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大家所見到的,是第一隊消防人員進入孔地亞石峽的畫麵,這些年輕小夥都很棒,他們在今天淩晨已開始了準備工作。這件事說來很不可思議,甚至富有戲劇性,一群民間愛好者執著於礦難事件的調查,竟無意間開辟出一條,可以直接繞過礦難現場直抵地根的秘道,如此一來,可以避免許多意外頻生,也能讓救援工作相對變得輕鬆。”


    電視屏幕上站著個麵容沉穆的羅莎,隧眼刮起的勁風吹散了她的長發,現場氣氛悲慟,莊嚴。時隔不久,她俯下身抱起一旁的頑童尤金,臉上轉而露出了笑影,說:“最早發現這條複雜泥洞的,是這位小朋友,人們在他的基礎上不斷深挖,才為發掘屍骨打下了基礎。”


    “阿叔,那個婦女,看得見我嗎?嘻嘻。”黑小孩揚起小手連連揮舞,享受著被人稱為小英雄的快樂,他一抹鼻涕,叫道:“為了這件事,我爸昨晚還在罵我,但今天他笑了。”


    油氣站漢子當然會笑,他因兒子的壯舉而收到了一萬美刀的獎勵。發掘工作從清晨六點開始,一直忙到上午十點結束,五具爛得沒了外形呈高度皂化的屍骸被打撈出洞,蓋上了白單,預示著它們將會得到安息。因為在屍骨上,存在著明晰可辨的,被人啃食的痕跡。這些人生前的照片與此同時也被刊登在大小報紙的頭條上。分別是22歲的礦工艾倫,38歲的機組長傑弗利,52歲的工頭泰德,15歲的送水員內森,以及年僅11歲的雜工摩達克。這些與世長辭了四十餘年的死難者,將於下周在休園陵墓入土下葬,與同時期的逝者會聚天堂。


    “不論你們是誰,我等在此都要道一聲,謝謝,謝謝你們的義舉。”三十餘名失蹤礦工的家屬站在隧道風口,淚流滿麵,他們於昨晚動身,一大早便來到了黑楓鎮默默等候,當見到自己祖爺爺輩的親人殘骸,情緒異常激動,紛紛劃著十字,對著鏡頭低泣道:“我等與失散了差不多半個世紀的親人再次重聚,是因你們的不懈努力才最終夢想成真。”


    至於麗姬婭與格蘭特,則永遠無法收殮屍骨,一來因山狩的緣故,它倆已從人們記憶裏徹底消失;二來洞穴緊貼岩漿池底,溫度高達幾百度,任何人都無法下去搜找,更何況底下淺山洞多如蜂巢,壓根不知會被埋在哪兒。隻有一種可能,哪天如能活捉謝菲爾娜,牽著它帶來孔迪亞石峽,逼迫其還原本質,方可做到這一步。總而言之,地鳴車站事件完美收官。


    “非常好,接下來就剩前往費耶特鄉郊野外這件事了。”羅莎坐在有線台的會議室裏,正陪著除krys外所有的蘭開斯特們觀看電視,迪姐也頗不自然地坐在另一頭。她們的追蹤報道結束了,一同去往埋屍地後,就將返迴夏洛特。我正時不時偷眼看她,便聽得羅莎的嗓音,她說:“看什麽哪,專注點,一會兒你也得跟著車隊出發,那個地點隻有你知道在哪。”


    “嘿,你要不要也一起去?”我推了身旁的林銳一肘子,低語道:“她們的午餐很豐盛。”


    “不了,krys的情況很不好,昨晚她將我趕出門後,獨自在屋裏徘徊了大半夜,總能聽見野獸般的低嗚。”他麵色蒼白,望著自己的皮鞋哀歎:“她當真被雅典娜附足了麽?那麽具體又對你說了些什麽?這些疑問我打算自己去逐一厘清,另外要去見見博爾頓。”


    “她說自己從未有過身陷異世界的記憶,那是常年滋擾她的無盡噩夢,事實上她在現實裏也不認識你我,咱們隻是她魔魘裏的人物。我當時聽完感到很無語,而且從口吻措詞來看,喪婦說她年紀要比咱們大得多。所有的對話內容,我讓眼鏡在做整理。”我扶著他的肩使勁摟了摟,笑道:“老子不妨告訴你,那些世界之子恐怕不願與你接觸,我試過了。”


