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糧草還夠撐多長時間?」


    「稟殿下,支撐到過冬應當綽綽有餘。」


    利姆堡市政廳內,萊茵公爵之子,萊茵公子布魯諾·德·維特爾斯「bruno de wittels」正與幾位男爵一起等待皇帝軍的救援。


    「還好我們入城前先把周邊村莊的糧食全部收攏過來了,否則恐怕撐不了多久。」


    布魯諾的灰發雜亂無章,眼袋也極為明顯。利姆堡之外,萊茵領義軍陣地之中,日夜有火炮轟鳴。雖城牆受損並不嚴重,但時不時便能被炸出幾個缺口,義軍此番舉措令城中駐軍疲於應對。


    「叛軍絕對故意如此,他們就想把我們困在此處折磨致死!」其中一位麵容憔悴的男爵歇斯底裏道,他被炮火聲驚得夜夜難眠。


    「公子殿下,城中軍民的士氣都極為低落。再這樣下去,糧草未盡,人就要先降……」另一位老男爵有氣無力道。


    正在幾位貴族老爺抱怨之際,利姆堡市長敲開了門扉。


    「公子殿下,各位大人。」市長恭敬的語氣中帶些急切,「城內的疫病情況愈加嚴重,城西已經出現許多患病市民。能否請殿下喚來軍中的存續術士為民眾們治療?」


    布魯諾為難道:「但目前城內隻餘一位存續術士,她雖精通愈療術,但也負擔不起全城的疫病治療……」


    「沒錯!」麵容消瘦的男爵高聲道,「而且若是存續術士也染了病,那利姆堡遲早要完!」


    「唉……市長先生,如今是特殊時期,利姆堡的所有人都很艱難……民眾染了病倒還好,若是士兵們也染了病,等叛軍攻進來時……」老男爵並未盡言。


    市長見狀焦急道:「各位大人,疫病問題刻不容緩!這……」


    「市長先生,」布魯諾打斷道,「您方才說,疫病發生於城西?」


    「是的,公子殿下……」


    布魯諾聞言,鬆了一口氣,緩緩道:「那倒還好……至少是在利姆河下遊……」


    「既然如此,就讓他們將逝者扔進河裏,免得繼續汙染城內。」


    「市長先生,您一定需要認清形勢……」


    利姆堡市長禁不住各位貴族老爺的連番攻伐,隻得全部應允下來,顫抖著退出市政廳去。


    恰逢此時,一位傳令兵火急火燎地闖入廳內,大聲道:「公子殿下,了望塔上已能見到萊茵公國的旗幟了!還有艾貝德公國、伊斯特蘭伯國、伍萊伯國與克羅斯蘭伯國的旗幟!」


    「終於!皇帝的援軍!」


    廳內眾人皆驚唿出聲,一掃先前臉上積聚的陰霾。


    布魯諾趕忙衝出市政廳,跟著傳令兵去到城南了望塔上。陽光普照之下,遠處的丘陵高地確能見到舉有旗幟的軍隊。


    「嗯,很好!因有利姆河相隔,叛軍的主力集中於河北,皇帝軍自南方而來,恰可解利姆堡之圍。」


    「勝利的時日將近……」


    「……」


    「哦,你來了……」


    「……是我,父親……」


    莫斯利婭城,重兵把守的伯爵府邸之內,安德烈斯命侍衛開啟門鎖,愈發蒼老的老伯爵坐於床榻之上。


    「老朽曾設想過許多場景,但的確沒有料到如此……」


    「父親,您與普特羅老公爵一樣,總是不敢放手一搏。」安德烈斯露出玩味的笑容,「你們早就接觸到了隱秘世界的存在,卻妄圖置身事外,極力地隱瞞一切,甚至連子女都不告知。」


    「你,安德烈斯,你真的了解他們嗎?你知曉你在與何種存在合作嗎?」莫斯利婭老伯爵渾濁的眼凝視著安德烈斯的麵龐。


    「我心裏有數,」安德烈斯的視線立刻避開,轉而望向桌上的藥劑,「或者說,我甘願如此……」


    「唉……外邊的情況怎麽樣了?紛亂有無平息?」


    「我們已經趕走了不少劫掠民眾的殘兵,很快就能穩定住局勢。」


    「這是暫時的……普特羅,莫斯利婭都逃不開了……」


    「父親,果然是父親。」安德烈斯坐在了桌旁,「柯萊堡男爵正在動員軍隊,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真知教廷亦參與其中。」


    老伯爵似是並未聽見,卻在迴憶往昔,他輕聲道:「恩瑟爾塔幾十年前就做過類似的事,那時老公爵與老朽借助了他們的力量……『虛海』的力量……『金枝』而非『箴言』……後來才發現他們的可怕……」


    「洛塞提爾的『悼詩社』?」


    「他們如是自稱。」老伯爵肯定道,「這些施展『金枝術法』的巫士遠非凡者所及,凡者的技藝無法傷到他們分毫。他們關注夢境中的事業,他們隻將塵世作為踏板。」


    「於是,你們便將之趕走了。」安德烈斯道,「將災難歸咎於術法,禁止一切術法的施展。」


    「然後,報複就來了……先是你的母親與兄弟,而後是老公爵的夫人,他們的詛咒太過強力……最後是艾斯珀瑞多的暗林學士出手緩解了詛咒,並創造出『荊棘』用來保護梅倫伯格與普特伯格家最後的血脈……」


    安德烈斯沉聲道:「可惜,『荊棘』也擋不住悼詩社,我們能夠存活,完全是因為他們後來無緣無故的銷聲匿跡。」


    「現在看來,的確如此……」


    「然而,無論『火花』或是『虛海』皆是修習術法的凡者,他們遠遠不及夢境中真正偉大的存在。所以,他們才會選擇依附於塵世領主的力量,動用些陰謀詭計。否則,重新入世的悼詩社又何必尊洛德裏安為王?」


    安德烈斯撩開長袖,露出手腕處做工精致的白銀手鐲,手鐲在昏暗的房間內散發出柔和的白光。


    「而阿爾貞托家,既是夢境中的求道者,又是塵世間的統治者,我極度看好他們所踐行的道路。」


    「原來如此,」老伯爵自床榻上慢慢站起,試圖伸手觸碰那生光的手鐲,卻被其溢散的寒氣驚了迴去,「原來如此……」


    「夢境中的爭端延伸至塵世,諸神的理念需用凡者的鮮血來證明……祂們佩為神明嗎?」


    「父親,『神明為世人』本就是凡者的一廂情願。有些理法或許是由凡者托舉著向上,但更多的理法本來就居於夢中……從來就沒有什麽神明或救世主,凡者隻能靠自己拯救……」


    言至於此,安德烈斯徹底失了興致,最後望了他蒼老父親一眼,便轉身離去。


    「安德烈斯大人,代理公爵殿下的使者已至。」剛出伯爵宅邸,安德烈斯便接到侍衛的訊息。


    「克萊門斯終於到了……戰爭又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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