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多鍾,方言洗漱完畢下樓,今天坐在前廳的是小鈺,方言和小鈺說:


    “我晚上迴來吃飯,吃你哥哥的辣子魚塊。”


    小鈺說好,接著又說:“那一起吧。”


    方言莫名其妙,問:“什麽一起?”


    “和瑤瑤一起啊。”小鈺嘻嘻笑著。


    方言更糊塗了:“誰是瑤瑤?”


    “就是你想獻殷勤的那個啊,大叔。”小鈺說,“剛剛前麵,瑤瑤也和我說,她晚上想吃辣子魚塊,我就在想,這鰱魚太小了不好吃,太大,她一個人又吃不了,正發愁呢,就來你這麽個墊背的,兩個人一條魚,正好。”


    方言大笑,他說好,“讓你哥多做幾個菜,我請客,請她,也請你,我請你們。”


    “要請我做電燈泡啊?”小鈺嘻嘻笑著。


    方言說:“對對,你就是電燈泡,兩百瓦,很亮。”


    方言笑著走了出去,邁下門口的台階朝右轉,他的車停在距民宿三四十米外的小鎮公共停車場。


    小鎮的路窄,方言很怕在這種地方開車,不小心剮蹭到本地人,就走不了了,會被死纏硬磨,很煩。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他情願騎車。


    今天去梅城醫院的新院區,路有點遠,從這裏過去,差不多有六七裏路,在杭城,公交車也就兩站的路,但到了這裏,就顯得遠了。而且這一路,幾乎都在鎮外,方言就決定開車去。


    方言坐進車裏,沒有馬上啟動車子,想到晚上要和那個姑娘一起吃晚飯,心裏還有些期待,他笑了笑。


    啟動車子出去,沿著城南西路開到開元路,接著到了嚴陵路。開到梅城大道左轉。上了梅城大道,就是出城的路了。方言繼續開了四五分鍾,到了新嚴路的三岔路口右轉進去,就看到了梅城醫院的新大樓。


    方言把車在停車場停好,朝門診大廳走去,醫院的新大樓很氣派,一點也不比杭城浙一浙二那些大醫院遜色,完全可以和它們看齊,應該也是投了巨資。


    方言在大廳裏站了一會,想著自己應該先去婦產科,還是醫政科。他看到大廳裏的導醫台,有兩個護士站在裏麵,就決定先去那裏問問。


    方言走過去,兩位護士笑容可掬,問有什麽可以幫助您的,方言說,我想查一下以前的病曆,應該去哪裏查?


    “請問您要查今年的還是去年的?您自己的還是親屬的?”護士問。


    方言說:“我要查三十多年前的。”


    兩個護士都嚇了一跳,她們大概從來沒有遇到過有人來查三十幾年的病曆。


    方言繼續說:“我不是查我的,是查……”


    其中的一位護士馬上說:“如果不是查您自己的,需要帶被查詢人的身份證,和他的委托書,請問您帶了嗎?”


    這一下方言愣住了,我連要查的人姓什麽叫什麽都不知道,我到哪裏去拿他的身份證,還有委托書。


    方言沉吟了一會,和她們解釋:


    “是這樣的,我這個情況有點特殊,三十多年前,八八年,我是在你們醫院出生的,哦哦,是老醫院,東湖那邊,出生兩個多月之後,就被人抱走了。我現在想找到我的親生父母,但我連他們叫什麽都不知道,就想到這裏來查查當時的住院記錄,好找到一點線索。”


    兩位護士這下聽明白了,覺得他也確實特殊,他是來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她們有點同情他,也很想幫忙,但她們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幫。


    兩位護士互相看看,一位說:“叫胡老師吧。”


    另外一位點點頭,說好。


    她接著拿起導醫台上的電話,打了出去,過了一會,一位三十多歲的女的走了過來,兩位護士都叫她胡老師。


    方言趕緊拿出自己的名片,也叫她胡老師,把名片遞給她。


    不是說現在所有的人都會以貌取人,但方言知道,自己名片上的董事長頭銜,至少可以向對方證明自己不是沒事找事,自己也是一個有地位的人,下三濫的事情不會做。


    胡老師接過名片,看了看,問:“你是從杭城來的?”


    “對對,我公司就在浙一醫院斜對麵的那座大樓裏。”方言又強調了一點。


    胡老師點點頭,把名片放進自己的口袋,接著問:“你有什麽要幫忙的?”