    “為什麽?”他自是滿頭霧水,跳將起來,道:“一起經曆呂庫古陰宅血戰,我無數次救小孩於危難之中,現在轉身不認人了?那製勢馬也該歸還吧,它畢竟是希娜留給我的。”


    “妖馬的事拳王倒沒提,許是被他養死了。嘿嘿,你怎麽不想想?他們又不是跨性別者,難以接受你這副尊容。而且現在這群人正為著炫彩提取的事而苦惱不堪,你還是別多添亂了。”我擒著他胳臂站起身,就往車庫拖,道:“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即便迴去krys也不會給好臉,而且範胖眼鏡他們自會照料,你丫權當是散心好了,走起。”


    爬進旅行大巴,我開始為他介紹起胡子叔、阿蓋、牙套妹等一幹工作幫,他低垂著頭顯得很羞澀,倒是迪姐落落大方,不斷在旁找出各種話題與他攀談,才不至於氣氛顯得太尷尬。


    “別感到不自在,他們不是你想像的那種金領階層,早已見識過許多暗世界妖人的手段,包括有線台那幾位也同樣。大家心知肚明,不方便表露出來罷了。迴頭到了僻靜處,你露兩手,也好叫他們服氣。”長時間分離,令我很是感慨,不斷從中調和氣氛。久而久之他適應了這個陌生環境,開始有問有答起來,並讓我到了黃楊林後,先別點破由他來尋屍。


    眾人一聽,不僅來了興致,忙問他該怎麽找。林銳將手藏入背後,讓我們看向車窗。時隔不久,一隻散發著熒光的羽蝶出現在暮色下,接著又是一隻,幾分鍾後,旅行車兩扇窗前皆停滿飛蟲,約莫有二十隻左右。迪姐方才明了,為何果核酒店被人稱為彩蝶家園。


    “它們是由一座叫做雷音甕的葬地黑水間自然衍生的,看似嬌小可愛,其實是肉食昆蟲。當初製勢馬在水銀心瓣啃吃死人時,羽蝶便迫不及待撲騰上去舔舐血汙。所以隻需到了黃楊林,驅使它們就能立即找到土下掩埋的屍骨。”他慢條斯理地講完,獨自觀賞起夜景來。


    “你們怎麽會通過兔子去找璀璨夜光?我記得石峽大戰有線台的某人提過,他親戚就是珠寶商,為何要舍近求遠?”我不便繼續打擾他,轉而與迪姐等人攀談起來,問。


    “與他通過電話,但對方說一下子要出那麽多的貨,還得立即兌現,難度是超大的。建議我們等幾個月,明年春天紐約有個國際珠寶博覽會。但我們怎麽等得起?這本就是背著黑楓鎮鎮民幹下的事,拖的時間越久就越容易東窗事發,因此才不得不求兔子幫忙。”


    “那麽,璀璨夜光又是群什麽人?也像魂鐮那樣怪裏怪氣的裝束打扮麽?”


    “怎麽會呢,從表麵看與常人無異,不知道的還以為哪間寫字樓下來的文員呢。我們是在石山公園附近的酒吧見到他們的,珠寶商將每件生鑽都拍下照片,逐一做了標號,然後徑直走了。”牙套妹眉飛色舞起來,道:“他們比那紐約商人靠譜得多,甚至都沒讓我們出具樣本。一翻估價下來,璀璨夜光的人說,品鑽雖多但常年處在地震帶,內部多有瑕疵,也許沒我們想得那麽值錢,但平均下來每人均能拿到20到30萬左右,嘻嘻,那也足夠了!”


