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據剛剛對呂棟梁的神態觀察,王塵敢斷定,其肯定也是遇到大麻煩。


    但是,像他這種久經官、商兩場的人,自然是學會了很多領導的做派。


    那就是有事不說,讓旁人去揣摩他說話的意思。


    領導們喜歡讓別人猜自己心思,這樣做一則避免尷尬。


    二則為了試探身邊的人是否是一條心,好方便開展工作。


    王塵敢斷定呂棟梁遇到大事,其二因為一句俗話,“窮問財,富問路,當官的喜歡問劫數”。


    呂棟梁不是官,但比有的領導影響力還大,他最近肯定是察覺到什麽,不然不會找王塵前來。


    王塵看著那個‘願’字,心裏組合起了一套說辭,遲遲沒有說話。


    有時候,沉默更加讓人膽戰心驚。


    呂棟梁微微皺眉。


    泰永泉咳嗽了一下。


    王塵這才表情有點僵硬說道,“呂先生的‘願’望是好的,但隻怕眼下遇到一些難題。”


    “哦?從何說起?”


    呂棟梁麵帶笑容,心裏直打鼓。


    “你寫的字,可以分拆成為‘原’和‘心’。‘心’有所‘慮’才是‘願’,‘慮’上‘虎皮’為之焦。”


    王塵一邊說,一邊寫著,“與‘虎’謀皮,恰巧為之‘慮’。”


    泰永泉有點木訥,好像聽懂了,又似乎沒有。


    願、慮、虎,看似不相關的三個字,實際道出了呂棟梁現在的真實處境。


    尤其是‘與虎謀皮’四個字,像天籟之音,觸碰到了呂棟梁內心的某根琴弦。


    中間人,又名為‘灰人’,一輩子呆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


    與這個領導交好,又與那個商人稱兄道弟,整天吃香的、喝辣的,表麵看似風光無限,實際就是與虎謀皮。


    虎如若怒,屍骨焉存?


    呂棟梁以前一直覺得自己做事小心翼翼,沒有留下任何把柄,任憑外麵再狂風唿嘯,他依然會屹立不倒。


    老話說得好,流水的領導,鐵打的中間人。


    這次,呂棟梁感覺是招惹到了大麻煩,一時沒有注意,所以找到泰永泉,想見一見神乎其神的王大師。


    想讓支個招。


    不過,向來隻有其他人求呂棟梁辦事,他很少求人的,麵子拉不下。


    所以寫個字,讓所謂的王大師測一測,試試水,是否是一條心上的。


    這一測,不得了。


    王大師簡單的幾句話,好像道出呂棟梁的一生,觸動到了他的靈魂。


    挺震驚。


    不過,表麵上,呂棟梁還是鎮定自若,“王大師,說得不錯,一個人有所願,必定是因為有所慮。”


    “的確,我有所焦慮,隻不過不是我的事,是我的一個朋友遇到了麻煩。”


    死鴨子隻剩下嘴硬。


    人隻有見了棺材,才會掉淚。


    王塵心裏有杆秤,但沒有識破,說道,“呂先生請說你的朋友,遇到什麽事?”


    泰永泉附和道,“小呂,說吧,王小侄除了測字厲害,出點子也是一絕。”


    呂棟梁笑著點了點頭,這一笑,顯得特別的心虛。


    “我的那個朋友是一名中間商,專門負責打聽某些部門的項目。一旦有消息呢,他就會拉攏幾個商人,合資把這個項目拿下來。”


    呂棟梁喝了一口水,“項目建成,那些領導滿意,百姓誇讚,商人賺錢,我的朋友也能分到一杯羹。一箭四雕。”


    “這不是挺好的嗎?”


    王塵說道。


    “之前是挺好的,一直很順利,沒出問題。但是,前段時間,有個領導突然消失了。”


    聽到這話,王塵、泰永泉看了彼此一眼。


    “領導消失影響可大可小。倒黴的就是我那朋友承包的項目,可能要被無限期拖下去。”


    “新的領導沒有上任,即使上任,很有可能不認可他們的項目,幾位老板合夥投資的三個億,就是打了水漂。”


    “損失幾個億,不是一筆小錢。那些老板們絕對不會放過我那個朋友。他最近幾年,雖然賺了一點錢,但賠不起那麽多。”


    呂棟梁越說,眉頭皺得越緊,臉色忽暗忽明,好像還有虛汗冒出。


    王塵點著頭,“我知道了。項目黃了,你的朋友是中間人,那些老板要追責,肯定是找中間人。”


    “但是你的朋友無力償還那筆錢,你是想幫助你的朋友,對嗎?”


    呂棟梁點著頭。


    泰永泉臉色微變,這種情況,除了還錢給幾個老板,還怎麽幫?


    但那是幾個億,不是幾百塊,中間人再做這樣的十個項目,也賺不迴來。


    “還錢不如找銀行貸款?”


    呂棟梁搖著頭,“三個億多,哪家銀行會借?雖然我的朋友與不少銀行高管交好。”


    “但是他們投資項目的三個億當中,有幾千萬就是從銀行借來的。”


    “花城就這麽大一點,幾家銀行的高管互相認識。現在他們可能都知道我朋友要出事,銀行的人沒有逼宮,落井下石已經算好的。”


    “還奢望他們再借錢?根本不可能。”


    呂棟梁知道得十分的詳細,他不是在說自己,那是在說誰。


    很難想象,一個穿背心、短褲和拖鞋的男子,張嘴閉嘴,都是幾個億的項目。


    泰永泉聽完了,長歎一口氣,十分無奈。


    呂棟梁看向了一直沉默的王塵,“王大師,你可有什麽好辦法?”


    “很難,欠這麽多錢。還不上,隻有一個辦法,就是逃跑,能跑多遠跑多遠。”


    王塵說道。


    呂棟梁搖著頭,“我朋友的孩子、老婆,還有爸媽都在花城。他要是跑了,躲起來。他的家人必定受牽連。”


    “如果幾個老板找些混混整天來騷擾,那他的妻兒就遭殃了。”


    “他不想做個不負責任的丈夫、兒子,還有父親。更不想偷偷摸摸躲一輩子。”


    “你的朋友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


    泰永泉說道。


    呂棟梁苦澀一笑,“漢子又如何?如果項目不能再啟動,爛尾下去,幾個老板損失慘重,肯定會把我的朋友告上法庭。”


    “到時候,進去了,可能別想出來。談什麽頂天立地?又稱得上什麽漢子?”


    這印證了那句話,錢能難倒英雄漢。


    泰永泉、呂棟梁不約而同的看向王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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