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沈玉舒正為文靈軒做野味湯,燉的是蛇肉。夏季山中蛇蟲鼠蟻繁多,幾日前她出門時便遇到一條小花蛇迂迴在樹枝上,她心頭一慌轉身就跑迴別院,央了榮楠捉迴來給文靈軒和顧曦延燉了食譜中的花蛇湯。


    她正做的起興,隻覺廚房門口投進來一抹黑影,以為是榮楠要來幫忙便頭也不抬道:“今天給你們吃頓好的,大補哦,不過千萬別告訴兩位公子裏麵有什麽,我怕他們不喝。其實這個對他們的身體百利而無一害,榮大哥要不你先嚐嚐看還缺不缺什麽。你敢把這這東西抓迴來就過來嚐嚐,榮大哥你站在門口做什麽?”說著便抬頭瞧向門外。


    一瞬間沈玉舒僵在了灶台邊,門框旁顧曦延一襲灰色長衫眼中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斜倚在門框上正注視著她。


    沈玉舒想退,可身後是切菜的長案,她沒有退路隻能僵在原地看著他。


    顧曦延見她如此表情,也不說話,而是走進廚房聞著那一鍋湯道:“我嚐嚐裏麵還缺什麽。”說罷,卷起袖子拿著湯勺舀了一勺,吹了吹便放入嘴中,良久,他嘴角微揚道:“這湯是什麽湯,怎麽以前在京都沒喝過如此鮮美的湯?”


    沈玉舒看著他一副享受的模樣,有心戲弄,“迴公子話,這是花蛇湯,京都隻怕很少有人做。”


    顧曦延邊聽邊又舀起一勺放在嘴邊道:“什麽花蛇湯,我怎麽沒聽過。”


    “您當然沒聽過,這是用山野間的小花蛇燉的湯!”說完,沈玉舒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盯著顧曦延,心想我就是要惡心你,看你還敢不敢喝!


    果然顧曦延手一抖,將剛要送進口的湯全數倒在了鍋裏,臉色也由平常轉白。


    沈玉舒忍住笑端起湯鍋放在一邊用碗盛好,故意放在鼻端聞了聞,“怎麽樣二公子,我做的湯味道不錯吧?”


    說完,沈玉舒端著盛好湯的碗便去了文靈軒房裏,邊走邊笑,身後不一會兒便傳來顧曦延毫無掩飾的嘔吐聲。


    沈玉舒心中想,不就是蛇湯而已,這種野味放在另一個時空裏可已經屬於違反動物保護法了。況且花蛇還可以入藥,你還吐的這麽厲害!不過能看到一向淩駕於她之上的顧曦延這樣狼狽的一麵,也著實讓她能暗爽很長時間。


    文靈軒的氣色在這幾日的調養下好了許多,沈玉舒端來的湯他一口氣便喝了個精光。


    文靈軒剛喝完,顧曦延便鐵青著臉來到房中,看著空空的碗,他不由得捂著還有些起伏的胸口捂著嘴道:“靈軒,這湯……”


    文靈軒靠在床上笑了起來,笑容有些慘白道:“這湯味道不錯!”


    沈玉舒聽文靈軒這樣說,心卻不由的虛了起來,若他真的知道裏麵有蛇他還會這樣說嗎,這湯他還會毫無防備的喝下去嗎?恐怕也和顧曦延一樣喝一口吐一盆了吧。


    顧曦延聽文靈軒這樣說,眼中有一抹敬佩,拱手抱拳道:“小弟拜服!”


    沈玉舒正擔心顧曦延會直接告訴文靈軒這湯裏確實有條蛇時,顧曦延卻什麽話也沒再說。她分外感激他的沉默,在青月山的這個季節能有這樣大補的東西,對文靈軒和顧曦延來說是最好不過。


    兩日後,文靈軒已不再需要人天天在身邊照顧著,沈玉舒便迴觀裏去拿些藥材和換洗的衣物。


    而顏風和馮玉華也已從外義診迴了道觀,沈玉舒趁此機會便將之前藥中藏毒一事告知了顏風,更將這幾日的問診探脈的記錄交給顏風指教。


    顏風看著手中字體粗細不一卻記錄詳實的脈案,眉眼間卻已有了笑意,更是誇讚她終是成長了。


    而顏風也為顧曦延製定了更為詳盡的康複計劃。


    由於當日毒蟾蜍一事,顏風最終還是決定把顧曦延去溫泉養身的日子往後推了推,等他的身體再好一點再作打算。


    但,顏風並沒有讓她迴晴天觀的意思,而是打發她重新迴到了那座別苑。


    沈玉舒本以為照顧好文靈軒就可以,沒想到顏風還要讓她繼續為顧曦延探病煎藥,說什麽都不讓她迴觀裏,她心中委屈,可如今她卻不能再任性妄為,隻能硬著頭皮迴到了別苑。


    沈玉舒攤開馮玉華為她整理好的包袱裏的衣物發著牢騷,卻突然瞥見顧曦延當初命榮楠為她縫製的衣物也在裏麵。其中一件已讓顧曦月撕毀,剩下的這一件在她的粗布衣物中顯得格外刺眼,她不禁拿起衣裙細細的看,細細的摸。上好的絲綢觸手柔滑如少女的肌膚,水藍色的裙擺由上而下呈漸變色越靠近腳踝顏色越深,而上衣的顏色卻是白雲般的絲帛,領口直到腰間都繡著一縷糾纏在一起的夕顏花,這樣的衣裙在就算是當年的沈家,也是難得會去定製的上好衣料。