    後來據我了解,璀璨夜光其實是暗世界的一個地下貴重金屬黑市交易網絡,說穿了就是世界走私集團,許多國家羅列出禁止流出國境的珠寶品鑽名單,那麽這些人就直接去到原產地,與當地人建立收購體係,繞開監管部門,將大量原石帶出去。貨品到了他們手裏,將經過分揀,雕琢以及瑕疵修複變為成品,然後大量充斥進國際市場,甚至可以說每場世界級的珠寶博覽會背後,都有他們的影子。成為地底世界的珠寶商們,在獲取絕大便利的同時,也能為組織本身帶來巨大收益,一直以來就是暗世界的重要經濟支柱產業鏈一環。


    這次工作幫帶出來的生鑽,著實讓璀璨夜光的人眼睛一亮,他們絕沒想到,在美國本土居然也有品種那麽繁多的高檔貨,實際的估價本該翻個幾倍才是,但這其中要刨去商人的傭金,被暗世界抽走的比率,以及精打細琢的加工費用,所以實際每人收獲的僅僅是原石價格。不過有勝於無,通過他們自己,一件都無法買賣出去,更別提還有非正規的奸商,會以調看樣本為由,以贗品調換,最終可能搞得人財兩空。因此就目前而言,是最佳的出貨渠道。


    當最後一抹陽光在地平線盡頭隱沒時,我等一行抵達了現場,黃楊林正位於布魯克斯小鎮郊外和下一個鎮子炮局之間,四十餘年間變化不大。我很快找到了魔魘裏標誌性的路牌,以及那條英格拉姆等人戲水的小河。趁著附近警員還未趕到,我將裝逼的舞台留給了林銳來展示。他站在河溪前繞動手指,無數羽蝶自背後灌木叢和卵石縫隙間浮起,小東西們如流淌的銀河,一頭撲進林子深處,最終停在了幾棵枝頭泛紅的大樹節瘤畢露的根部。


    工作幫大唿神奇,正待上前詳端,遠處傳來警笛聲,林銳麵如土色急急竄迴車內,而我則人五人六來到樹林外,引導著警員過去。他們很快將這片場地圍了起來,插上各色小旗開始刨挖,不久之後便尋得第一具白骨化的女屍,跟著是狗的骸骨,這裏果然是個埋屍坑。


    “你們是怎麽獲悉這些的?”一個禿頭副警長正用懷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掃視著我,問。


    “因為有人完整地記錄了這些懸案的埋屍地點啊,畢竟這是今年年內佐治亞最大的新聞。”羅莎正麵色從容的撒謊,她指示著攝像師繼續拍攝,向他一攤手,答:“至於其他,無可奉告,你有任何疑問,請打這個電話,找電視台詢問。”


    望著忙碌的人群,我不禁感慨萬分,雖然神甫的文書足以令英格拉姆沉冤得以昭雪,但在刻板的司法層麵上,依舊無法排除其是命案兇手的嫌疑,隻因全部記錄都是一麵之詞。但話說迴來,多米尼克傳奇性的記載,卻讓老錢擺脫了困境,有人從這一係列的相關事件嗅出了商機,正在桃樹角酒店裏沒日沒夜滋擾著他,他將來要怎麽做,已與我們實際無關。


    “嘿,你還好麽?”正在我看得出神,腰肢被一條溫軟的手臂纏上,迴頭去看那是迪姐。雖然她主動搭話,卻避開我直視的目光,側著臉說:“在車上,你一句正話也沒對我說。”


    我心想你不也是,車上那麽多人,既有九頻道也n的人,我怎可旁若無視。


    “我們誰都沒料到,留在洞裏的你們會遭遇那麽多的麻煩,等到人流散去我們也就跟著隊伍離開了。而你再迴去背著krys出來的事,我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聽說,從藍嶺趕迴,你們已經結賬走了。”見我沉默不語,她搖了搖頭,說:“我隻想讓你知道,沒其他意思。”


    “一切都過去了,你做的對。對於私情,人往往生不由己,同事、工作以及其他。”


    我正欲邀她往河邊去,順便避開人親熱一番,懷中的手機響了,接起後裏頭傳來劈頭蓋腦的唾罵,打來電話的人是世界之子的小老漢。


    “咱們按照你的說辭擺了個華宵道場,魂鐮人也是頭朝北屍,可他媽什麽作用都不起。那個寄魂科西塔小姐的人,當真是這麽說的?我不管你人在哪,立即給我迴亞特蘭大,將小妞一起帶過來。看來也隻能走些偏門了,能不能從她身上找出突破口。除此之外,我還有其他事要重新找你核實一下,就這樣。”他不待我迴答,便匆匆掛了電話,隨後發來了地址。


