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在想什麽?竟打電話約我跑來射擊館打槍,那是工作,不代表我喜愛玩槍,懂不懂?可你倒好,自己卻端著飲料不說話,究竟發生什麽事了?”小櫻桃摘下降噪耳麥,來到跟前踢了我一腳,俯下身發問:“是因為上午你說的那個人嗎?”


    我無言地點點頭,站起身端穩槍,將全部鐵蓮子射發出去。當標靶傳迴來後,女兵發現槍槍都命中靶心,不由喜出望外,重重拍了下我的屁股,笑道:“不錯嘛,你倒是很有天賦,練了多久了?我顯然有些小瞧你了。既然這樣,咱們上郊外去打飛靶,不會動的紙片沒勁。”


    “這個隻能改期了,我陪你四下走走好了,一會兒三點還得迴酒店。至於那個人,他的故事將我震撼到了,不知該對他怎麽說,也不知往後要如何向林銳解釋。”我伸手摟了摟她的肩,展露出笑容,問:“這附近還有個賽級遊泳館,你要不要再跟我練練?”


    “不去,我沒帶泳衣,再說我討厭自己暴露在大庭廣眾麵前。besson,昨晚你還沒看夠?去遊什麽泳?咱們上空手道館,你不是建議找我打一架嗎?”她怪叫一聲,跳上我的背,示意我將她馱起快跑,說:“我覺得這比坐車舒服多了,沒什麽可多想的。既來之則安之,如果那人過去曾是first sergeant(一級警司),那你們要查倉庫不就簡單多了?幹嘛還苦著臉?”


    “什麽?你難道不知道?正因他曾是吃公家飯的,林銳知道後肯定不幹!他其實是名保釋越境的逃犯!”我將手一攤,壓低聲道:“你說,警察與賊要怎麽相處?怪就怪在我倆沒一開始就向老範眼鏡他們說明清楚,現在死胖子就像獲得了寶藏,正打算同他談合作呢。”


    “哇哦,原來霍利斯曼的身世這麽複雜,既是在逃犯,又能化身為呂庫古小姐,而且還是隻暗藏神鬼之力的馬特提利,我簡直快要被他迷死了。”女兵渾身一激靈,臉上浮現出遐想的喜悅,就這般沉思了片刻,玩弄著我長發說:“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處理,你和那個胖子看著就沒見過世麵,一臉的蠢相。處理人際關係我比較在行,打完架我陪你過去。”


    聽女兵這麽一說,我稍微來了些精神,不論她是吹牛還是開玩笑,有一點不會改變。小櫻桃真正愛慕的人是林銳,她跑來這裏也是為了見他,所以這小子的安危對女兵而言是至關重要的,她絕不會讓他出任何事。況且,小妞本就是來自成分複雜的自由憲兵,沒準會對談判更加擅長。就這樣,我扛著她來到體育館,脫去外套,換上空手道服站在墊子兩端。


    我不能再像上次犀角餐館那樣輕視女兵了,她掰手腕很厲害,或許打架會更在行。見她正在做著俯臥撐熱身,我凝了凝神,看向跪坐一旁的教練員,等待他的發令。


    伴隨巴西人一聲開始,我抖開雙臂飛撲出去。女兵的這種體格,隻可能會在接觸的一刹那間發威,用那變形金剛般的左手扭住你連番暴擊。我偏反其道而行,就不與她貼身,利用臂長隔開距離,以街頭流氓戰術一層層削弱,直至擊倒她。然而我再度誤判,顯然是高估了她,小櫻桃隻會花拳繡腿,比起林銳還弱,我根本來不及收腿,她便被踹出八丈遠。


    “這是練手,你當戰場,真打算殺了我啊?”女兵一抹鼻血,鯉魚打挺跳了起來,叫道。


    “我哪知道你這麽不經揍,看之前架勢我還以為自己輸定了。”我忙連連擺手,恰在此時,對麵場館一群女孩下樓,隨身背著的大包反射太陽將人晃得眼波蕩漾,我不僅一愣,喃喃自語起來:“金色階梯?對了,小櫻桃,在你們暗世界裏,有沒有叫做。。。”


