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屋外就開始喧鬧起來,當玉林鬆開了屏息,方覺得體內湧動的真氣稍歇。先前第一次遺jing給了自己啟發,所謂“精滿zi溢”,那若氣滿時,真氣能否衝出體外?就像鍋內沸騰的蒸屜,熱氣能源源不斷地冒出。


    昨夜裏凝神聚氣,一夜裏竟然達成兩次圓滿的小周天行轉,體內真氣不停地運轉,新生成的真氣浩浩蕩蕩,如同大江大河東流入海一般,不斷地衝擊體內的經絡,一波又一波,一浪又一浪。可任它拍打,任它撞擊,經絡卻如大山一般,巋然不動,於是聚集的真氣越來越多,隻覺體內越來越漲,身體也越來越熱,很快便汗流浹背。


    見熱的不行,不得已便脫去長衫,玉林卻突然發現手臂上有幾根汗毛豎起而且微微擺動,仿佛有風吹過。大汗淋漓之後,好像是洗了個澡,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再瞅一瞅身上,道道黑痕,不禁大囧:為何現在這麽髒?以往攢了十天半個月的泥垢,也沒有現在兩三天就攢的這麽多。隻好搭了件衣裳到外麵打了一桶水迴來,然後泡了一個涼水澡。而屋外幾個丫鬟卻在竊竊私語,捂嘴偷笑:“小毛孩變成大人了。”


    泡完澡,搓盡泥垢,再換上一身幹淨的短褂,出門望望天,隻覺神清氣爽。


    自從那晚與駱先生秉燭夜談之後,基本上每當夜深人靜之時,玉林都會行轉周天,體內已經生成了不少真氣。可是雖然沒忘《漏盡通》口訣,好像也懂口訣的意思,但如當時二師弟秋林說的一樣:“道理都懂,就是不會。”現在師父不在身邊,周邊也無人能給予指導,隻能自己摸索試探。又因前天晚上第一次“遺jing”,便異想天開想試試能否“氣滿自溢”,於是在昨夜裏一鼓作氣竟然連續行了兩次周天,這時真氣已然充盈體內。而真氣在體內任督二脈快速循環流轉的同時,已有少量真氣在體內不斷遊走,最後從旁支分杈裏衝出體表,以至於帶動手臂上的數根汗毛擺動起來。隻是玉林雖發現了情況,但並未留意,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懂其中端倪,以為是外風吹動而已,實際上在昨夜之時,玉林已經勉勉強強開始進行大周天流轉!


    小周天流轉乃真氣從丹田出,然後沿著任督二脈流轉,最終迴到丹田,形成一個體內循環。而大周天流轉乃是真氣在全身流轉,是唿吸進入體內的氣由氣海至丹田生成真氣,真氣再到全身百骸,最終再化氣行出體表,形成一個進體內出體外的大循環。


    界武傳授的“漏境通”口訣,隻是講了一個大概,但在微細之處如何運用,若無師父在旁指點,修煉者多會束手無策。所以即便玉林雖然已經開始運轉起大周天循環,但始終是處於無意識之中,隻不過算機緣巧合,誤打誤撞,並不能說出個所以然。


    可即使如此,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修習武學不過三四個月,到如今不但能快速運轉小周天循環,甚至快要摸到大周天的門徑,這已不能用天賦異稟、絕頂聰明來形容了,古往今來有多少武藝超群、聰明絕頂之人能像玉林這般突飛猛進?


    進了駱先生的書房,玉林卻看見裏麵多了三個陌生麵孔,於是對眾人拱了拱手,以示問候。


    駱先生見玉林進了屋,便對眾人介紹:“諸位,這個少年名叫玉林,深受守凡道長青睞。你們都是習武之人,今後你們可多多交流探討。”


    其中一個身著鐵甲的青年對著玉林拱手笑道:“早就聽說道長收了一個弟子,久聞不如一見,我乃段懷秦,今日得見,幸會幸會。”


    玉林也忙還禮道:“久仰久仰。”


    段懷秦拉過身邊一個黑麵虯須的青年道:“我來給你介紹一下,他叫程仲。”又拉過來一個人道:“他叫尉遲修武,使得一把好弓。”卻見尉遲修武身材壯碩,身後背著一支長弓。


    於是玉林與幾個青年一一示意。待一通寒暄之後,駱先生笑道:“你們都是忠良之後,除了交流武學,日常也多親近親近。”


    程仲點了點頭對左右道:“正當如此。聽駱先生說,玉林乃韓瑗韓相公之後,等他將來拜了守凡道長為師,學了一身武功,就能歃血為盟入了咱們金椎堂了。”


    這時段懷秦咳嗽一聲打斷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轉而望向駱賓王,道:“先生,聽說最近您要去趟茅山?。”


    駱賓王點頭道:“正是。”又看向玉林道:“這茅山地處潤州,潤州,你或許不知,但有一茅山派卻聲名遠揚。茅山派立派近三百年,如今掌教乃司馬承禎,綽號“白雲子”,輕功了得。當初白雲子被上代掌教指定為下任繼承人,但三年前老掌教死的突然,白雲子當時正在外麵遊曆,等迴山繼承掌教之位時,他的一個師弟道號“玉虛散人”的,提出異議,聲稱上代掌教臨終之時曾口傳遺命傳位與自己。但這人的說法卻沒能有第三人給予佐證,口說無憑,而傳位白雲子卻是上代掌教公開所言,而且白雲子性格寧靜,修為精湛,執掌教之位,乃眾望所歸。於是白雲子繼承了掌教之位,而那玉虛散人勢單力薄,奪位不成,再無顏麵,便下了山一去不迴。”


    “先生所以講這段故事,難不成現在玉虛散人又迴來了?”段懷秦問道。


    駱賓王點了點頭:“據剛得到的消息,前些天這玉虛散人上了山,結果仍舊是铩羽而歸,眼見自己吃了虧,丟了場子,玉虛散人便叫囂過些天會帶人再次上山。”


    段懷秦問:“帶人?帶什麽人?”


    駱賓王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曉得,隻是道:“十月初三乃大茅真君聖誕,白雲子授篆傳度,屆時我過去觀禮。”因茅山派和白雲子在道家以及江湖中頗有地位和影響力,徐敬ye與幾位幕僚商量好在舉兵前籠絡一些江湖勢力,這樣多一份力量響應,就多一份勝算。於是便決定派駱賓王前去茅山,籠絡茅山派。


    壯漢尉遲修武問道:“他們爭他們的,這江湖中的事情,堂裏為何要我們和先生一起過去?”


    駱賓王笑道:“白雲子素有文采,常以文會友。老夫過去,正合適。之所以要你們去嘛,應當是他們另有打算。”


    段懷秦平素最精,於是心有疑慮,問道:“咱們幾人雖有武藝傍身,但行走江湖之中,萬一遇到武功高手,恐怕咱們也難堪一擊呀。”沒人願意承認自己武功弱,尤其是小夥子,但誇讚別人武功高強,是不會落自己麵子。


    駱賓王卻笑道:“隻是過去觀禮,又不是惹是生非,你怕什麽?況且先前你們想拜守凡道長為師,卻一直求而不得,若趁白雲子這次收徒的機會,也許還能占一點便宜,你們願不願意隨老夫一起過去一趟?”


    “既然如此,咱們何日出發?”


    駱賓王卻望向玉林,笑問:“你去是不去?”


    在揚州城待了數月,也荒廢了數月,雖不知潤州在何方,但若能見識武林闖蕩江湖,那也比悶在城裏好得多,於是玉林點了點頭,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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