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玉林臉上笑容不懷好意,又看到桌麵有一灘晶瑩剔透的口水,知道自己羞態被人瞧見,司馬薔薇不禁遮袖埋怨道:“你醒了不早說!”又跺跺,腳奪門而去。


    很快一名中年道士便邁進了門,玉林瞧去,來者正是白雲子。剛才趁司馬薔薇出去的間隙,玉林思索了前前後後,想明白了大概,此迴應當又是得蒙道長搭救。見白雲子前來,玉林忙欲起身答謝,隻是這下肩膀傷骨拉扯過大,玉林咬著牙輕哼一聲。


    白雲子曾檢查過玉林傷情,曉得其中厲害。玉林大傷在肩胛和鎖骨之處,其肩胛骨裂,鎖骨斷,不管是趴著還是躺著,稍有動作就會牽動傷骨引起劇痛,而其他全身上下數十處不過皮肉跌打損傷,看起來淒慘,但實在算不得什麽。見玉林欲起身,白雲子便趕緊上前,托其後背,將其扶了起來,又輕言交代:“常人身上有骨傷,多臥床靜養為妙,而你的傷,卻是或端坐或站立為宜。”接著又將玉林傷情細細道來。


    …………………………


    經過好一番折騰,白雲子終將玉林斷骨扶正,接著吩咐司馬薔薇道:“你去丹室取來‘理傷斷續膏’”又對玉林道:“此膏於骨傷有奇效,月餘便愈。先前有庸人欲以千金求之一瓶,我未曾搭理。”


    聽到這什麽理傷斷續膏千金難買,玉林不勝惶恐,忙屈膝謝道:“先生高義,蒙先生屢次搭救,小子已無以為報,欠恩實多,良心難安。這斷續膏又貴重無比,還是省著與他人用吧。現在斷骨已得先生扶正,假以時日亦可自然愈合。”


    白雲子如何不明白玉林心思,索性又加了一把火:“難不成你不想早日恢複去尋找你那兩個師傅?”


    看著白雲子的笑容若有深意,玉林長歎一口氣。傷筋動骨一百天,這天地遼闊人海茫茫的,數月之後能往哪裏去找師傅?玉林一時無語。


    “哈哈哈……”白雲子一聲大笑:“不如你在此處安心養傷,我去幫你找你兩個師傅?”


    說罷,隻見玉林眼睛一亮,隨之又暗淡下來:“仙長恩德此生實已難報,小子又有何麵目再求大恩?”


    “不急,來日方長。”見女兒已將膏藥帶來,白雲子又對司馬薔薇道:“今日我為玉林上藥,你需看得仔細些,今後由你為其換藥吧。”


    “爹爹,我一女兒家,如何方便為一男子上藥。”這理傷斷續膏乃抹在傷處肌膚,司馬薔薇終是覺得不便宜。而玉林聽到白雲子吩咐今後由司馬薔薇為其上藥則心情複雜。


    “唉,倘若將來爹爹不在了,你好有一技傍身。現在杏林少有女醫,但疾病上身卻不分男女,況且婦科諸病,男醫診治終不方便,世間有多少女人因男女大妨耽誤了治病?你手巧心細,若能習得醫術,救苦救難,未必不能證道。”白雲子愛女之心拳拳,終是期盼女兒有個好前程。


    褪下玉林上衣,白雲子捏著一個細竹條將膏藥抹在玉林肩上,便抹邊道:“醫者眼中隻應有病患,不該有男女之分貧富之分。若起了分別心,則有失醫道。”


    司馬薔薇聽了默不作聲,隻是仔細查看起父親塗藥的手法。


    不一會兒玉林的肩部前後便都塗上了一層土黃色的膏藥。很快玉林便察覺到藥效滲入肌膚,隻覺所塗之處一片清涼,骨傷之痛,也少了不少。因上身塗藥不能著衣,玉林隻好敞著上身,此刻麵對司馬二人,倒是有一些扭捏。


    “你這傷不宜躺臥,可坐可行,日常飲食也無需忌口。”為了讓玉林不必要憂慮,白雲子便詳細交代起日常禁忌。


    因為不方便抱拳行禮,玉林隻好開口稱謝,但最好還是問道:“仙長。不知我這傷多久方可痊愈?”