    話音未落,女兵已獰笑著衝到麵前,一記上勾拳將我打得暈暈乎乎,順勢繞到背後采用裸絞,將我摔在地上雙臂發力,不消半分鍾,我逐漸失去了知覺。神智似乎又迴到一小時前。


    “可你又是怎麽找到我,並跟蹤來到果核酒店的?”範胖掐了煙,不解地望著老戴,問。


    “通過它。”偵探神秘一笑,從西裝內側掏出個小塑料袋,提到我倆眼前。那是幾隻墨綠色的小東西,瓢蟲般外形,卻是金屬製品,映射著陽光熠熠生輝。他從袋中抖出一隻,端在掌心解釋,說:“這小東西名叫猛禽伯勞鳥,由灰銀打造,是一種會自行跟蹤的信號器。”


    “灰銀?你如果是偵探,怎會知道這種礦物?它又是哪來的?”我將臉色一沉,問:“而且,你又是如何將信號器暗藏在我們身上的?這需要近身接觸才行。”


    “伯勞鳥就像一隻指定目標的strobe(頻閃器),它不需要額外電源,其本身就是活物,隻要有人將裝載它的東西帶走,自然就能被追蹤到。原本我或許能來得更早,但被其他案件纏上,不得不推遲了兩周。”老戴卷起袖管,他手腕上戴著隻奇形怪狀的黑色腕表,見我們迷惑不解,便又說:“你倆有沒有在呂庫古公館裏找到一隻裝飾著雙刃劍的戒指?它就是載體。隻要戒指被人移動,自然就會連接到我這塊追蹤器上,它看似表卻不是表,而叫羊齒。”


    我當然記得它,那是在藏品室剽掠時,打保險櫃裏翻到的。戒指原本裝在絨布袋中,被死胖子搶了先手並占為己有。他原本打算找跳蚤市場賣了換錢,但這東西看著就價格不菲,由於怕轉手被人追查,故而始終揣在自己褲袋裏。這就難怪了,為何人家偵探隻盯他一人。


    死胖子聽完,慌忙從兜裏取出那隻戒指,在偵探指導下旋開純金雙刃劍,底下的紅石間,果然被安著隻小間諜。伯勞鳥似乎感應到同伴就在附近,一下子滑出戒麵,落到桌上不動了。


    既然原因說明清楚,那麽雙刃劍戒指又是何時被老戴安插進呂庫古陰宅的?


    “其實這隻戒指,早在八年前已被我撿到,始終擱在包裏,又因細小而忘了上交。這些年來,我重返呂庫古公館不下十多次,但始終找不到頭緒,漸漸地產生了一個疑問,當年那場邪教儀式似乎並未搞完,而多年來他們沒再迴來過,那麽,是否存在一種可能?它需要某個特定日期?隻有等條件全部滿足了,那些歹徒才會卷土重來?”老戴撿起它放迴塑料袋,點起支煙,歎道:“這麽說,我恐怕你們將聽得更加迷糊,疑問會接踵而來。那麽,不妨讓我們倒退幾年,迴到一九九四年。隻有那樣,你們才能完全明白。”


    (以下時間裏,是偵探的自述。)


    從警局辭職出來後,帶著極大失落的老戴迴到紐約老家,並在布朗士開設了一間偵探業務所,也就是名片上的明日光輝。然後利用以往人脈,開始慘淡經營,所承接的業務大多是狗仔隊的偷拍,或協助有錢的貴婦查找她們老公出軌的證據。雖收入不多,但可維持溫飽。


    而在九四年深秋,他的一個親戚亡故,因沒有子嗣,所以老屋歸他所有。這座宅子位於薩福克縣的亨廷頓鎮郊區,掩身在土道旁的矮灌木從中。此宅麵積巨大,兼有左右兩片樹林,又正對著長島北岸,同時與拿騷縣方向的公路交匯,因此老戴覺得地理位置優渥,不妨將它修葺再去搞個證,把它改建成民舍旅館來盈利。主意打定,他說幹就幹,便找來裝修隊開始對破屋動工,自己也臨時住到了鎮上,每周都會驅車過去看看進度。


