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頁端著飯盒進來時,方年和顧明義正在看著手機聊什麽。


    充滿了學術探討的正經。


    盒飯分三個口味,方年挑的鹹口,動作之流利完全看不出受傷的樣子,他右手又沒事,專心吃飯。


    顧明義仍舊看著手機,一邊吃一邊用一隻手打字,一心二用兩不誤。


    王頁端著鋪了一層辣椒的盒飯,頗為驚奇地看看方年纏著繃帶的左臂,又蠢蠢欲動想看看顧明義在幹什麽。


    方年幹飯動作停了停,伸手攔住好奇心爆棚的某人,會不會害死貓他不關心,隻是浪費糧食可恥。


    王頁:(?皿?)……?


    方年:(一_一)“先吃完。”


    王頁腦袋上冒了個問號,好奇心更盛,快速扒完飯,湊到顧明義邊上。


    顧明義正在用備忘錄,一大堆文字看起來不明覺厲,正好保存好一篇,見王頁湊過來,問:“想看?”


    王頁頗為不好意思,他們還沒熟到能隨意互看手機的程度,但好奇心作祟,不看一眼他心裏不安生,其實就是手機沒信號上不了網,閑的。


    方年又抬頭,對這件事表現的格外關注。


    顧明義和方年短暫對視,有些意外,看著冷漠,其實方年還有一顆愛看熱鬧的心?


    手機裏不過照片多了些而已,有些重口味,但影響不大,他還是知道分寸的,把手機遞給王頁,他的注意力終於放在盒飯上。


    方年歪頭默不作聲,或許這就是趙州說的“切開都是黑的”?


    王頁打開排在首位名為“地蜥蜴”的一個,先入眼的是一張怪物的照片,三米多長的身軀,淒慘的死狀,邊角處還拍上了半隻手,王頁認出來手是他的手,他記起來在一起搬怪物時顧明義確實拿手機拍照來著。


    這意思是那隻怪物叫“地蜥蜴”吧,王頁滿心吐槽不知從何說起,看來這兩位起名走的是後現代寫實風,是該說你們抽象還是該說你們透過現象看本質呢。


    拇指向下拉,大體是對地蜥蜴的一些記錄,像身長、體重、外形特征一類的描述,用詞專業,語言嚴謹。


    厲害啊,王頁內心感歎。


    再向下,是一張巨大的橫放圖片。


    此時王頁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方年默默看著他把手機九十度旋轉。


    開膛破肚的場麵讓王頁手抖了一下,紫紅色的血液浸濕大片黃土,占c位的是地蜥蜴剖開肚皮內的五髒六腑。


    連血肉紋理和組織的褶皺都清清楚楚,可見顧明義手機的像素之高。


    為了清晰的記錄,顧明義甚至對場麵整理了一番,讓拍出的圖片不會過於血腥,別致的角度還讓畫麵有些精致的……


    惡心。


    王頁欽佩的表情僵在臉上。


    王頁胃裏開始翻騰。


    王頁瞳孔地震。


    王頁受到了精神衝擊。


    對於正常人來說,那一張照片的確下頭,所以還是讓王頁吃完再去看,省得吃不下飯浪費糧食。


    方年吃完最後一口,他當然不是正常人類,精神閾值高的很。


    顧明義愣了愣,不經意流露出一絲意外,一張照片而已,怎麽反應這麽大?內容是比較重口,這反應也太誇張了,他對自己的拍攝技術還是有信心的,長輩們都誇他有天賦。


    手機被主人抽走。


    王頁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能有這麽恐怖的照片,以他王小少爺的眼光,這圖的中心詞匯是“規整、有序”,用生物體演繹自然的組合邏輯,是可以稱為藝術的。


    結果越看越詭異,那種從精神層麵湧出的惡心感擠占全部感官,王頁的直覺讓他更敏銳,恍惚中他仿佛看見另一幅畫麵,和精致的藝術品完全對立,他“看到”圖裏的軀體朽爛,反饋出腐敗和衰敗,把孩子惡心懵了。


    難道我的腦補能力已經強到讓我看見了幻覺?不不,不可能。


    王頁心有餘悸,直覺在示警,這照片絕對有問題,和顧明義眼神對在一起,他們都看出了對方眼裏的疑惑。


    顧明義仔細端詳照片,不知道有什麽異常。


    你什麽情況?王頁眼裏寫滿這個意思。


    我出什麽事了?一直以來占據信息高地的顧明義一臉懵。


    你們看我幹什麽。方年淡定地在一旁看戲,看著看著火燒到自己身上。


    ————


    “我總結一下。”


    一番溝通後,顧明義梳理當前的事件。


    首先,顧明義拍了一張照片,他看這張照片是正常的,人家就是一張用於記錄還有些藝術氣息的照片。


    其次,方年看到照片裏的內容與顧明義一致,但給他的感覺很卻矛盾,內容是“新鮮的”,他卻感覺“不新鮮”。就是照片裏邊展示的屍體是新鮮的,死亡時間不超過四個小時,但方年看著這張新鮮的內容,卻感覺地蜥蜴死了有好幾天,已經開始爛了。


    (所以他認為照片下頭,看到會難受)


    最後,王頁幹脆出現了幻覺。他看到了兩張照片,一張是顧明義拍的原版,之後在某一刻感覺照片特別惡心,像是產生了幻覺,看到另一張地蜥蜴已經腐爛的照片,從裏到外,每一塊都爛的徹底,還藕斷絲連地掛在骨架上。


    王頁在描述時活像被人硬塞了一口奧利給。


    “事情就是這樣,還有什麽出入嗎?”顧明義問道。


    成員方年、王頁沒有補充。


    “這照片到底是個什麽來路?”王頁躲到方年身後,嫌惡地遠離擺在折疊桌上的手機。


    “可能是某種幹擾。”顧明義若有所思,他有些頭緒。


    方年開啟第二視野觀察,沒有異常…這在意料之中,他關閉第二視野,還是要看顧明義的推測。


    “有沒有可能,照片有兩種看法。”方年說出他的想法:“看到隱藏的第二麵需要滿足某個條件。”


    “…照方年的說法,我能看見第二張圖就是我的條件達標了,方年是未達標但也還湊合,顧明義就是不合格?”王頁順著思路往下說,“有道理啊。”


    “條件……這樣就說的通了。”顧明義自語。


    “因為能力類別不同側重點不同,才會有差別。”


    看起來顧明義已經完成邏輯自洽。


    “那為什麽出現這照片的第二麵,嗯,還有為什麽隻有這一張出現異常……”顧明義思考這些問題,因過於入迷而忽視了正等待的方年和王頁。


    這種吊起胃口還不給解釋的人就該揍一頓以解心頭之恨,方年從王頁握緊的拳頭和神情裏讀出了殺氣,個人認為自己解讀的還是蠻準確的。


    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方年迴憶起沙雕室友說過的話,原本以為是誇張,現在才發現是寫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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