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保住了性命,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喜悅。


    許多人又跑到神社裏對著蠱祖的神像祭拜。


    隻見神像的眼睛微微一動,一道紅光落到村民頭頂。


    周圍人們歡喜道:


    “蠱祖顯靈了,多謝蠱祖賜福!”


    羅汐看得焦急,跑過來訓斥他們:


    “哎呀,你們怎麽又來拜蠱祖,剛剛清除的蠱蟲又給種迴去了,你們…你們怎麽就是不聽勸呢!”


    蠱祖神像落下的紅光並不是祝福,而是蠱蟲。


    村民們有些懵,他們剛剛還遭受蠱蟲的折磨,當然知道這東西的兇狠。


    “但是,蠱祖是苗疆守護神,他應該不會害我們呀!”


    在苗疆的傳說中,蠱祖守護這一方土地已經有一千年了,苗疆人祈求蠱祖賜福早就是幾百年的傳統。


    自打村民們出生,無論紅白喜事有空就去給蠱祖上一柱香祈求祝福,已然成了生活習慣。


    蠱祖是苗疆守護神,但蠱蟲又會害人性命,傳統的思想觀念與切身傷痛產生了衝突,村民們腦子陷入混亂,已經分不清何為好何為壞。


    包仁傑感歎道:


    “哎,愚昧的人啊!”


    蘭茜嘟著小嘴,有些替自家公子不值:


    “這些人也真是的,我們少爺好不容易幫他們驅除體內蠱蟲,轉眼又種迴去了,真是白費力氣浪費好心!”


    徐雲笑著搖了搖頭,什麽都沒說。


    世人就是這樣,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老百姓心裏有杆秤,但老百姓又是如此愚昧,頑固不化!


    這個世界有時候就是這樣荒唐,這樣矛盾!


    是非對錯,聰明愚蠢,很難說的清。


    徐雲驅除蠱蟲的消息很快就傳播開了,有些人仍頑固地認為體內的蠱蟲是蠱祖的賜福,對徐雲的行為持反對態度。


    但也有很多年輕人慕名而來,想要清除體內的蠱蟲。


    畢竟蠱蟲並不是他們自願選擇的。


    這些年輕人的父母遵循著古老守舊的傳統,在結婚生娃之前去向蠱祖神像上香祈福,使得孩子一出生體內就被種下了蠱蟲。


    沒有人問一問這些孩子們,他們是否願意。


    他們決定不了自己的命運。


    十幾個少年男女來到徐雲麵前,跪在地上恭恭敬敬拱手說道:


    “請仙師為我們驅除體內蠱蟲。”


    有一些父母跟了過來,堅決不同意孩子的選擇。


    “大柱,那是蠱祖的賜福,這多讓蠱祖老人家寒心啊!”


    “狗娃,快迴來吧,當心蠱祖降下神罰啊!”


    “哼,你這瓜娃子,以後遭了報應不要連累家裏,你若堅持要驅除蠱祖的賜福,你老子我今天就把你趕出家門,斷絕父子關係!”


    慕名而來的人鬧作一團,一幕幕家庭倫理劇在徐雲麵前上演。


    徐雲索性禦劍而起,在周圍村落轉了一圈,在空中開口喊道:


    “凡想驅除體內蠱蟲的,三日之內到苗寨來。”


    宏達的聲音從雲端傳下,傳遍十裏八鄉。


    當即就有很多人心動了。


    他們已經聽說了徐雲在苗寨的事跡,起先還有不太相信,但現在看到有仙人禦劍而來,哪裏還有懷疑。


    但事情沒有這麽容易,不僅是家裏人觀念衝突,還有上麵的勢力阻礙。


    苗疆九黎部落的平民一般隻吃草,不種地,那他們平時應該很閑吧?


    並不是這樣。


    他們不用務農,但卻要服徭役,一年365天足足有296天要去給部落老爺做工。


    要麽是給祭司們修築宮殿神壇,要麽給貴族們砌豪宅院子,或者去挖煤開礦,實在沒什麽事就去給汨羅河壘河堤。


    之前徐雲的舉動還隻是影響了苗寨附近一兩個小村落,現在已經造成大範圍轟動,大批的百姓聞風欲動。


    監工老爺們哪裏還坐的住!


    “那是妖人在蠱惑人心,你們誰敢去,看我不拿鞭子抽死你們!”


    “什麽,你要請假,請假也不行,我不批!”


    一個貴族老爺正指揮百姓給自己家修別墅呢,哪裏能容忍這麽多百姓跑了。


    他親自化身監工,揮舞著鞭子狠狠抽打百姓,不許他們離開。


    老爺正耀武揚威之際,突然,天邊一道劍光襲來,唰的一下就把他的腦袋斬了下來。


    貴族老爺的家丁鷹犬們當即就愣住了,拿起鞭子習慣性的還想逞威風。


    但鞭子還沒落下,數道劍光如遊龍蜿蜒,來迴幾個穿刺,把他們全都串了血葫蘆。


    百姓們先是一驚,隨後爆發出歡唿,丟下手裏的榔頭鐵鎬就向苗寨跑去。


    同樣的一幕在各處上演。


    在煤礦上,在采石場裏,在建築工地,在河堤上…


    越來越多百姓擺脫了監工,開始向苗寨匯集。


    苗寨村。


    徐雲坐在村長家的房頂,暫時把這裏當作施法場地。


    他看了看四周密集的人群,說道:


    “我馬上就要開始施法驅蟲,展飛,你們幾個去約束一下百姓,不要聚得太近,保持安靜。”