    十分鍾後,我與林銳借了有線台的車,行駛在迴去的路上,並將這事告知了他。他不知世界之子要小女友過去幹嘛,向我討要手機找對方交涉。本以為憑著交情世界之子沒準會默許他跟著,結果接電話的人是拳王,口氣冷漠地告誡他別來多事,krys如今處境就與魂鐮一樣危險,神清被羵羊附足,隨時都可能失控,外加麗姬婭是個嗜殺的瘋子,難免會對身邊人舉起屠刀。她最佳的出路就是進迴避場安置,隨後找尋出一種方式將炫彩提煉出來。


    “都過去了,再說我們也不打算與你相見,那匹馬養得膘肥體壯的,你想索迴隨時都可以還你。”裘薩克一口拒絕他,沉默過幾秒後,話鋒一轉,又問:“不過你既然在聽,我找你核實幾件事好了,雷音甕大戰時,那隻叫橫皇的東西是不是總喜愛提金魚?另一條時空線裏的胖子陣亡時,是否證實了老賊是個未成年?通過這些特征,我直截了當告訴你吧,可知完美丈夫這個糊塗蛋找來的是什麽幫手麽?那個紅隼很可能就是伊格納條斯本人!”


    “這不太可能吧?你是說alex因救人心切,無形中讓橫皇謀取了第三顆炫彩麽?”


    “可以這麽說,尤比西奧一擊斬殺男鬼時,是直接揪出對方心髒吞落下肚的,而你再好好迴憶,天穹花祭台時的五把鑰匙,刑徒體內那顆多變的黑色心髒,會不會正是此物呢?既然那隻老妖能跨越各條時空線,將存在於過去和未來的東西集結於一身,又豈會做不到?”


    “明白了,事關重大就讓她過去好了,但你們要好生安置,彼此不見就不見吧,我本就沒打算過要哀求你們。”他氣唿唿地將手機往我懷中一踹,搖下窗開始了連綿不絕的抽煙。


    見我正在看他,林銳扭過臉來,氣憤地叫道:“過去我救了小老漢多少迴?他還攛掇我去撬彌利耶們的牆角,盡早成為踏星者什麽的。包括這個裘薩克,溫情脈脈地跟我扯他那千年一遇的老媽被流浪漢拐跑,現在全翻臉不認人了!早知當初就該與他們交換恩幣,簽下血點羊皮。這是我的錯,誰讓我放棄血酬,以至於落到現在這種遭人嫌棄的地步。”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你現在的這張臉,他們是著實不願毀了心頭美好的迴憶呢。”


    “現在看來,我該好好與女兵再聊一次。”他提來一支煙,扶正了身子,自言自語道:“如果找到稻草男孩和希娜,沒準就能尋求幫助。嗐,我在說什麽呢,世界之子都做不到的事,找他們也是白搭。”


    “怎麽?聽你的口吻,好像知道他倆的下落?”聞訊我不由一愣,忙接過煙,問。


    “知是知道,但無法確定,小櫻桃在佛州遊曆時,曾無意間在miami撞上希娜,但當時隔著車流遠遠望見,並無法確認就是她本人。”林銳抱著腦袋,仰望著車頂吞雲吐霧,說:“離開陰宅她與稻草一起失蹤了,不久後倆人以重度傷殘為由而退出了暗世界。如果她在邁阿密,那麽公羊也一定在那,倆人沒準日久生情已成了對夫妻,這也不是不可能。女兵曾說,她見到的那人也缺了手臂,身穿著快餐店的衣服,似乎在哪家熱狗漢堡連鎖店裏打工。”


    “嘿嘿,你老子我認為,即便找到他們也不起作用,如果倆人還有當初的手段,怎會淪落到在打零工呢?你倒不如重返呂庫古陰宅一次,再下到那片雲諾蟲仙境。沒準。。。”我正三心二意戲謔著他,忽然憶起了一件事,恍惚之間,煙蒂掉落褲頭,燙得我跳將起來。


