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誌明一一路過這些曾經叱吒風雲的老店,向這條道路的裏麵走去。


    大約走了差不多三百米左右的距離,那誌明停在了一個新開張的店麵前。


    這條街的房子基本都是一個樣子,隻是窗戶大小、門麵的高低有點區別。


    這個店鋪應該是在新開張的時候,重新裝修了一下,窗台外立麵用石灰抹的刷白,玻璃也是透亮潔淨,門臉更是用綠油油的油漆刷的賊亮。


    抬頭看,門前飛簷的兩角兒,有著極具華夏國複古特色建築的獸頭,飛簷兒的下麵,掛著一塊莊重的牌匾。


    上麵藍底紅漆金粉印著三個大字,“龍寶齋”。


    那誌明看著這後世不知來過多少次的店鋪,有些失神,不過瞬間就迴過神來,再探著頭向裏望。


    正看見一個有些消瘦的男人,正在櫃台前抽著煙,看著手裏拿著的什麽東西。


    旁邊則是一個燙著披肩發的女人,坐在那裏看著男人笑。


    那誌明慢慢地走了進去,徑直地,向那個消瘦的男人走了過去,臉上雖然在微笑,可是心裏卻是在顫抖。


    這個有些消瘦的男人叫做賈修石,被那誌明叫了幾十年的賈哥,是這家剛開張沒多久的古董文玩店店主。


    旁邊那個燙成披肩大波浪的女人,則是他的老婆,叫做王寧偉。


    這兩個人在後世都與那誌明很熟,是那種處了幾十年的朋友。


    賈哥是五零年代人,比那誌明大了二十多歲,卻跟那誌明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因為大家的性情相投,純粹是忘年交。


    那誌明走進去的動作雖慢,腳步卻故意落得重了一些,賈修石和王寧偉這兩口子,就被那誌明走動的聲音打擾到了,一起轉頭向他看過來。


    見到來人是那誌明這麽一個半大小子,一看就不是那種過來撿漏或是買東西的人,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不過他們夫婦二人卻是真心懂得做買賣的,不管來人是誰,隻要進門就是客,便熱情地過來跟那誌明打招唿。


    那誌明一邊笑著拒絕賈哥遞過來的煙,一邊舉眼梭巡著屋裏的擺設,那一屋子大小物件。


    他記得後來賈哥說過:


    “剛開始做古董生意,就怕別人說你櫃台裏擺的東西是假的,就把正品擺的滿屋裏都是,有那稍微有點兒拿不準的,都不敢放在外麵。”


    他忽然想起,馬上龐芳那邊的英格雷詩學校就要開張了,可以借這個機會給學校選點東西,也算是頭一次到賈哥店裏,給捧個場兒。


    於是,他便指著一個挺老大的古董瓷瓶問道:


    “ji~嗯,老板,這對瓶子是真東西不?多少錢轉手?”


    一個沒留意,那誌明差點把賈哥給招唿出來,幸虧年輕反應快,及時改了口。


    賈哥沒有聽出那誌明話裏的漏洞,對他豎起大拇指說道:


    “這位小兄逮,您這歲數不大,眼力卻是不差,這對兒瓶子雖然不能算是我這店裏的鎮店之寶,可也是屬得上來的好東西。


    這是一對兒清代嘉慶年間,官窯的青花龍鳳瓶,高六十一公分。


    這兩個瓶子,屬於白胎青花瓶。


    你看它張口,縮頸,斜肩,矮圈足,形製較為規矩。


    瓶的頸部裝飾有雙耳,作龍型,做工精致,匠心十足。


    瓶體部分,通體青花纏枝花紋,中間龍鳳穿枝,是為此瓶的主題紋飾。


    紋飾悉以青花勾勒,淡色渲染,其構圖非常嚴謹,下筆也極為工整。


    如果您是真有心想買,我也就不給您報什麽虛價,就給我這個數,我少賺您錢,權當交個朋友。”


    說著話,賈哥把自己的大拇指一收,將食指和中指一起伸了出來。


    那誌明看了一眼他的手勢,知道這是行規,嘴上不出聲,手勢蒙人。


    如果這是業內人士,都會知道是兩千元錢一對兒的意思。


    不過他有心給賈哥捧個場兒,就開了個玩笑:


    “老板,就是這個數,我買下了,不過您得找人幫我把東西送到家,我可拿不動這兩個瓶子,這是五百塊錢,算是定金,您給我送到家,那剩下的錢也是到家裏取。”


    說著,他就從兜裏掏出來五百塊錢,拍在櫃台上,又拿起櫃台上的一隻鉛筆,在本子上寫下了自己的住址。


    賈修石嘴動了動,就想拒絕那誌明。


    作他們這行的,講究的是不誠心想買就別開口問價,沒有付足錢就別想拿走東西。


    付足錢了以後,東西算是歸你。


    但是貨物過手出門以後,就買賣關係結束,從此雙方再無瓜葛,吃虧或是占便宜,各憑眼力運氣。


    像那誌明說的這種情形,付定金給運到家裏,再錢貨兩訖,不是沒有。


    但是卻需要買賣雙方都是熟客,互相信任,賠賺早在講價的時候就已結束,後麵的都是商譽部分。


    那誌明這樣要求就有些難為人了。


    如果運的過程中出了差錯的話,按照行內規矩是,收貨人不管如何都得收。


    可是現在賈修石跟那誌明不熟悉,他要不收的話,賈修石就要自己賠。


    這時坐在旁邊的嫂子說話了:


    “賈哥,我覺得可以,他住的又不遠,讓他們加點小心,這個瓶子又不是碰了就碎的東西。”


    賈哥看了自己老婆一眼,有點兒埋怨她亂出主意,這個行業規矩由來已久,自己可不能就這麽壞了,就想開口把規矩講在明麵上。


    那誌明沒讓他說出口,搶先笑著道:


    “老板,我懂規矩,我現在是真的沒帶那麽多錢在身上,你就算給我送去一堆瓷片,我也會給你剩下的錢。”


    賈修石沒想到這小子人不大,竟然很懂規矩,這才如釋重負,點頭笑道:


    “得嘞,沒看出來兄逮還是行家,這就行了。


    您哪,盡管放住了心,我這就安排人給您送家去,擎好吧,您內!”


    那誌明趕緊攔住他:


    “您先別著急,我還有個小小的要求,就是您今兒得親自去。


    沒別的意思啊,我家裏啊,也有一些東西,想請您幫著給看看,掌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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