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誰也沒想到,那些衙役見一個女人對自己動刀,剛開始還有幾分顧忌,隻是沒想鴇娘使的都是招招斃命的招數,所以沒幾下那些官差便圍攻上去沒了方才的心慈手軟。


    這鴇娘功夫不弱,四五個官差竟是將她攻不下,到最後還是被外間的弓箭手一箭斃了命,屍體才隨之被人抬了出去。


    沈玉舒望著眼前的這一幕,心下說不出的滋味。助紂為虐,當是如此下場。


    沈玉舒因進聽雪園的時間最短也沒有任何文書身契,得到了官差的網開一麵,並沒有將沈玉舒抓進大理寺嚴加審問,而是當場就將她放了。隨沈玉舒一同放的還有胡瑤姬和幾個天香樓新收的小丫頭。


    清晨之中沈玉舒望著天香樓的搖搖欲墜牌匾,一時心情難說,胡瑤姬見她如此歎息一聲來到她身邊,道:“別看了,天香樓都被查封了,顧曦月這次隻怕逃不了了。”


    沈玉舒恨道:“他死一千次一萬次都死不足惜!”


    胡瑤姬見狀安慰上前道:“我以前有個宅院在這附近,是賢公子當年的住所,你若是願意就隨我去那裏吧。”


    沈玉舒搖搖頭道:“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姑姑先去吧,若是我想找你便去那裏找你就是了。”胡瑤姬聞言,也不再多勸她,隻是將幾個無家可歸的小丫頭一同帶在身旁,向她所說的那個院子走去。


    沈玉舒見她拐過一條巷口消失不見,心中說不出的感慨,胡瑤姬還能活多久誰都說不準,保不齊今日一別就是永別。沈玉舒想起她在青月山中對她的照顧,教授琴藝的情分,心下不忍轉身跟了上去。


    可就在她拐過巷口時,卻瞧見不遠處胡瑤姬正在和一個人說話,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顧曦延身邊的得力助手——榮楠!


    這一驚著實不小,沈玉舒趕忙將自己隱在牆角的陰暗中,隱約聽著他們的對話。


    胡瑤姬道:“你讓曦延放心,我會勸玉舒留在我身邊,她如今大著肚子想必一時想不明白才會離開。”


    榮楠道:“那就有勞姑姑了,等忙完了這一陣兒,公子就接您迴煙雨樓。”


    沈玉舒聽著他們的對話心中如墜地獄,她見榮楠又小聲說了幾句話便離開,才一步步走上前。


    胡瑤姬忽見沈玉舒來,忙一臉高興的上前挽著她的手道:“玉舒,你怎麽又迴來了,這樣也好咱們就住在這裏哪裏都不去了。等你把孩子生下來了,我們帶他到各處遊曆一番可好?”


    沈玉舒看著她的笑臉說不出的厭惡,抽出手道:“姑姑當日將所有的錢財都交給了天香樓的鴇娘,如今我也是身無分文,我們去哪裏遊曆,還是說姑姑靠上了有錢有權的主子?”


    胡瑤姬聽罷一怔道:“玉舒,你怎麽能這麽說?”


    沈玉舒失笑道:“那我還要請教姑姑,我該怎麽說?你與顧曦延合起夥來騙我,你還要我怎麽說!”


    胡瑤姬身子一僵道:“你胡說什麽!”


    沈玉舒指著榮楠消失的方向噙著淚,“方才那個人是誰你我都清楚,姑姑,你何苦還在這裏瞞著我!”


    胡瑤姬一聽蹙眉道:“玉舒,我是為了你好,你懷了延兒的孩子,我這樣做是為了你跟孩子好!”


    沈玉舒一聽心中更氣,道:“是誰告訴你我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是顧曦延自己嗎?那他也太小瞧我了!姑姑,他可不是我的男人!”


    胡瑤姬不可置信,一把拉過沈玉舒的手道:“玉舒,這種毀名節的事情不可亂說!”


    沈玉舒一把甩開她的手道:“毀名節?我的名節早已經被顧曦延毀了!瑤姑姑,我那麽相信你,你為什麽要騙我!你的賬本究竟是沈家老宅裏找到的,還是顧曦延給你讓你來我這裏賣好!”


    胡瑤姬目光一怔,終是流下淚來,“玉舒,姑姑真是為你好!”


    沈玉舒苦笑了一聲,“你若是真為了我好,就不應該騙我!也怪我自己傻,你突然告訴我顧曦延的身世,我還當你真的不久於人世才肯吐露真相,想必當日你就已經將我的行蹤都告訴他了吧。”


    胡瑤姬沉默了,兩行淚順著臉頰就流了下來,沈玉舒轉身不再看她一眼,“你告訴他,我的事情不需要他來管,顧曦月死了,下一個就是他!”