    “怎麽了?你沒事吧?還是換我來開夜路。”他喝令我靠邊,換到駕駛座,關了耀目的車燈,重新驅動旅行車,問:“剛才提到陰宅的仙境,你似乎愣了愣,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對,但這說與不說,現在都沒有意義了,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話。”我重新續接起煙,一邊思索一邊說:“在惡魘搏戰時,我與krys聊了許多,她不太願意多談未來,隻肯迴答已發生過的事,並說讓我知道得太多,那樣會改變時空弧線,或許將帶給她無窮的麻煩。然而在這當中,我曾要她顯露神跡已證明自己所言非虛,不必太久遠,就眼下這幾天裏,將會或必然會發生的事。當時krys迴答說,我在不久的將來,會成為一名女子。”


    七十分鍾後,我與林銳迴到桃樹角的水岸旅社,進門時krys正在衝澡,我隻得坐在屋裏看範胖和眼鏡擺弄電腦。倆人已基本建設得七七八八了,隻剩下為論壇做圖標。網頁的名字用的仍是全能之神,並附帶著月穀電台熱線。除此之外,倆人在關於我們裏貼了無計其數的照片,並特意跟上一句,自己全程參與了孔迪亞石峽的係列探險,以此來作為噱頭。


    “今晚午夜就可以上線了,如此一來咱們即便四處跑,也不必待在播音間等電話。”馬洛撐了個懶腰,昂頭掃了我一眼,唏噓道:“你要帶她出門嗎?這恐怕會很難,她現在變得氣力奇大,脾氣極端暴躁。適才老範隻是說了她幾句別抽那麽多煙,就被她甩到牆上。”


    “是啊,太可怕了,恐怕咱們四個一起上,才能壓製得了她。”範胖撩起襯衫,讓我看他那通紅的脊背,擎著手狠抓頭皮,說:“她就與過去的老錢一樣,不論別人說什麽全不理會。霍利斯曼我建議還是與她分房,否則很難保證,不會在半夜讓她給殺了。”


    “那krys有沒有能控製得住自己的時候?”正在說話間,她裹著浴巾出來了,惡狠狠地瞪了我們幾人一眼,隨後將門重重地拍上。我在原地躊躇,不知過去該怎麽對她說,問。


    “也有,到了清晨臨睡時,她才能安靜下來。”縮在一旁的沙利文瑟瑟發抖,指著門道:“半夜就特別鬧,劈劈啪啪摔杯子。暴跳起來時就與姐妹會的大長老那樣,雙臂發黑發青,哪怕是鋼板也能輕易擊穿。當時的我,正是見到這些不可思議的奇跡,才會加入莉莉絲的。而誰能想到,離開老家跑來這裏,又遇上了這種事,上午她還在盥洗室裏對我獰笑不已呢。”


    我遲遲疑疑挪到跟前,扣響了房門,推開一條縫望進去,krys正坐在鏡前吹頭發,床上擺著幾套她從來不穿的正裝衣裙。見我正在偷瞟,她擱下吹風機,開始為自己化起妝來。


    “你難道打算一會兒要出門麽?”我走到她身旁坐下,忐忑不安地問:“你還好麽?”


    她什麽話都不答,隻顧專心致誌地描眼線,就這樣等了半小時,她算是梳理完了,然後褪下浴巾開始換衣,我慌忙背過身,見狀她在身後發出一長串的陰笑,令人毛骨悚然。不久之後,她走來身旁,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似乎在說,你不是正想帶我上路麽?見她那麽配合,我也省去許多麻煩,於是便一聲不吭領著她出了門,爬上範胖的小車。


    “沒什麽事,你放寬心,他們也是出於好意,想讓你盡快擺脫而今的諸多煩惱,恢複正常。”krys坐在副駕駛座,正用指甲在車窗玻璃板上亂扣,我慌忙將目視所見的各種扳手和水果刀收走,以防她忽然發難,膽戰心驚地低頭致歉,道:“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錯。”


    從桃樹角水岸,去往亞特蘭大市中心,行程是四十分鍾,此刻已臨近十點,道上行車早過了高峰,我很快抵近卡爾布縣的迪凱特(decatur),隻消上了大學公路,將很快抵達目的地,位於橡樹林公園的教會區。世界之子們的迴避場,就在三座教堂附近的地底。