    在施工的第十一天,現場工頭給他打來個電話,說工人們在地窖裏挖牆時,無意間發現了一座被水泥封住的密室,當時有人就想往裏闖,才跨進石窟走了幾步,就像被強電流擊中而癱倒在地。他們也不知道該拿它如何處理,總之請老戴自己定奪。


    就這樣,偵探風馳電掣地驅車趕到老宅,下到地窖果真在東段牆頭瞧見個大窟窿,裏頭漆黑一片,往外散發出朽敗的苦味,想必已被封堵了許多年。隨後施工隊伍找來強光燈,老戴戰戰兢兢地開始往裏探,當越過所謂工人被電暈的石階,竟安然無恙,啥感覺都沒有。就這樣他來到密室中央,開始細細打量起這座被塵封的石窟。


    它的麵積約有八十平米,頂高四米,是個渾圓的外形,並包含進一個小小的閣樓。除了幾張破書桌外,全部家具都是頂天立地的書櫥,裏頭堆滿各種發黴的紙箱。衝那大樹根須都爬進了石牆縫隙,顯然距離被水泥封上時,已有好幾十年了。有關這座屋企,他死去的親戚肯定不知,否則必會在遺囑中提到。那麽建造它的,隻可能是更早的祖輩。


    在接下來的幾周裏,老戴索性搬進了石窟,打開各個紙箱,開始詳細品讀起堆積如山的古老文件。他吃驚地發現,這些手稿照片,幾乎全是近一個世紀來,各宗無法破獲的懸案,既有記錄荒郊小鎮鬧鬼事件的,又有牽涉各種政治人物遭人暗殺的未解之謎。


    而在標號為四十七的紙箱裏,老戴才看了幾頁手稿,內心不由激蕩難耐。這薄薄一遝破紙,記載的正是呂庫古陰宅,它早在半個多世紀前,就已經被人完整破獲!而現存的手稿,隻有目錄而沒有內容,這是被人故意銷毀的!正因為此,九零年呂庫古陰宅再鬧出動靜,一無所知的他們前往調查,導致了十數人悲慘死去,甚至被炸得連屍骨都湊不全!


    “hector去世時隻有三十八歲,他有兩個上小學的女兒,還有個繈褓中的兒子,他連句告別遺言也沒來得及留下,人就化為了齏粉!”老戴再也控製不住情緒,不由涕淚橫下,歎道:“可我怎麽都沒想到,這座狗屁倒灶的公館,早已被人調查得清清楚楚。倘若當時能有人保存下文件,哪怕隻有幾頁手稿,所有屈死的幹探現在都還活著,這是不該發生的慘劇!”


    “等等,老戴,你先節哀,請問你尊姓大名?”我不由一驚,扶住他顫抖的肩頭。


    “我的全名叫,desmond brown wicker。(戴斯蒙德.布羅.韋克)”


    此刻我倆已經明白,這個偵探究竟所謂何人。範胖的肥手穿過桌底,使勁握了握我的膝頭,他甩給我個眼色,示意先聽他把話說完。然後再考慮該怎麽迴答,以及要迴答他多少。


    “我被蒙蔽了一輩子,傳說中的那對兄弟叫做broadvisky,我素以為他們是波蘭人,而誰曾想這居然是名與姓的連寫?真是太愚蠢了,直到看過石窟文件後,我方才恍然大悟。”


    “老戴,那麽說你是偵探世家嘍?既然石窟是從你親戚家地窖裏掘出,這家夥豈會不知自己父輩從事的行當?”死胖子從桌上抓過那隻戒指,重新揣迴褲兜,問。


    “那家親戚其實是我老叔,他過去是買賣二手車的。所有直係裏,就隻有我一人在警局工作。如果再往上推,那就隻有我們兩家的祖父,他們是三兄弟,但兩個哥哥去參加太平洋戰爭沒能活著迴來,剩下的是一個小祖父,年齡與老叔相近,完全沒有記憶。”發泄了一陣,偵探得到了完全釋放,他抹幹淚滴,朝我倆尷尬地笑了笑,道:“已經過去了,在發現石窟後,我停留在老屋地窖待了整整一個月,這才厘清了被塵封的往事。其實他倆真實的身份,就是曾名噪一時的紐約布羅韋克兄弟!與洛克菲勒、亨利福特等富豪都有廣泛的交往。”


