    巴拉烏爾狗熊般的身軀已經徑直撞了進去,被他頂著的明軍發出淒厲的慘嚎,身子重重地摔在了屋子中間的賭桌上麵。


    裏麵正圍著方桌賭錢的明軍這才反應過來,紛紛跳起身逃開。


    巴拉烏爾丟開那個士兵,彎刀劃開另一個明軍破舊的棉襖,霎時間,棉絮便混著鮮血在堡樓裏飄飛。


    後麵的蒙古人也衝進來見人就砍,很快將屋裏慌亂的明軍分割成幾個小塊兒。


    他們手裏甚至沒有兵刃,慌亂中發出絕望的哀嚎,無頭蒼蠅般亂竄。


    很多人在驚慌中被砍倒,鋒利的彎月短刀帶起一蓬蓬的血雨,慘叫聲此起彼伏。


    “狗韃子!”


    一個穿著鎧甲的明軍反應靈敏,他一個打滾兒躲開迎頭而來的一刀,再起身時,手裏已是抓了一柄大刀。


    他先是抓著同伴的後背向前連擋了兩下,又突然冒出頭,對著麵前的蒙古人連劈兩下。


    蒙古人格擋不住,隻能後退。


    那明軍沒有追擊,爆喝一聲又向堡樓門口衝去,巴拉烏爾此時剛劃開一個明軍的脖頸,見狀連忙迎上,那人也是揮刀便砍。


    兵刃相交,砸出耀眼的火星。


    巴拉烏爾虎口一疼,那明軍又是飛快地當頭一砍。


    巴拉烏爾慌忙拿刀一擋,那明軍大刀順著彎刀滑開的當口刀尖忽然向上一挑,巴拉烏爾一不小心竟被他用刀尖在鐵甲上劃出一道火星。


    巴拉烏爾大怒,一腳踢中那個明軍的小腹,將他踢得撞到後麵的牆上。


    那明軍口中噴出兩口鮮血,轉眼看到身邊的人都已經被屠戮殆盡,一股血勇上來,口中喊著“狗韃子”,血紅著眼睛,跳起身揮著大刀便要橫斬巴拉烏爾的頸部。


    巴拉烏爾輕蔑一笑,正要再接他幾招,身邊一個部下突然竄到那明軍身後,掄起鐵骨朵朝那明軍後腦狠狠砸去。


    隻聽“哢嚓”一聲骨骼碎裂的生硬,那明軍後腦出現一個深深的凹陷,脖頸也變成一個詭異的扭曲,軟塌塌地倒在了地上。


    屋裏其他的明軍也都被盡數殺死,牆上滿是飛灑的斑斑血跡。


    屋裏的蒙古人都開始搜刮這些明軍屍體上的財物。


    巴拉烏爾道:“隻留下一個人翻,其餘人都去接應外麵的勇士。”


    大家隻好住手,又出了堡樓,順著樓梯往堡牆下走,才要到門洞那邊,隻聽堡門吱呀亂響,接著響起密集的腳步馬蹄聲,蒙古語的叫嚷聲越來越大,巴拉烏爾心中一鬆,心道成了。


    堡外的七八百勇士也一窩蜂湧進來。


    沒有高大堡牆遮擋的明軍便是些臭瓜爛菜,在蒙古勇士們麵前曆來隻有引頸受戳的份兒。


    劉俊穿著鎧甲站在東昌堡漆黑的中央大街上,毛文龍也是一身戎裝陪在他身邊。


    在二人前麵,是整整一個司的榆林鋪戰兵,牢牢地堵住了十字路口。


    最前麵,是三個臨時組建的虎蹲炮炮組,在後麵是三旗的火銃兵。


    他們這一百餘人全部穿著鎧甲,排成密集的隊形站在炮組的後麵。


    在往後,是六旗的長槍兵,挺槍而立。


    所有人加在一起,堪堪三百餘兵力。


    毛文龍自然注意到所有的榆林鋪士兵都神情堅定,戰意高昂,但他還是覺得用區區三百人就想堵住大隊的韃子騎兵,還是有些托大。


    斟酌了一會兒,毛文龍又開口勸道:“二弟,你把這路口一堵,韃子們匯在一處,便隻能硬衝了,圍城缺一的道理……”


    “哦,為兄的意思是,不如從兩側伏擊將韃子打散,再派兵從後麵追趕,韃子知道有伏便不會死戰,那咱們在驅逐他們的時候就能砍下不少首級。”


    劉俊搖搖頭道:“那樣我們就留不住巴拉烏爾了。”


    毛文龍心道:巴拉烏爾是韃子千夫長,往年野戰時都能追著大明一個遊擊打,你當真能讓他有來無迴?能埋伏他個措手不及,砍下百八十個首級就不錯了。


    但他聽劉俊態度堅決,也不好堅持,想了想便又道:“非要兩頭都堵的話,韃子想要潰圍出去,必然全力攻擊這裏,我們這兒才區區三百人,防線是不是有些單薄了?”


    劉俊望著前麵漆黑寂靜的大街,輕聲道:“放心吧,大哥,這裏都是我的家丁。”


    “都是孛羅堝一戰那樣的家丁?”


    劉俊目光仍然直視前方,嘴裏敷衍道:“是的。”


    毛文龍這才心下稍安,如果都是那種戰力的家丁話,韃子一時難以攻下,其他人再四麵合圍,即使韃子最後潰圍而出,那自己也是大勝的一方。


    他正想著事後如何從劉俊這裏分潤些軍功,前麵的堡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淒慘的叫聲。


    又過了一會兒,一排火把亮起,大隊的蒙古人怪叫著縱馬往這裏奔來。


    “殺光胡紮!”巴拉烏爾一邊騎著駿馬飛奔,一邊用蒙古語高聲叫喊著。


    在他的身後,不斷有人將點燃的火把扔到大路兩邊,將一些易燃的茅舍點著。


    巴拉烏爾帶領部眾迅速往前飛奔,在前麵不遠就是東昌堡客棧聚集的地方,根據探子的情報,那些商賈全都把貨物存放在了那裏。


    巴突兀又飛奔過一個街口,他下意識地往旁邊瞥了一眼。


    一支火把劃著弧線落下,眼角的餘光中,黑壓壓的一隊明軍身上穿著厚重的鐵甲,正端著長槍冷冷地注視著他。


    巴拉烏爾的心立馬如墜冰窖。


    “開炮!”


    隨著劉俊一聲令下,三門虎蹲炮調低炮口幾乎是以平射的角度對著大街中央的火光一齊開炮。


    三枚碩大的炮彈疾速旋轉著砸進蒙古人的馬隊中,刹那間斷臂殘肢飛濺,生生打出了一個血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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