    蠱蟲還沒驅除之前,人群靠的太近就會發作,大量的人同時開口說話也會讓蠱蟲躁動。


    這就是蠱祖的手段,目的是為了防止百姓大批聚集,不讓他們隨便說話。


    這無疑是很實用的馭民之術,隻是由這樣一個元嬰期修士使出來,實在歹毒。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大地也開始震顫起來。


    “嚎…”


    恐怖的虎嘯獅吼從前方傳來,讓人心驚膽顫。


    不一會兒,從天邊衝過來一支軍隊。


    他們騎著虎豹犀象,身披五顏六色的巫服,頭戴雉尾長冠,各個膀大腰圓肥頭大耳,兩隻獠牙伸出下唇,上麵還穿著銅環。


    帶頭的兩人一個坐在大象背上,一個騎著猛虎。


    大象是長牙猛獁象,老虎是斑斕猛虎,足足有一間屋子大小,雙目大如銅鈴,鼻噴熱氣,周身煞氣逼人,十分駭人。


    有村民認出了這些人,立刻跪在地上大驚失色:


    “是土司和祭司大人!”


    這兩位便是九黎部落的實際統治者。


    徐雲抬眼看過去,兩人都有築基期修為,實力還算過得去。


    “大膽邪修,竟敢在苗疆妖言惑眾,對蠱祖不敬,給我拿下!”


    祭司抬手揮鞭,指揮手下向徐雲發起進攻。


    徐雲的修為境界遠在他們之上,沒有釋放威壓的情況下,這兩個築基期根本就看不出徐雲的深淺,以為他也隻是個築基期。


    畢竟沒有哪個金丹期修士會無聊跑到苗疆做這種事。


    隻可惜,徐雲就是這樣與世不同的人。


    祭司的部下驅使著虎豹犀牛向徐雲衝來。


    這些猛獸皆已成精,發出瘮人的咆哮低吼,張開血盆大口,妖風肆虐,煞氣驚人。


    周圍老百姓嚇得瑟瑟發抖,直唿要完。


    有些人跪在地上請求大老爺開恩,有些人習慣性的又開始向蠱祖祈禱。


    卻沒想到,徐雲隻是手一抬,五把飛劍應聲而出。


    唿嘯的風聲過後,撲過來的豺狼虎豹全部被劍氣刺穿。


    騎在上麵的部落士兵也倒在血泊中,當場斃命。


    這隻九黎部落的精銳軍隊,在徐雲手底下竟沒有走過一招,連碰都沒碰到他一下。


    可謂是彈指間灰飛煙滅。


    這一下驚刹眾人,全場鴉雀無聲。


    不僅老百姓沒反應過來,祭司和土司也都不敢相信。


    祭司雙目圓睜,胸口劇烈起伏:


    “褻瀆,你竟敢在蠱祖的領地如此肆意妄為,等我稟報蠱祖,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祭司麵目猙獰情緒激動,對徐雲放出狠話。


    徐雲搖搖頭,玩宗教的就是容易走極端。


    他抬手就是一記掌印拍過去,渾厚的掌風如泰山壓頂,將祭司從大象背上拍下來,口吐鮮血淒慘不已。


    大象受驚,長嘯一聲撒丫子就跑了,留下祭司一人躺在地上,捂著嘴巴不停咳血,滿嘴的尖牙沾滿了血跡。


    這時候他不要說繼續撂狠話了,連氣都快喘不過來了。


    “你是什麽說法呢,也要把我碎屍萬段?”


    徐雲不理睬祭司,把目光轉向土司,這位部落的行政首腦。


    土司是搞政治的,最擅長權衡利弊,他已然看出來,徐雲的實力遠在他們之上,恐怕是金丹期修士。


    一個金丹期修士為什麽會跑到苗疆搞這種事情,他實在想不通。


    如果沒有祭司在旁邊,他或許還能跟徐雲妥協一番,可是在這位蠱祖堅定的信徒眼皮底下,他是無論如何不能這麽做的。


    徐雲的所作所為已經被列入蠱祖的敵對陣營,他若有所妥協,那便犯了投敵之罪,是叛徒。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在最高地位的蠱祖沒有發話之前,沒有妥協的餘地。


    但他也不敢上,連狠話都不敢說,畢竟他已經看明白了,上了是真的會死。


    一時之間,土司就這麽僵在原地,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


    看他半天沒說話,徐雲笑了。


    “既然你們不說話,那就把選擇權交給老百姓吧。”


    徐雲掃視四周,對周圍的百姓說:


    “今天這裏是你死我活的局麵,要麽他們兩個死,要麽我走,你們選哪一個?”


    徐雲居然把這個棘手的選擇拋給了在場老百姓,這著實出乎所有人意料。


    這本不是底層百姓能碰到的抉擇,但此時就這麽擺在了他們麵前。


    他們本能的就想要退縮,想要皈依蠱祖,習慣性的接受土司和祭司的統治。


    但是很快他們就意識到,這是一條死路!


    如果徐雲就這麽走了,他們不是繼續接受統治逆來順受就沒事了。


    蠱祖不會容忍褻瀆背叛,祭司和土司絕對會秋後算賬,來一場大清洗,清算所有百姓。


    在苗疆,對蠱祖不忠就是死罪!


    百姓們就算僥幸留下性命,以後也沒有好日子過。


    所有人都意識到,當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沒有緩和的餘地。


    前方隻有兩條路,一條是生路,一條是死路。


    擺在他們麵前的隻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站起來抗爭,一個是跪下去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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