    “什麽?原來你便是那聞名遐邇的兄弟偵探社的後裔?真是久仰久仰。”我故作恍然大悟地握住他的手,發出憨笑,隨即被死胖子隔著桌底狠狠踩了一腳。那是半個多世紀前的成功人仕,我一個小法國佬怎可能會明白別人的家底。


    然而老戴卻不以為然,他聳肩笑笑,指著桌上的伯勞鳥說:“接著,就該說到它們了。”


    不論這對傳奇兄弟是否真的參加過戰爭,總之他們在一九四四年雙雙失蹤,從此再也沒迴過老家。這些紙箱文件所記載的,並不全是懸案的偵辦,其中還提到了一個組織,名喚金色階梯,布羅韋克兄弟倆都是該團體的秘密成員。他們除了因破案效率高而聲名在外,私底下還是對狙魔人,懂得許多古怪的通技詭陣,亦是同樣喜好鑽研異端邪說的信徒。


    這種事在當代看來,似乎很難理解,但將時間調焦到三、四十年代,則顯得十分平常。在那時,許多名人富商、政客影星,都是各種神秘團體的成員或資助者,哪怕是區區迪斯尼米琪老鼠,也照樣有所謂的成員俱樂部。這些頭戴古典麵具的人,怎麽看都深具邪教氣質。


    而金色階梯,便是極密團體的大組織,它下轄五個分支,遍布全美兩個海岸,成員一度高達五千人。但凡這個組織想要辦任何事,自會有無數商賈傾囊相助,因此沒有他們幹不了的事。至於你問政府為何不管?因為許多政界要人同樣是他們的成員。


    而猛禽伯勞鳥和羊齒腕表,就夾藏在這堆陳年舊物中。看著它們,老戴忽然心生一計,何不加以利用來破悉公館之謎呢?於是,他將其中一顆灰銀巧設進大戒指,隨後重返陰宅地底,在當初發現它的泥地間按原樣擱下,隨後默默離去。隻不過四十八小時後,位置便有了變動,它被人移到了大屋某個角落,隨後幾年間始終停滯在原地。


    而在一個多月前,老戴取出羊齒查看,不由大吃一驚,伯勞鳥又開始移動了。不僅如此,它還跑到了夏洛特。很顯然,有高人代替自己在陰宅走了一遭,這就是他出現在此的原因。


    “所以,如果兩位真知道些什麽,請務必告知我真相,hector實在等了太久,他的家人也是備受煎熬,我想了卻他們的心願。”偵探整了整西裝,一口喝幹咖啡,說:“若是你倆有什麽要求,不妨現在就提出,隻要在我能力範圍內,一定會盡量滿足。這座破宅子,造成了十幾個破碎家庭,而罪魁禍首卻是我的祖父們,以及竭力掩蓋事件真相的那群畜生!”


    “老戴,這件事的真正內幕,也許遠超你的極盡想像,我隻想告訴你,你恨之入骨的邪教份子們,其實也同你們一樣,想要破除呂庫古案的詛咒。在你親朋好友湮滅消失之時,它也同樣造成另外一百多戶家庭的破碎。”範胖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煙灰,思索了一會兒,說:“你給我些時間稍作整理,下午三點咱們老地方見,我會給你一個完整的答案。”


    金色階梯究竟是什麽?它是否屬於暗世界?傳奇兄弟倆究竟去了哪裏?他們最終的歸宿在何方?無數的謎麵在腦海中穿行。我忽然喘過氣來,一把扭住女兵的胳臂,做了個投降的手勢,叫道:“停,停,別打了,算我認輸,時間快到了,咱們得立即迴酒店。”


    “besson,你究竟是不是人類?難道也是馬特提利?一般人被我這樣掐脖子早就翻白眼了,你竟還能掙脫,氣不喘心不跳地思維正常。”小櫻桃困惑不解地爬起身,突然抱住我胳臂,嘻笑道:“我就喜歡比我強很多的男人,你實在是與眾不同,我也開始慢慢喜歡上你了。”


