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不知何地的荒漠,方年也能想象出某個女人在知道他失蹤,失去他手機定位後瘋狂樣子。


    嗯……感謝黑洞。


    高曉蘭的表情會很精彩。


    深唿口氣,方年拍拍自己的臉,把朝向不可說發展的思維拉迴來。當不了趙州那樣的五好少年,還是要努力做個守法公民的。


    總聽同學說現實比任何文學作品都要魔幻,方年迴顧著他這半天的經曆,在悠長的風聲裏為火堆添柴,是挺魔幻的。


    ————


    晚上旳風上演的是我抽我自己的好戲,“嗚——”的風聲拐了八百個調子,在曠原上響起。


    黑夜裏,這片經曆過大變的戈壁灘上,原生的、外來的都活躍了起來,偶爾還有小小的沙蜥出現又消失。


    一道隱晦的視線從岩洞上方投下。


    方年正盯著火發呆,隨意地瞥了上邊一眼,然後繼續看火。


    不是老閑。


    每個個體的視線都有其特色,就像指紋一樣,方年認生物一般都是靠視線,其次是聲音,再次是形貌。他天生比別人多了一套視線感受識別係統,穩定運行十六年,記錄在檔的視線上萬起步。排在前麵的幾個,像趙州老閑高某方某他們,判斷根本不需要思考,已經刻在dna裏了。


    況且,老閑代名詞是莫得感情,上麵的小東西惡意都要溢出來了。


    威脅不大,體型不大,隻是惡意有些特殊,方年第一次碰到。


    他換了個便於行動的姿勢,慢慢向火堆裏添柴,順便抓住一端還在燃燒的樹枝,有小臂粗細半米長。


    視線遊離,無聲無息地避開火光移動著位置,等待良久後它終於忍不住,一道黑影自無光的角落向人類撲過去,瞬間爆發,速度快得隻能在視網膜上留下殘影。


    長且尖利的爪子幾欲抓到脆弱的脖頸。


    方年險而又險地偏頭側身,朝一側拉開距離,同時反手掄起木棍照視線定位拍了出去,半空劃出一道通紅的線條,伴隨著破空聲,木棍精準地擊中黑影。


    “砰!”火星四濺,木棍應聲而斷。


    “吱!”


    一聲尖叫,黑影狠狠飛了出去,砸在堅硬的石壁上,又任由自己自由落體式摔落在地。


    手裏拿著斷了一截的木棍,方年靠近趴在地上的黑色不明生物,參差不齊的木茬抵在不明生物身上,它微弱地掙紮著,慘叫中帶著痛苦。


    原來那種惡意是殺意嗎?方年若有所思,如果剛才沒躲開,那他估計能體驗一生隻有一次的割喉。


    這個小家夥體型和普通的貓咪差不多,但爆發出速度遠遠超出預估,類似用自行車的硬件開出轎車速度。他有些大意了,以為自己能反應過來沒有太過重視。


    隨手抹了一把破了皮的肩膀,方年把注意再次放到小怪物身上,這玩意兒是想要他的命。


    掙紮的小動物察覺到什麽,無力的慘叫變成低聲嗚咽,緊緊貼著地麵不敢再動彈。


    活到這麽大,方年體會過的惡意還算不少,像是某個姓方名誌遠的廢物無原由狂怒、某個女人的扭曲希冀占有,再者什麽對成績外貌的嫉妒,對他孤立的譏笑,犯錯或不幸時的幸災樂禍等等,各種各樣。濃的淡的長久的短暫的正常的非正常的,要是惡意能收集買賣,方年還打暑假工幹什麽。


    但法治社會下,他還真沒碰到過這麽純粹想恁死他的殺意。


    哪怕十年前方某抽酒瘋,差點把自己兒子送去地府,那時依舊是個隻會無能狂怒的廢物點心,所以方年後來還禮時隻是給了他一拳,讓他也去鬼門關走了一趟而已。


    秉持著趙州說過的禮尚往來,這玩意兒想殺他並付諸行動,周圍也沒有執法員能求助……忘了這前提是人來著。


    動物就沒這麽多講究了,方年手下用力,他反殺,合情合理。


    原本氣息就微弱的小動物掙紮最後兩下,徹底沒了動靜。


    方年看著不動的一小隻,反思了一下,應該幹脆利落點,現在不是在城市裏,應該有另一套行為準則,像這次,他磨磨唧唧想事情就容易生出變故。


    他又用力幾分,把木棍按入底下的沙土中。


    “吱!!”沒了氣息的小怪物大幅地動彈起來,視線裏帶著徹底的瘋狂惡意,爪子抓向方年的手,卻在半空停止。


    裝死還是裝得很有水平,可惜還沒怎麽用力就死真的很奇怪,最重要的是:


    死物是不會盯著人看的。


    方年拔出木棍,末端烏黑,滴落了幾滴看不出顏色的血。


    拎起屍體的尾巴,方年迴到火光籠罩的範圍內。


    ————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方年撥弄他反殺來的獵物。


    這隻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動物有半米長,兩個一大一小挨在一起的黑色毛球構成身體,尾巴細短,乍一看像隻有兩個黑色山楂的糖葫蘆。


    四肢在毛發下不顯,實際上修長有力,尤其是反曲結構的後肢。爪子是最誇張的,閃爍著冷光,帶著金屬質感。方年試了一下,它的爪子戳進石壁裏跟戳豆腐一樣,尖銳。


    可能是見識短淺,方年看不出這是什麽物種。


    扒開頭部的毛發,他借著火光找到了動物的眼睛和口鼻,在頭兩側是兩對四隻菱形的耳朵,甚至還有指甲蓋大小的第三對耳朵,藏在兩對大的中間。


    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方年想不出有什麽動物的血液是暗紫色的。


    除去毛發,這黑糖葫蘆更加小巧,和城市的貓貓狗狗對比,比例屬於特立獨行的那種,腿太長了。沒有絲毫多餘的脂肪,每一份肌肉都是為了更好地行動,發揮最大的速度。


    絕佳的刺客。


    這裏的環境比方年想得還要惡劣,而且洞頂的裂縫居然是和外界相通的,他先前撿樹枝爬石頭觀察過岩洞四周,沒看到裂縫一類的。


    就黑糖葫蘆這種,多來幾個他死不了也得受傷嚴重。


    說到受傷,方年又看了看肩膀,衣服劃出十厘米的口子,好在勉強躲過,隻是破了皮沒有流血。


    方年:……


    硬幣大的淺青色網狀紋路在肩膀蔓延開,他輕輕按了一下,指尖感覺有些熱,紋路覆蓋的部位則有些麻木。


    啊,有毒。


    沒經曆過自然險惡的方年陷入沉默,他,反省,認真的自我檢討。


    要放毒血嗎。


    中毒該怎麽處理……方年在受傷之後傷口恢複得很快,同時伴隨著發熱,小的時候挨揍比較多,愣是沒去過醫院。高曉蘭就是學的醫,能吊住他不死,剩下的傷躺兩天自己就好了。


    經驗豐富的方師傅能感覺出中毒部位溫度高於其他部位,作為一名異類的自我修養告訴他,不用管這件事。蹭一下的事,身體能應付過來。


    順從本能,方年不再關注毒的事情,給火堆填了填柴後處理黑糖葫蘆的屍體。


    吃肯定是萬萬不行,誰知道紫血有沒有毒,隻能扔掉,連沾血的木棍和土方年都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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