    方言於是把自己前麵和兩位護士說的話,再告訴了一遍胡老師,胡老師聽完,還是點點頭,問:


    “你說是什麽時候的病曆?”


    “八八年。”


    “這麽久?這麽久的病曆,還真的不知道找不找得到。”


    胡老師說完,微微低著頭,思忖了一會,她抬起頭和方言說:


    “按一般流程,調病曆的話,都要先去醫政科,他們同意之後,你直接到病曆科查詢。但病曆科我知道,最多也就隻有近七八年的病曆,就是電子病曆,這麽早的病曆在哪裏,說實話連我都不知道。這樣吧,你跟我來,我帶你去醫政科問問好嗎?”


    方言趕緊說:“謝謝,謝謝胡老師。”


    胡老師轉身走,方言趕緊跟上去,走的時候他朝那兩位護士拱拱手,表示感謝,兩個人都笑笑,其中一個還握著拳頭,朝他做了一個加油的動作。


    方言跟著胡老師乘電梯上樓,到了醫政科,醫政科的科長姓馬,是個四十來歲的男的,方言照例還是掏了自己的名片,遞給馬科長,馬科長看看說:


    “慶春路,哎,你們公司,不就在浙一對麵嗎?”


    方言趕緊點頭說是是,馬科長對杭城很熟。


    馬科長微微一笑:“我是對那一帶很熟,我在浙一待了一年多,哎,我想起來了,那幢大樓,不就應該是你們公司自己的嗎?聽說你們還有自己的飛機,對不對?”


    方言說飛機真的沒有,我也用不起,都是外麵瞎傳的,不過那樓,真的是我們自己的。


    “謔謔,那你還是大老板了,跑到我們這個小醫院來有什麽事情?”


    方言說:“怎麽小醫院,我看你們現在的規模,和浙一也差不多了。”


    馬科長和胡老師聽了這話,都很開心,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胡老師說:“光氣派有什麽用,都是錢,兩點五個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賺迴來。”


    她說著看看馬科長,叫道:“好好,這個不是我該操心的事情,老馬,我問你,八八年我們醫院婦產科的病曆在哪裏?”


    “你要那個幹嘛?”馬科長問。


    胡老師指了指方言,沒開口說,方言自己把自己這次來的目的,和馬科長說了。


    馬科長聽完方言的話,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頭頂,遺憾地說:


    “哎呀,方老板,你要是早幾年來,還可以找到,現在來,這個病曆已經沒有了。”


    方言心裏一沉,問:“為什麽?”


    “那個時候的病曆,都是紙質的,我們自己哪裏有那個條件保管,早就黴掉了,都是交給市檔案館的。檔案館保存檔案,分兩種,一種是長期,那個是很重要的文件,還有一種是定期,我們的病曆,按規定,門診病曆的保存期是二十年,住院病曆的保存期是三十年。


    “檔案館也沒有那麽大的地方,他們每年都會對到期的檔案進行鑒定和銷毀,你說的住院病曆,八八年的,已經過了三十五六年,早就超過保存期,被銷毀了。”


    馬科長說著,方言心裏一片冰冷,看樣子要找病曆,是肯定找不到了,他還不死心,說:


    “馬科長,你能不能幫幫忙,幫我找一下那時候的醫生和護士,我想找他們問問,說不定他們能知道些什麽。”


    方言說完,胡老師和馬科長都一起搖頭,胡老師說:


    “不可能的,當時最年輕的護士,現在也都已經退休了,不會還在院裏,你就是找到她們,她們能記住什麽,一個護士,每年要接觸那麽多的病人。


    “而且婦產科和其他科還不一樣,婦產科的病人,都一樣的,不是平產就是剖腹產,沒什麽特別的。其他科的,要是病人的症狀比較特別,護士還有可能加深印象,婦產科沒這可能的,我自己就是護士,我知道,誰還會記得三十幾年前的一個普通病人。”


    盡管胡老師這麽說了,馬科長還是想幫幫方言,他打了幾個電話,幫助了解了一番,結果是八八年醫院婦產科有兩個醫生,一個死了五六年了,還有一個,也在去年死了。


    他找到還有三位當年婦產科的護士,現在已經退休,不過家都在梅城,他把地址給了方言,讓他自己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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