    在迴去的途中,女兵說這個組織,她是素無耳聞,決計不屬於暗世界,那麽它可能會隱藏在泛世界或極暗世界之中,那樣就沒法查了。因為這兩個世界更神秘更不為人所知,而且比起暗世界要龐大得多。至於女兵之前說也許能幫到忙,實際並沒在指她,小櫻桃有個暗世界交換恩幣的朋友,那個男人有點道行,但不知何故一直很窮,所以會私自出來找活。她原本是想聯係他,問問此人有沒有興趣,如果談攏收費會便宜許多,大概不超過八九千。


    “你還能拿到介紹費一千五,我可真是服了你了。還故作風輕雲淡說不在乎錢,我看你就是個財迷!”女兵得意洋洋告知我說,她促成這筆交易還能拿迴扣,我差點氣得倒地昏厥。


    話分兩頭,那麽範胖是不是在整理思路?顯然不是,他才剛迴到客房,便被跑來的小瑪等人團團圍住,那些嚴肅的朋友們說,今晚他們不論如何要住進酒店,因為約定大破倉庫的時間已經到了。不論會發生什麽,這幫人肯定要加入,總之此事必須要有個答案。


    基於這個原因,死胖子不由得將主意打到了老戴身上。他轟開眾人,讓他們先迴家去等,待到晚間六點過來酒店再商討作戰方略。眾人一聽有戲,紛紛精神抖擻,盡皆大喜。


    當我與女兵趕迴酒店,偵探早已在原地正襟危坐著了,在他邊上的,是眼珠正骨碌碌打轉的範胖,倆人什麽都沒說,專等我來。我朝小櫻桃指了指,向老戴介紹說,這就是他口中提到的邪教份子,隻不過九零年那會她還在上小學,沒跑去呂庫古陰宅作案。


    於是,我們以不死鳥山銅礦井為故事起點,詳盡地告知了他有關祖先的傳奇,然後在範胖不停眨眼中,選擇幾個重要關鍵點停下,陪著他一塊唉聲歎氣,按下不表。


    “幾位,你們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如果是需要我做些什麽,不妨請直言。”老戴早就從這種眼波傳遞中悟出含意,便打開公文包開始亂掏,見他擎著兩個紙袋出來,死胖子感覺時機成熟了,便一把按住他的手,說他不是為了錢,而是在想自己要如何破酒店的大案。


    偵探一聽又是神秘事件,便什麽都不說了,招唿眾人先跟他上館子用餐,有什麽詳盡道來。並且拍胸脯保證,自己這些年來也是自學成才,雖比不上自己的祖先,但一定能起到作用,他現在可以說是半個狙魔人。我想他反正要請客,便打了個電話,讓krys趕來蹭飯。


    “這幾位就是今晚要大破0514倉庫的幹將,我是沙狐一號,法國小子是沙狐二號。”範胖舉了舉酒杯,開始忙不迭地介紹,指著女兵和krys,說:“她們全是雌狐,就不分號了。”


    “這先不急,照你們這樣去闖,恐怕仍是白忙一場。”偵探揮揮手,示意死胖子先別太激動,然後將之前收集起來的照片資料收攏一處,掏出小本開始排線索。


    他說數字六位排列先不用去理,它的涵義太寬泛,先以別人在留言板上提供的名字打開缺口,看看是否有這麽個人真實存在過;其次是找他警局的內部渠道,是否留有存檔。這件事範胖去找黑客,由頭至尾就辦錯了,因為沒立過案,所以即便有記錄,它的存放地點也應該在夏洛特本地。而胖子去找的人,非法黑入中情局去挖線索,這是風馬牛不相及的瞎忙,哪怕你闖進國防部也不可能有答案,因為這就是件小事;最後,便是他必須到現場轉轉,實地看過才能明了要對付的是什麽,以及辨別究竟是不是螺蛇在作祟。


