笮融這等無義之輩,死不足惜。


    但若是詐死欺騙的事情泄露出去,於劉基的名聲有礙。


    這僧女就在近旁,屬於知情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一刀殺了了事。


    “汝何人,因何淪落賊巢,速速講來?”


    劉基眸子一緊,看向僧女的眼神殺氣騰騰。尋常女子,自不可能被選中,這僧女談吐不俗,出身應該不差。


    “阿母....。”


    就在劉基舉劍準備刺死僧女之時,一個四、五歲大、蓬頭垢麵的小娘,一邊喊著一邊從佛像的後麵跑了出來。


    小丫頭身上穿的麻衣很是破舊,膝蓋和肩膀的位置,補丁疊了一層又一層,看著讓人心酸。


    “練師,不要過來?”


    僧女一見,急得連連擺手。


    劉基轉頭看去,卻見這小娘一張小臉,看上去麵黃肌瘦,但一雙大大的眼睛,卻很亮。


    “大鍋鍋,你不要殺我阿母,我會縫補,會洗衣,會做飯,會暖腳服侍人……。”


    小丫頭一邊說著話,一邊眼淚、鼻涕嘩啦啦流下。


    “練師,這是你的名字?”


    劉基被小丫頭一聲聲大鍋鍋叫得心軟,舉起的劍不由自主的放了下來。


    “小郎君饒命,妾身夫家乃臨淮郡淮陰步家子弟,若不是徐州戰亂,小女被笮賊所擄,又怎願屈身仕賊,汙了清白。”


    僧女這個時候也明白過來,急忙將小丫頭攏在身前,跪倒嚶嚶而泣。


    淮陰步家?


    “步騭是汝同族之人?”


    劉基聽言一怔,問道。


    他看出了這女子甚有來頭,但卻沒想到,她竟出身名門步家,要是真是步家人,這女人還一時殺不得。


    “小郎君認識子山族叔?”


    女子驚喜出聲,眼眸中流露出希翼神情。


    曹操東征徐州,她帶著女兒步練師跟著笮融南下,就是想尋找到先一步渡江的步家族人,若是能聯係上步騭,就有了一個投奔的去處。


    “步騭與廣陵衛旌是好友,衛旌與吾父是至交,也罷,你先去後營找一個叫劉蘭芝的,先充作家眷隨營。”


    劉基歎了口氣,吩咐道。


    這女子是步家人,又是步練師的母親。


    這一對母女花,身世坎坷,步練師一直要到孫策攻打皖城劉勳之時,才被孫權擄入營中,先充作織女,後又為妾室。


    收一個劉蘭芝。


    再收步練師母女。


    劉基猛然發現,自己的女人緣似乎很旺。


    後營之中,劉蘭芝與步夫人、步練師第一次相見,雙方第一眼就碰撞出了火花。


    “小郎君的寢帳,沒有我的命令,你們兩個不能進來。”


    劉蘭芝冷聲說道,向步夫人母女宣示她作為貼身婢女的主權。


    劉基身邊,本來隻有她一個侍女,現在多了這一對母女花,劉蘭芝頓感競爭的壓力。


    “大姐姐,你是大鍋鍋的侍女,我阿母也是大鍋鍋的侍女,以後都要聽大鍋鍋的話。”步練師大眼睛看著劉蘭芝,奶聲奶氣的說道。


    “你......,人小鬼大。”


    劉蘭芝被說得啞口無言,隻能狠狠的瞪了步練師一眼。


    三個女人之間的爭鬥,劉基沒功夫關心。


    此次趁著笮融疏忽大意的機會,一舉收編其部眾,對劉基來說,是走出獨立自主籌建部曲的第一步。


    笮融身死之時,有死忠之徒想要反抗,也被太史慈所殺,剩餘的烏合之眾四散。


    等平定亂局,清點所得,劉基和太史慈興奮的發現,他們這一次破襲笮融,可是好好的發了一筆橫財。


    笮融積存的金子足有五百餘斤,財帛兩千餘匹,其餘兵械甲具也有上千之數,這是笮融在下邳為國相時,搜刮陶謙府庫所得,不曾想今日倒是便宜了劉基。


    人口方麵,笮融手底下男女老少信徒約有三萬餘人,其中可挑選出的適齡男丁,就有近七千人,這些青壯雖然未經訓練,但派出去唬人,已有足夠的聲勢。


    健婦、幼兒又有五千餘眾,這些人眼下雖然是拖累,但隻要能找到安居之地,她們就是未來的希望。


    剩餘的老弱,又有萬餘,這些老邁的百姓其實是笮融最忠實的信徒,同時,他們又是家中的長者,掌控著家人生死。


    “子義,接下來我們要西進廬江郡救援陸太守,這些老弱行動不便,就先留在牛渚,等候吾父的安置。”


    劉基意氣風發,昂首站於笮融坐艦的船首,大聲下令。


    本來他還準備前往曲阿,去見一見劉繇,但廬江郡又轉來軍報,陸康已經將兒子陸績、從孫陸議送到皖城,準備迴轉吳郡。


    陸康這是在保全陸家下一代,種種跡象表明舒城是真守不住了。


    現在有了七千生力軍,有了太史慈這員猛將,劉基決定事不宜遲,先迴轉廬江郡救援陸康。


    劉繇那邊,反正有長江隔斷,又有張英、薛禮、樊能等將,擋住吳景、孫賁一時,應無大的困難。


    在劉基的指揮下,一支新編船隊從牛渚出發,開始向皖城方向逆流而上。


    縱然對手是孫策。


    劉基此時,也無絲毫的畏懼。


    幾乎在同時,皖城的渡口。


    少年陸議帶著叔父陸績,準備登船迴轉吳郡。


    陸議的手裏,還捧著一個陶罐,裏麵裝的是陸康的嫡長孫陸尚的骨灰,這位新晉大漢郎中,在前幾天的城頭惡戰中,不幸中矢身亡。


    “阿議,我們就這麽走了嗎?舒城還有阿父,還有族裏那麽多的族人?”


    陸績紅著眼睛,眸中盡是不甘。


    “績叔,這是從祖父的命令,我們現在就登船,迴家,迴吳郡!”陸議看著比自己小了六歲的叔父陸績,心中悲涼之極。


    陸議和陸績還未成年,因此被陸康挑選出來,送出舒城,算是給陸家留一個種子。


    而留在舒城的陸家子弟,不用多問,最後的結局就和陸尚一樣,戰死於城中。


    陸家與孫家,仇深似海。


    “船,大船?”


    陸績憤憤的看著寬闊的江麵,突然,他抬起手,指向遠方的江麵,高聲叫嚷起來。


    陸議迴首,旦見黑壓壓的戰船從下遊駛來,為首最高大的艨艟戰船上,一麵火紅的“揚州刺史劉”將旗迎風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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