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昨晚睡得晚,徐雲早上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了。


    蘭茜過來給他穿衣服,伺候他洗漱。


    接著幾個人一起吃了早飯。


    昨晚夜襲的事,長壽寺是肯定脫不了幹係,但是該怎麽對付他們,徐雲還沒有想好。


    長壽寺是有不少護院武僧的,憑徐家莊現在的實力,還做不到掃平整個寺廟。


    況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凡人世界最強大的勢力依然是朝廷,在清河鎮也必須遵守朝廷律法,至少明麵上不能亂來。


    暫時沒什麽頭緒,徐雲決定先去買一把寶劍。


    昨天他的劍與魯達啟正麵碰撞了一記,隕星劍法是打退了此獠,但劍身卻彎了。


    他用的畢竟隻是一把普通的劍。


    徐雲去鎮上的鐵匠鋪裏瞧了瞧,勉強買了兩把劍,沒有特別中意的。


    王迪告訴他說,汨羅河旁的石摩村有個手藝高超的鐵匠,打出來的砍柴刀特別好用。


    徐雲決定過去看看。


    石羯村距離徐家莊有十多裏路,那裏不屬於徐家的勢力範圍。


    石羯村靠近汨羅河,打魚為生,信奉河神。


    徐雲帶著展飛、王迪和蘭茜三人出發,坐著馬車沿著鄉間小路往東北方向走。


    徐家莊東邊是汨羅河,南邊是苗疆,西邊是西岐,北邊是叢雲山脈。


    徐雲穿越過來的那座山就屬於叢雲山脈的一部分,附近最高的山峰就是流雲峰,大概有四個珠穆朗瑪峰那麽高。


    天氣很熱。


    馬車在鄉間小路上一路向前。


    四周的農田裏,麥苗幹枯稀疏。


    “這個夏天旱得很。”


    王迪告訴徐雲,這兩年清河鎮附近幹旱都很嚴重,產生了大量的災民。


    好在徐家莊對地租比較寬鬆,大部分佃農還能勉強過活。


    一路上有村民見到徐雲的馬車,都停下來躬身打招唿,對他很恭敬。


    徐雲可以感覺到,這不僅是對東家的尊敬,其中明顯包含著感激之情。


    看來原身除了懦弱了一點,人品其實還不錯,至少對這些下層百姓並不苛刻。


    突然,前方三騎疾馳而來。


    是三個官差。


    後麵兩個小校背著軍隊的旗幟,上麵寫著“尹”字。


    打頭的人是個三十左右的軍官。


    他身穿明光鎧,頭戴鳳翎盔,身材高大威武,騎在一匹棗紅色的駿馬上。


    “閃開閃開!”


    “總兵出行,閑人避讓!”


    這三人在路上橫行無忌,路上行人紛紛避讓。


    避讓不及的,有的被撞倒在地,有的被馬鞭抽翻,竹簍裏的果子散落一地,痛得在地上嗷嗷叫。


    王迪見狀趕緊駕著馬車避讓,可是道路狹窄,對方速度又快,還是沒來得及避開。


    那背著旗幟的小校見徐雲的馬車擋路,揚起鞭子就抽過來。


    展飛的手握在劍柄上,當即拔劍,劍光一閃,馬鞭斷成兩截。


    “你們是什麽人,好大的膽子,敢擋尹總兵的路!”


    那小校大怒,厲聲斥問。


    徐雲扭頭過去一看,好家夥,這位尹總兵可不就是尹天雄嘛。


    之前那個收徒係統說這個尹天雄是天靈根,讓自己收他做徒弟。


    徐雲忍不住在心裏吐槽那個收徒係統:


    “這就是你給我找的徒弟?”


    資質或許是高,可看這橫行霸道的作風,徐雲就不可能收他做徒弟。


    若說是在官道上,有緊急軍情,還可以諒解。


    可這裏是鄉村小路,還在徐家的地盤上,就這樣橫衝直撞,實在說不過去。


    這樣的人品,以後真學到大本事,可能還是天下人的禍害。


    不過有些話現在也不能直說,這位好歹也是清河鎮的總兵。


    徐雲向尹天雄一拱手,打個哈哈:


    “恕我眼拙,沒看清是尹總兵,迴避不及,還請大人見諒。”


    尹天雄也認出了徐雲,都是清河鎮有頭有臉的人物,雖然沒什麽交情,但也相互認識,還不好因為這點小事就發作。


    但他顯然也不是很高興。


    都沒有迴禮,直接點了點頭,就帶著手下揚塵而去。


    徐雲看著遠去的尹天雄,默然不語。


    半晌,迴過頭,對王迪說:


    “那些被撞倒的村民,每人給他們二兩銀子,讓他們去看大夫吧。”


    王迪雖然覺得徐雲有些亂花錢,但也佩服少東家的善心。


    蘭茜拍著胸口對展飛抱怨:


    “展護衛,那可是總兵大人,你怎麽敢對他拔劍,剛剛嚇死我了,你差點就給少爺惹下大禍啊!”