    一條硬梆梆的胳臂搭上肩頭,迴眸望去,krys正不住地獰笑。我驚出一身冷汗,忙推開門往外奔逃,她看著我狼奔豬突亂竄,發了聲喊撲出,快步追上,擰住皮帶就是個後仰大背包,我失了平衡,順著她的手勢,結結實實摔在了ebster park的草坪上。krys嘯叫一聲淩空躍起,我來不及起身,兩條胳臂就被牢牢鎖住。她張開血盆大口,照那架勢是要啃脖子了。


    哪知,牙口到了耳旁卻調轉了個個,krys在我臉頰上親吻了一口,隨即鬆開手抱著肚子,翻倒在草叢中哈哈大笑。這一出將我整懵了,難道我血型不符她的口味,不由坐起了身。


    “哈哈,alex,哈哈,你太可愛了,你把我當僵屍了對不對?大概以為我要啃食你吧?”


    “誒?難道你現在神智清醒?這隻是在開玩笑麽?”我緩緩靠上前,扶住她肩頭問。


    手指才剛觸到發梢,krys立即柳眉倒豎,陰爪扭住我胳臂,兩條大長腿抬了上來。糟了!麗姬婭是個自我危機障礙症的瘋子,隻要她感覺到你在覬覦她肉體,就會毫不留情痛下殺手。我被她結結實實一個臂鎖十字固壓在身上動彈不得,感覺快要窒息時她才慢慢鬆開手。


    “是啊,我正在與你開玩笑呢,沒想到你傷得那麽重,魂魄在惡魘裏丟失了那麽多。”krys嬉笑著撲倒在懷中,溫軟地壓著我,一對麗眼含情脈脈,說:“現在的我,還是我。”


    十分鍾後,我在隔壁超市買來奶昔,提給坐在車中的她,重新駛上主幹道。她不再發狠猙獰,而是將腦袋斜倚在我肩頭,默默地吸著飲品。


    “原來你還沒走?這究竟是怎麽迴事?那麽真正的krys,現在又究竟在哪?”我惱怒地瞪了她一眼,點起支煙,道:“所以說,這些天你都在裝瘋賣傻,其實始終很正常麽?”


    “這都要怪你,誰讓你引來了柏沙莎,將我全盤計劃打亂。倉促間掏走女鬼心髒的同時,心枷方鏡被瞬間擊碎了,我隻能藏進krys的體內,才避免被這股氣浪所撕碎!”她輕歎一聲,說:“而這樣,你又要我如何來麵對他們?尤其是呂庫古小姐,我不得不裝瘋啊。krys人在哪,與我其實困在一起,隻是被囚禁在另一麵神清中,大概情況就是如此。”


    “那你打算霸占這具軀殼還要多久?你不是說過會放了她麽?真是被你氣死!”


    “即便現在我想走,恐怕也走不了了。這顆炫彩遠超我原先預料,果然哪,受到山狩的妖化,整件事已不尋常了。若是不能合理取出,那麽我將一直被困其中。”她擺擺手,指著自己心窩,說:“而我驅不走,那krys就將變得特別危險,如果她在一個月內無法被釋放,那就會被炫彩當作養份吞噬幹淨,這就是我自願跟你去光頭們的迴避場真正原因。”


    “我的天哪,真是一難未平,一禍又起!看看你們幹的好事!”聞言我差點被氣到昏厥,說話間我抬手看了看表,問:“那今天算不算?咱們還剩下多少時間?”


    “今天當然算,現在還剩二十九天。”她揚起臉要我看她的脖頸,隻見一道蛛網般的黑絲盤繞在她鎖骨處,krys掏出小鏡子打量自己,說:“當這道黑氣衝上太陽穴,我也就死了。”


    “可是,你認為他們能想出什麽好法子?抑或是打算混進去尋找靈感?恐怕你會很失望。現在他們自己就跟無頭蒼蠅般瞎撲,找不到北。我原本有機會,能夠趁著老婆子沒離開前向她打聽,要如何提取蛇胚的辦法,但她走得實在太突然了!”我搓揉著臉,不住哀歎。


    “不,我沒有這種奢望,而且我的實際情況,與帶隊進去的公羊頭目不一樣,格蘭特是條完整的妖魂,想要套取無比艱難,恐怕他自己也沒意識到。而我不同,麗姬婭和黑袍是同一具軀體的兩條妖魂,等於被架空了一半,所以不必像他那麽麻煩。隻是,我困在神清裏,已經融不起完整的記憶,許多都被蕩散,故而才打算去旁聽,看能否找到遺失的部分。”