    “你還在想盡早去找你師傅?”白雲子微微一笑。


    “仙長所料正是,先前與師長走失,前天方聚,現在又走失了,小子還是希望能盡快找到師傅。”與司馬父女無親無故,此地非久留之地,而自己獨自一人如喪家之犬終日惶惶,玉林憂慮之心,溢於言表。


    隻見白雲子眨眨眼睛,笑道:“你隨我來,帶你見兩個人。”


    玉林雖不明就裏,但道長有吩咐,自然跟在白雲子身後隨從。


    “兩位可安好?我把玉林帶了過來”剛要買進門,便聽到前麵道長傳來話,玉林心中納悶:此地有我相識之人?玉林抬眼望向屋裏之人,隻是被白雲子擋在前麵,遮住了視線。此刻屋裏傳來一句:“阿彌陀佛,先生高義。”


    隻見玉林身軀一震,忙得趕上前去,見榻上端坐之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武師傅,不禁淚流滿麵,接著又喜笑顏開,也不管傷痛,上去就抱著界武,嘴角不斷念道:“師傅,師傅……”


    “哎呦呦,你輕點。”界武身上也有傷,昨日在山下與大光明教的兩個高手比拚內力,初時尚能勢均,但一而再再而衰,逐漸力竭難支,後來對方又有人要加入對決,最終導致自己力拚不敵受了內傷。


    玉林鬆開懷抱,見武師傅露出吃痛模樣,又注意到旁邊躺著的文師傅一動不動,趕緊問道:“文師傅現在如何?”玉林終於想起來先前界文在揚州城也遭受了重傷。


    界武皺皺眉:“他這身傷有點麻煩……”一時間師徒二人相看無語。


    一旁的白雲子見火候已然差不多了,便輕輕道:“你們兩位看似傷重,但以人之自愈本能,再輔以尋常藥膏,假以時日也能自然恢複。”又捋了捋胡須道:“但界文和尚受傷本重,又拖延至今,其雖以真氣滋養腑髒,暫時不讓傷情惡化,但再拖下去恐非良策。”


    白雲子隻是說不能拖,沒有說不能治,玉林趕緊到白雲子麵前肅了肅穆,又碰著劇痛跪在地上“啪啪啪”叩了三個頭:“還請仙長出手搭救,小子不才,今後任由仙長驅使,以報仙長與我等救命之恩。”


    白雲子微微笑了笑:“你這身傷,還是等你養好了再磕頭也不遲。”便托起玉林,又指著界文,對界武道:“我再瞧瞧他。”


    界武騰了位置,讓白雲子上前查看界文之傷。待白雲子解開界文衣袍,道了聲得罪,便伸出右掌覆在界文胸口,原來白雲子要驅動真氣俯查界文體內傷情。這一幕,界武想起了什麽,心下稍安。


    就在白雲子查探傷情時,司馬薔薇也進了屋,連同界武和玉林三人默不作聲,在一旁靜靜觀望。


    大約半柱香過去,隻見白雲子收了掌,看到女兒也在屋內,便對對其道:“文和尚上下四處傷。首先,左股刀劍創傷,傷深及骨,但未涉及動脈主管,敷上尋常金瘡藥靜養待愈即可。第二處上在胸口。”指了指界文胸口道:“你看,此處有一處明顯凹下去,表皮已現青淤,此乃骨斷之像,好在隻是斷骨並未刺入心肺,看似嚴重,想辦法接上待斷骨愈合即可。”


    接著白雲子又隻指向界文腹部道:“氣海之傷頗為嚴重,氣海之氣弱如遊絲,不能匯聚,氣海大穴一亂導致經絡不能正常流轉,經絡停滯則氣血不通,氣血不通則人失自愈。”又對著薔薇正道:“你需謹記,病患康複乃是依傷患自愈之能,所有醫療方劑隻是外力,不過是順應自然之道輔之而已。”


    見薔薇點頭唱喏,界武卻急了,白雲子剛才露得那一手,十幾年前自己師傅也曾施展過,當時便將尚在繈褓奄奄一息的玉林救活了下來,而現如今師兄精神尚可,卻又不能救了?


    “這,這,這……這又醫不得了?”界武焦急溢於言表。


    看著界武師徒二人巴巴望向自己,白雲子微微一笑:“所以才要順應自然天道!”


    “人之生有成形,必依托之於五髒,身形或有廢殘,而五髒不可缺損;神之為性也,必稟於五髒,性或有差異,而氣必不可虧。如天有五星,進退成其經緯;亦如地有五嶽,靜鎮安其方位;而人有五髒,生養處其精神。故乃心藏神,肺藏氣,肝藏血,脾藏肉,腎藏誌。情誌通內連骨體,而形神具在。”


    “界文和尚胸口之處重創,表在斷骨,裏在心肺。兩髒受震動位移,如天翻地覆日月倒懸。”


    “我有一術曰‘榮衛導引功’可驅動真氣,扶正其心肺,令其歸位。我有一方曰‘安和腑髒丸’,可安和腑髒,令其平和。如此,神在氣安。”


    “接下來則服用‘滋潤氣液膏’滋潤氣海,安撫其萬千道混雜真氣,令其匯聚一條以通經絡。如此腑髒安和經絡通暢,響應人體自愈之天道,何傷不可治,何病不可醫!骨傷、創傷,乃微末之傷,不足道也!”白雲子意氣風發!


    “妙極,妙極。還請道長施技用藥。”一片光明,界武不由得拍手稱讚。


    “現在不行,我並無成藥。此法需藥技並施方可。”白雲子搖了搖頭。


    聽到白雲子因無成藥無法施技,界武眼前一黑,仿若氣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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