    小丫鬟這會兒不迷糊了,越想越後怕。


    展飛撇著頭不說話。


    徐雲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


    “沒事,展護衛劍法不錯!”


    經此一鬧,徐雲一行人耽擱不少時間。


    趕到石羯村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


    徐雲他們借住在一戶叫石橫的村民家裏。


    吃過晚飯後,蘭茜要打水給徐雲洗漱,可是井裏居然已經完全幹涸,一點水都打不上來。


    小丫鬟跟徐雲抱怨,徐雲過去看了,井中確實已經幹枯,村裏好幾口井都沒有水。


    這挺不正常。


    因為石家莊臨近汨羅河,地下水應該很豐富才對,就算最近天氣幹旱,也不至於幹到這個地步。


    徐雲帶著展飛和王迪到河邊去洗澡。


    汨羅河的水位也下降了不少,但這是條橫貫南北的大河,水麵依然很寬。


    河麵映照著皎月,波光粼粼。


    涼風吹拂,蛙叫蟲鳴,有星星點點的螢火蟲在水麵上飛舞。


    這本是一副美麗的夏夜景色,可是徐雲卻臉色沉重。


    因為他看到河邊豎起一座座土丘,上麵立著墓碑,旁邊撒滿白色的紙錢。


    這是新修的墳墓。


    很顯然,裏麵埋葬的都是最近去世的人,而且人數還不少。


    他走過去一看,墓碑上大多都是女子的名字。


    “最近石家莊死了這麽多人嗎?”


    徐雲有些疑惑。


    王迪摸著後腦勺:


    “不知道啊。”


    展飛盯著這一排排墓碑,默默不說話。


    徐雲感覺燥熱,脫下衣服下河洗澡。


    王迪也跟著下來,展飛仍抱著劍,守在河邊。


    徐雲泡在水裏,讓自己稍微冷靜一些。


    突然,河水一陣翻湧。


    水麵上出現一個個漩渦,一道蜿蜒的陰影從河心襲來。


    水下似乎有什麽東西竄過來了。


    徐雲趕緊躍出水麵。


    “啊,東家救命,有水猴子啊!”


    王迪嚇得大喊大叫。


    徐雲一把拉住他,往岸上拖。


    這小子本來也有點功夫,所以才能當徐雲的貼身家丁。


    可是如今,他的實力已經遠遠趕不上徐雲了。


    他也沒覺得意外,隻以為是東家練了仙家功法的緣故。


    那水裏的妖魔還不罷休,躍出水麵,張開血盆大口咬向徐雲二人。


    徐雲迴頭一看,不是水猴子,也不是水鬼,就是一條白鱗大蟒。


    岸邊。


    展飛踏浪而來,一劍斬出,將蟒蛇怪的額頭切開三道深深地血痕。


    妖怪吃痛,怪叫一聲,又紮進了水裏。


    徐雲和王迪這才脫離危險。


    徐雲皺著眉頭:


    “這裏的怪事還挺多啊!”


    那蟒蛇個頭如此巨大,已經成了精怪。


    徐雲三人迴到村裏,想村民打聽起了情況。


    村民石橫告訴他們,最近兩年多旱災,村長決定請巫婆來求雨,所有村民都要交錢。


    巫婆沒有求來雨,就說是河神發怒,對石羯村不滿,必須要找處女,給河神娶妻,平息河神的憤怒,才能解決幹旱的問題。


    徐雲問:


    “怎麽給你河神娶妻?”


    石橫說:


    “就是讓姑娘坐在草席上,隨波漂到河中心,人沉下去了,就是被河神娶走了。”


    王迪大驚道:


    “這不是殺人嗎,官府不管嗎?”


    石橫無奈搖頭:


    “官府不管,昨天尹總兵還過來看了,他說縣令大人讚同,但是村子裏收的錢必須上交一半給官府。”


    王迪倒吸一口涼氣,感歎世道黑暗。


    展飛擦拭著自己的斷劍,沉默不語。


    徐雲卻是想起來古代一個故事:


    西門豹治水。


    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跨越兩個世界,相同的一幕又再次上演。


    也許這世界本就如此肮髒。


    可徐雲不喜歡。


    是我錯了?


    還是這個世界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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