    我將偵探拉至一旁,指了指遠處正在與女兵笑談的krys,說有關呂庫古案的事,絕不能在她麵前提及,因為這個女人的丈夫是個極其無聊且嚴肅的老古板,他討厭自己妻子與我們這些三教九流胡混在一起,被他發現了準沒好果子吃。老戴做了個okay的手勢,表示明了。


    “幾位,咱們現在就坐等我警局朋友來電話,今晚我會住進酒店,然後你們再想想,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偵探撫著自己的小胡子,自言自語道:“細節就是一切,細節就是魔鬼。”


    “besson,你別將打火機塞褲兜就放在桌上,每次點煙都得問你要。”小櫻桃埋怨地搗了我一拳,指著我留給她的煙盒說:“你自己拿走了,還讓我在床底找,害得我隻能劃火柴。”


    “誒?”我忽然想起了些事,便抓過愛立信手機,剛想撥打四眼電話,又垂下手來。


    幾人見我神色怪異,便湊過來問這是要幹嘛。特別是老戴,他讓我記起些什麽就暢所欲言,別遺漏任何線索。可我能說是自己發夢嗎?這豈不要笑掉別人大牙?但是,打火機失蹤總是個事實,在夢境裏我唯一當作武器的便隻有它。當被小櫻桃弄醒後,它就不翼而飛了。


    “沒什麽,其實是昨晚做了場離奇的噩夢。如果你們非要知道,不能取笑我。”被眾人纏得難以擺脫,我隻得將遭遇枯槁女人一事細細道來,最後說:“攤牌了,就是這件事。”


    “確實挺奇怪,一時也不好說它什麽。但如果是魔魘,哪怕記憶再深刻,當人醒來後必然會缺失許多環節。除非你有隨時將夢境記錄下來的習慣,這不合常理。”偵探正在逗著幼兒玩耍,突然轉過臉來,說:“打給他,打給你說的那個四眼,既然他家就在倉庫對麵,可以利用狙位窺視大屋內部,如果真能找到打火機,那就實在太有趣了。”


    在我撥通小瑪的電話時,他的手機與此同時也響了,警局朋友傳來答複,72年的存檔記錄已經找到,leeann forest確有其人,但那是寫在當年房客登記本上的假名,不具任何作用。由此可見,留言板上的迴帖之人,果真知道些內幕,但已無法尋跡,除非他主動找上krys再度爆料。眼見線索又斷了,老戴卻不慌不忙,抓起電話又是一通發號施令,很快,玻璃門外又跑來個精壯漢子,是個戴棒球帽的西裔人,這家夥正是昨夜披雨衣拍照的那位。


    “他叫paco(帕科),是我所有雇員裏,最精明能幹的小子。”偵探指著我們向他一一介紹,隨後耳語了幾句,漢子連連點頭,很快跑得無影無蹤。


    krys感到不好意思,便問要不要給他加個飯盒,帕科本應該坐在席間一塊吃喝,卻因忙我們的事而長途奔襲。老戴說大可不必,那是一個辦起事來不要命的工作狂,行動迅捷,交給他任何事都能給你辦得妥妥,而且時間不會太久。也許咱們還沒吃完他就迴來了,到時再加餐也為時不晚。至於偵探交待他去幹嘛呢?其實是讓帕科上網查找果核酒店一帶,五十年間的屋舍曆史,這種資料很好找,哪怕是發白日夢也且當它是真的,總比什麽都不做強。


    結果這個墨西哥人僅僅隻花了半小時便又重新跑迴犀角餐廳,手上已拿著一疊打印紙。他將每十年的東大道街區變動全掃描了下來,一共收集到六張紙,時間跨度是六十年。


    而在折疊打印稿裏,五八年時酒店便已存在,當時不叫果核,而是一家大眾旅行社,底下兩層是業務場地,樓上四層是給往返旅客住宿的。而它右側的民居樓,是家夜總會性質的會所,沒準我在魔魘幻境裏見到的,正屬於這個時代。