    桃花盛開的季節,顧曦月在朝堂之爭中終是敗下陣來,顧德以太子德行有失為由,罷了顧曦月的職務,隻留太子之名卻收迴了太子印,將顧曦月重新囚禁在太子府中,無召不得入宮,更不得出太子府半步。


    這裏麵多少有顧德想要掩蓋罪行的行為,也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可讓沈玉舒始料未及的是讓顧曦月徹底敗下陣的,不是顧曦延,而是原來她一直忽略的晉王顧曦明。


    晉王顧曦明,皇帝顧德最小的一個兒子,對顧曦月恨之入骨。而他則是以當年母親死因不明為由,派人重查當年事情,這自然有顧曦延從中的一臂之力,將本來已經無所遁形案件,變得明了之極。


    不論是真的目擊者還是編造出來謊言,都讓顧曦月百口莫辯。而顧曦延趁此機會翻出當日顧曦月想要重新審理的岩州太守沈傲滅門案的借口,命大理寺重新搜集證據,順帶拿出了賬本,顧曦月反而成了勾結南國意圖謀反的叛國者。


    多好啊,不用沈玉舒再想辦法,顧家的人已借著沈家滅門案的由頭,迫不及待的開始內鬥了。


    沈玉舒抱著平安,望著院子裏盛開的桃花,平安長的越來越像葉知秋,可她依然希望可以在這張小臉上找到一些屬於馮玉華的影子。


    葉知秋目前恢複了一些精神,不論是醫術還是謀算都得到了顧曦延的重用。身邊說媒的人更是從未間斷,但葉知秋卻再未動過這樣心思。沈玉舒聽著這些消息,深深的歎了口氣,看來是該把平安送迴他父親身邊的時候了。


    這日沈玉舒收拾好平安所有的衣物和玩具,讓黃首良找了一輛馬車將平安送迴了天樞府。


    沈玉舒帶著幕籬在不遠處望著帶著人皮麵具的黃首良,將平安交到了葉知秋懷中,葉知秋如獲至寶一般,將平安緊緊的抱在懷中不再撒手。而黃首良則按照他們商議好的故事哄騙他,說馮玉華是臨終托孤於人,但前些時日平安一直身體不好,所以不能見死不救,便耽誤了將平安送還的日子。


    葉知秋聽聞感謝再三,要留下黃首良,可是被黃首良婉言拒絕。


    “沈姐姐,為何我們不能將平安養在身邊?”沈玉舒身旁的小紅問道,自從那日被顧曦月的人追殺後,小紅奶奶也命喪黃泉,小紅無父無母便留在了聚寶齋。


    沈玉舒看著葉知秋將平安抱進天樞府後才轉身對小紅說道:“孩子需要父親,有些愛隻有父親才能給予他。”


    小紅有些不解,沈玉舒微笑著摸了摸小紅的頭道:“你再大一點就知道了。”


    文靈軒在平安送走後的第三天,迴到了聚寶齋。他推了推空蕩蕩的搖籃,神情有些恍惚,沈玉舒見狀對他說道:“你軍務繁忙,還要抽空來看我,對不住了。”


    文靈軒對沈玉舒笑了笑道:“在你這裏我好歹能不用想那麽多,舒兒,這些日子你……”


    沈玉舒給他倒了杯茶,遞給他道:“怎麽了?”


    文靈軒接過茶,望著她道:“且先不說你消失的那一個多月在做什麽,就說孩子馬上就要出世了,你真的不想讓其他人知道?”


    沈玉舒見文靈軒如此,自己心裏也有些矛盾道:“我不是不想讓他們知道,可是知道了又如何?他們不斷會問我孩子是誰的,我這些日子都在哪都在做什麽,而且如果顧曦月發現我的行蹤,一定會追殺,到時候跟我有關的人以我的能力怕是一個都保不住。”


    文靈軒不再說話,隻是默默的喝了一口茶,一陣沉默之後方又開口道:“北部草原有異動,皇上命我領兵北上,以防不測。我怕是有很長一段日子不能再來照顧你了。”


    沈玉舒聞言道:“帶兵打仗本就是你的職責,你去吧,一定要打勝仗迴來,別忘了你如今可是神武大將軍。”


    文靈軒放下手中的杯子看著沈玉舒,伸手撫上她的臉道:“舒兒,我不在的日子裏,你好好保重自己,還有,你的複仇計劃能不能先暫緩一下,等孩子出世後再說。”


    沈玉舒握著他撫摸自己臉頰的手溫柔一笑,“打鐵要乘熱,不過我答應你,你不在的日子,我不會那麽激進。我會先把孩子生下來再做打算。”


    文靈軒反握住沈玉舒的手,欣慰道:“那就好,舒兒,其實……我不介意來做孩子的父親。”


    沈玉舒愣了一下,她從未想過文靈軒會將這件事情說的如此直白,不禁笑了起來,道:“靈軒,你在開什麽玩笑。”


    “不,舒兒,我是認真的。你這樣總不是長久之計,孩子需要父親,而我願意當他的父親,給他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文靈軒嚴肅道。


    沈玉舒扭過頭不再看他道:“靈軒,這樣的話語我就當你是一時興起,以後不要再說了。”


    “舒兒!”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你還是迴將軍府去吧,我這裏沒事的。”沈玉舒說罷故意走向床邊收拾自己的衣物,而文靈軒也不再說話,沒多久隻聽身後人一聲歎息之後便離開了房間。


    沈玉舒不禁停下手中事務,轉身望著門外空蕩的院落自言自語,“靈軒,我已連累你太多,如今又怎麽能再連累了你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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