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再次圍了一圈。


    王頁習慣性施加一層信息過濾,保證談話內容不會被聽了去。


    顧明義看了看在阿彌珈發間的,那裏還是一個黃銅色的尖角發卡,不是那隻叫甲銅的小蟲。


    “那天爆炸後是戴兒把咱幾個背出去。”王頁樂嗬嗬說:“可靠的強化側。”


    戴連河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一路沒幫上過什麽忙,隻是在最後出點力而已。”


    傻孩子,你有沒有想過這本來就沒你事?


    想想他來到西嶺的目的之一,顧明義看這位紅毛有種資本家看韭菜的感覺,有這種心甘情願打白工的覺悟,一看就是拯救世界的好料子。


    *


    在前天的爆炸之後,戴連河將昏迷的四個人拖出了金紅火焰的範圍,找了個幹淨地方先給每個人都用了一道愈生之術,確認生命體征平穩就沒再使用。


    這是個聽醫囑(月見凜囑托)的好孩子呢,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等到火焰大概平息後,戴連河發現所有的蘼茶藤條都被焚燒殆盡,連一滴汁水都沒剩。


    還有意料之內的消息就是,那條通往隱巫山的崖道徹底毀了。


    前有蘼茶的侵害,後有顧明義的全力一炸,那段光禿禿的極高的石崖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火焰燃盡後,它就隻剩下在黑暗的西嶺大裂穀裏窮極目力才能看到的殘骸,也許是它的底座。


    “要麽真理你能直接在裂穀上架一條通向隱巫山的路,要麽咱們另尋一條新路。”


    顧明義接過戴連河的手機,上麵放映著一段視頻,戴連河拿手機錄下了崖道及周邊的慘狀,那裏環境空曠許多,從畫麵還能看見遠處圍繞著瘴霧的隱巫山一角。


    視頻逐漸播放,顧明義覺得戴連河還是說的保守了,崖壁沒得很徹底,這一段西嶺大裂穀的寬度還被拓寬了許多,想要從這裏過去隱巫山,除非他們能飛。


    阿彌珈則道:“還有一個消息,我和群山暫時聯係上了一段時間。”


    這位下線很久隻出現在台詞中的領腦子好像出了問題,傳達的信息斷斷續續。


    【降臨者,侵入……吾需……】


    【……僵持……另一意識…映像…小心……群山……舊神……】


    【失控……來。】


    “群山的意思應該是它需要開始沉睡,專心對付另一個意識,不然會有失控的風險。”阿彌珈麵帶愁容,硬是從一大堆零散的詞匯中拚湊出群山的意思。


    “還有群山已經確認了,那些消失的倒影確實和真理猜測的一樣,它們就是侵入生靈體內的另一意識,水澗氏族裏就是映像在搞鬼。”


    還要幸虧她的語言素養過硬,換個人還真搞不懂它傳達了什麽意思。


    “隻是其中提到的舊神,我不知道是指什麽。”阿彌珈直直看著顧明義兩人,整理心態和表情,嚴肅道:“我翻遍了資料,隻能想到那位舊世神了。”


    顧明義從容地從懷裏的紙袋子裏抓了一把栗子,紙袋子是王頁給他的,他想起阿彌珈不知道他來古木族地的目的來著。


    父親沒告訴他們嗎?


    哦,這是家事,也沒有告訴他們的必要。


    “你們找古木族地到底要找什麽?”阿彌珈終於展示出古苗少祭司的姿態來,“事關群山,我有義務知曉此事。”


    木迎搞出了不得的動靜。


    看阿彌珈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強硬態度,顧明義為這位少祭司考慮,也是出於家醜不可外揚,他撿著重要的部分講述,順便結合了一些他的推測。


    “找一個古木族人。”顧明義淡定把一顆甜栗子放到嘴裏,“那個樹人是舊世神的擁護者,曾經策劃舊世神的降臨儀式,身上有著舊世神的力量,我需要那些。”


    從一邊王頁的表現論證,他沒猜錯。


    阿彌珈追問,“蘼茶變異和增殖擴張也和那個樹人有關係?”


    “對。”顧明義承認,“她也在等我,那些植物算是一次試探。”


    也是第一道針對他的殺機,那時沒有王頁叫醒,他估計要掉下裂穀後才會因為生死危機掙脫出來,死倒是死不了,就是會比現在狼狽很多。


    “群山提到舊神,多半就是因為那些植物。”


    蟲鳴在心念間想起,阿彌珈的姿態鬆垮下去,和同伴擺出那樣的態度實在難為她,“我知道了,可以理解。”


    總之就是那些老一輩的曆史遺留問題唄。


    顧明義他爹的赫赫戰績到現在還被幾位長老念叨,西嶺人真經不住兩代災厄的折騰。


    她用一如既往的冷清聲線說出最擺爛的內容,“你……盡力收斂一點。”


    西嶺人民眼中無敵的少祭司倒下了。


    顧明義:……


    “辛苦你們了。”


    他以前去過的大多數地方都有“災厄”的事跡,被人深惡痛絕的同時畏懼不已,他爹雖然當好人很多年,但江湖上依舊流傳著災厄的傳說。


    見了他都會驚恐萬分地說一句,“你是那個怪物\/妖怪\/災厄\/邪神的兒子?!”,之後馬上卷鋪蓋跑路,好似下一刻天就要塌下來一樣。


    很難想象顧瑞光給他們留下了怎樣的心理陰影,在大眾心裏形象何其扭曲,死了以後當個生於人心的災神是絕對沒問題的。


    其實顧明義非常想說,他是來為西嶺解決木迎這個隱藏的“保皇黨”威脅的。


    但是想起手機裏像是從未出現過的崖道,在隱隱作痛的良心讓他把話又咽了迴去。


    “所以咱們上哪再去找一條通往隱巫山的路?”聽了一會的戴連河終於找到再次發言的機會,舉手問道。


    王頁從顧明義手裏的紙袋子掏了一把栗子,分給幹坐著的另外兩個,“幹說多無聊,來嚐嚐金陵的栗子。”


    “放心,到隱巫山的路肯定不止一條,實在不行咱們從秩安司調個武裝直升機來,一步到位。”他說。


    ??


    阿彌珈剝栗子的動作一頓,眼含無助看向王頁,“你說什麽?”


    她如果沒聽錯,王頁說的是,直升機?


    顧明義目露憐憫,這就是有錢有權有勢的快樂啊,不同人不同命,伊始裏最富的富哥、有著連鎖產業浮雲樓、見過世麵的有錢人眼界和他們這些人都不一樣。


    “武裝直升機啊。”王頁無比自然地說,“就打開被見聞屏障,進門把證件拍過去,然後說要求就行。”


    “要是還不行直接找我爸,捐幾座秩安司的基地就有了,我看裂穀邊上挺空曠,收拾收拾就能當起落坪用。”


    還、還能這樣?


    阿彌珈、戴連河受到了十萬點打擊。


    “要學會合理利用身邊的助力。”顧明義見慣了,把兩顆栗子仁分別放到呆滯的二人手中,“秩安司發了證件就是幹這個用的。”


    兩人默默把栗子塞進嘴裏,這可是金陵富哥的栗子啊。


    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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