    “了不起啊,如果真在那裏找到打火機,你極有可能擁有移魂控夢的潛質。小老弟,我簡直有些迫不及待了。”偵探驚得麵容煞白,忙指示我聯係四眼,問他是否有發現。


    然而很可惜,小瑪迴答說他找狙位查看時,太陽已經下山,倉庫內一片昏暗,連桌椅擺設都辯不清。所以他目前正在麥當勞裏,與他那群嚴肅的朋友商定分工。反正現在看與隔幾小時看區別都不大,今晚必定要勇闖問題房,將視頻賣給電視台發大財。


    小瑪等人聽我們說又找到一位前警司現場押陣指導,喜得手舞足蹈,立即打了車趕來犀角。這群小子剛進門就大喊大叫,生怕吃客們聽不見他們今晚要幹件偉業。這下可好,引得眾人皆探頭探腦,甚至還有好事者打電話給電台電視台,不多久便有夏洛特本地wsoc九頻道主動接觸我們。隨後大家等帕科狼吞虎咽完,便浩浩蕩蕩開始向果核酒店進發。


    “這是第三次了,神奇小子。”餐館老板就差將我高高舉起原地打個旋子,歡喜地叫道。


    沿途越過公園,路人背包客見人頭簇擁,不知發生了什麽大事,全都盲目地跟著走,一時間,竟有一種氣吞山河之感。當大批民眾來到酒店前,著實將老艾嚇壞了,而當他得知這會兒電視台正在趕來的路上,顯得既生氣又高興。糟心的是0514倉庫一事顯然是瞞不住了;喜的是如此一來今晚必定客房全能售賣出去。總之,不論他接不接受,免費廣告早已傳遍周遭街區,現在不論店員還是住客,就等著淩晨兩點快點到,然後可以集中抓拍和播報。


    兩棟民居樓也因此遭了大難,更多的閑人風聞,全跑去樓道占位。雖然投訴此起彼伏,但群眾們的熱情壓倒一切,到了晚間零點,酒店門前甚至出現了警員跑來維持次序。這件事因幾個小破孩子的鼓噪,早已是全城皆知。我明白已造成了重大影響,也隻能無奈麵對。


    “哪,小子們,這迴你們既然要大動幹戈,就得把事兒給辦漂亮嘍。老叔我是鼎力支持,別給我臉上塗屎。”老艾見事已至此,趁機發動一樓二樓的咖啡間與餐廳加班營業,並許諾多給計時工資。作為合格的奸商,他是不會錯過任何掙錢機會的。


    “我先說明,進問題房的最多不能超過九個,每三人為一組。三這個奇數代表無限大,是萬物之可能。其餘的人隻能等在門外,或者迴狙點拍攝。一旦開始就沒有迴頭路,如果打算退出現在就要決定好。”老戴將手一背,開始分工。他讓範胖管右路,我負責左路,起居室留給兩頭雌狐,並再三關照,在衝擊0514後,拒絕一切外人的采訪。


    “房門必須始終開著,這件事由帕科來負責。燈光能打多亮就打多亮,所有人不得擅自行動,必須按口令行進。”偵探說著,對女兵遞來的陰削、散物擺擺手,自己從包中翻出個方玻璃瓶,從中拿出一種像樟腦丸般的大丸,塞到我們手中,說:“這東西叫墮魂斬,是專用來招唿幽魂類的妖物。打出時它會發出黃鼠狼臭屁般的氣味,但轉瞬即逝,更不會沾染到衣物上。進屋第一件事,就是先布下黑渦局,用返生鈴將倉庫武裝起來。”


    至於老戴為何如此興致勃勃?其實也有他的私心,因為現在的明日光輝偵探社,已不再以偷拍瞎混度日了。他在老屋地窖得到的收獲,漸漸改變了業務方針。老戴立誌要繼承祖輩的衣缽,重振老時年間的輝煌。這次夏洛特意外之旅,等於為他做足了廣告。


    時針指向了午夜兩點,我們在幾百雙目光注視之下,掏出鑰匙啟開房門。由這一刻開始,直到太陽東升,我們將與這座0514倉庫做殊死搏鬥,這個夜晚將會極其漫長!


    “時間到!上吧!”偵探嘴裏發出高大搖曳的唿喊,等在一旁的我等,早已是煎熬難耐,紛紛衝進大屋,開始了與鬼烈的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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