    在隨後的車程裏,krys開始完整跟我描述起魂鐮的處境,一切正如老嫗所預料的,能做這件事的人,現存於世的幾乎不存在。原先她假設過翡翠之華或許能辦到,但很快否決了自己。那是因為被我盜取的人油燭台,沒準就是五零年代圍剿謝菲爾娜時掉落的,通過這一係列的蛛絲馬跡,不啻說明山狩被逼自殺後,那就是顆絕倫的寶鑽,然而該物到了金色階梯館內,竟然遲遲沒有分贓。很顯然,以他之力也做不成這件事,仍在考慮其他出路。


    “可人油燭台是被我盜了啊,最後還將之給了麗恩,但咱倆啥事都沒有發生,不是嗎?”


    “因為72年時你還未誕生,理論上是不存在的驍鷙。至於ac,她本就被困在瀑布底下的淤泥池,相等於被山狩挾持著,老妖想拿迴自己的心髒,自然會鬆開束縛。這件事我也厘不清,以上都是我的推斷。”她問我要過一支煙,默然抽了起來,問:“那些客戶是什麽人?”


    “你不是紅隼帶出來的麽?難道沒見到她?”我替她點上,搖下了窗,問。


    “別忘了,我陷在神清裏滿目混沌,今早才緩過來,哪怕現在看景致也是朦朦朧朧的。”


    我在心頭組織著語句,將如何找漂泊者,如何與客戶碰頭,以及下洞後幹了什麽,完整無缺地告知她,話還沒說完,她騰得一下跳將起來,猛地握住肩頭,險些讓我撞上路燈。


    “那個老婆子是旗鏡師?當真這麽自我介紹的嗎?”她睜著惶恐的麗眼,連連驚歎,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對客戶的底細,不必再像無頭蒼蠅般亂撲,我都已明白了。”


    “她們究竟是什麽人?”我將車駛過橋,來到了目的地,在街邊熄火停車,問。


    “她倆真是收納提取一條龍的絕配組合,難怪顯得氣定神閑不慌不忙。我認為,年輕的那個是與麗姬婭同等體質之人,她體內暗藏著兩具靈魂,甚至更多。因此當迎戰黑袍老妖時,她能自如切換,以粉碎自身一條靈魂當代價,來囚禁住對方。至於套取這種事就是老婆子的工作了,這就是所有危險之事,紅隼都不容許她插手的原因。懂得製作質揆鑰匙隻不過是旗鏡師的副業,她們被稱為鏡師是有含義的,那種人就是古代專門提煉蛇胚的鏡匠!”


    “這!”我大吃一驚,推著她快步往迴避場而去,道:“看來我被dixie害得不輕,原以為不過爾爾。但你別急,我聽波利姨媽說世上還有其他鏡師,她們因為避禍全躲起來了。”


    “真要有的話,你一時之間要上哪去找?你可知老婆子為何對你談論鏡師的曆史?那就是在暗示你打退堂鼓,別惦記了!”她捧起我的手,道:“讓我來告訴你這一切。”


    早在十四世紀,那時的三大地底世界沒有現在那麽對立,有許多特殊之人隻需花得起錢,就能相互間聘請。璀璨夜光誠然,旗鏡師也誠然。然而到了近代,隨著工業的興起,媒體的產生,整個世界也開始變得越加便利,人們不必再騎駱駝跨越沙漠,也不必派出斥候去打探消息。可以通過坐火車、輪渡以及報刊雜誌,輕易辦到許多在過去勞師久遠糜費金錢的事。


    於是,極暗世界不願再共享旗鏡師,將她們控製在自己手中,過度壓榨造成她們集體反叛,於是遭到全麵的剿殺,最終隻留下三名活口,其餘全都點了天燈。


    而有一天,極暗世界正與泛世界激烈交戰,老巢被一股不明勢力突襲,鏡師獲得這個唯一機會脫逃,從此下落不明。


    “現在情況變了,我們要爭取暗世界的支持,一會兒見麵全由我來交涉,你盡量少說話。”krys牽著我的手,走進了漆黑無光的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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