    她不明白顧曦延為何會突然給她這麽好的衣服,她本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粗布衣服也早已習慣,這衣物雖說上等絲緞製成,可是對於現在的她卻不適合。所以她隻是這般看了一會兒,便將它包裹起來放在衣櫥裏。


    這幾日文靈軒身子大好,他見著這山林茂密,野物繁多,便嚷著要去山中打獵。


    沈玉舒因為要忙著調理顧曦延的身體,給顧曦延做飯,沒有辦法跟文靈軒一起去,文靈軒便叫上了葉知秋跟他一起,而榮楠也跟著去打下手。


    文靈軒臨走時偷偷告訴沈玉舒,若是想讓顧曦延教她功夫,這個時候求他最好不過。隻是沈玉舒對此毫無頭緒,更何況他們之前關係已經鬧的很僵,基本沒有可以和平相處的可能。她隻好無奈的問文靈軒如何求顧曦延,他卻詭秘的笑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腦袋道:“自己想去。”


    沈玉舒想了許久,隻想出一招,就是做一個狗腿,因為拿人家的手軟,吃人家的嘴軟,顧曦延讓她做了這個工具人,又吃了她這麽久的飯,總該適當的迴報她點什麽。隻要她真誠的懇求,也許他能稍稍開開金口,讓她學個三兩招。


    白日炎炎,整個院子裏就剩下沈玉舒和顧曦延兩個人各自在自己的角落裏聽著外間夏蟬爭鳴。


    沈玉舒心中糾結,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所以隻好盡可能的不和他接觸,除非要給他把脈端藥,她都安安靜靜的呆在自己房裏研究食譜。


    晌午,沈玉舒按照早飯後的時辰端藥進顧曦延房間時並沒有敲門。其實沈玉舒一直都沒有敲過門,因為每次進去裏麵的人不是在看書,就是在睡覺,而榮楠永遠都守在門口,見她來就會帶著她進去,她也早已習慣,而且她還沒有見過他在這房裏幹過其他事情。


    所以,這次沈玉舒一時沒反應過來,沒過腦子就這樣大喇喇的端著藥走進顧曦延的房間。


    沈玉舒剛推開門便看到一個背著她赤*身*裸*體的男子。他披散著頭發,濕漉漉的發梢上還不住的往下滴著水,房間裏水汽彌漫如墜雲端。


    顧曦延感到身後有人時突然轉過身來用犀利的目光望向門邊。


    沈玉舒被眼前的一幕嚇的腿軟靠在門板上連唿吸都忘了,藥碗摔在地上哐啷啷一聲,她也沒了反應。


    顧曦延的身體呈現出一種健康的小麥色且線條勻稱,喉結適當的上下抖動,臉頰上的水順著發絲,一滴一滴往下淌,他的肩膀結實而有力,胸口一下一下的起伏著。她便順著水珠的滾落不由自主的向下看去……


    沈玉舒腦袋裏殘存的理智告訴她不能看,可眼睛早已經不住誘惑順著水流的放下向下看去,她……從未見過男子成年後的軀體,原來長的是這副模樣。


    沈玉舒的胸口突然一熱,心知這樣的舉動跟個流氓沒什麽區別,於是又盯著他的身體一步一步往外挪去,連抱歉都忘記講一句。


    沈玉舒渾身就像掉進火窟一般開始由內而外的燒灼著,他們就這樣僵持了片刻。直到她感覺鼻子一熱,舌頭在上唇邊嚐到了一絲腥甜,隨後抬手一擦才發現不知何時鼻血已流了下來,可是來不及了,嚐到那一絲腥甜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沈玉舒看著手指上的鼻血,覺得天都已經壓了下來,另一隻手就像是多餘的一般,不知該放在哪裏。她隻想保持最後的清醒從顧曦延的房中出來,可是剛挪出門的時候頓時感覺地也跟著轉了起來。


    她就這樣倒了下去,誰可以告訴她為什麽顧曦延會選在今天這個早飯過後的晌午洗澡,洗澡不該是晚上睡前的作業嗎……


    沈玉舒醒來時,太陽已經偏西,她雙目無神的望著床的上方,愣了好久思緒才飄迴腦子裏,隨之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她住的那一間屋子,她正在拚命想這是誰的房間時,房間的主人已經很自覺的走到到了她的麵前,雙手交叉在胸前,雙眼淡漠的看著她,坐在床邊後伸出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用他慣用的淡漠語氣道:“沒發燒。”


    沈玉舒聽他這樣說猛的坐起身道:“你讓我下去!”


    顧曦延並沒有挪步,而是低下身來壓在沈玉舒的上方,此刻他眼中多了一絲算計道:“見到我就流鼻血,還暈倒?”


    這讓沈玉舒如何解釋?她到現在胸口還起伏不定,她一個兩個時空裏都沒有經曆過人事的女子陡然見到一個一絲不掛的成年男子站她麵前,沒有叫出聲已經是一種涵養的表現了,也可以說她當時是被自己看到的驚住了。


    “沒什麽,天氣熱,有點中暑!”沈玉舒將臉轉到另一邊,不想跟他對視,總害怕他會看到自己心虛的樣子。也是因為這樣,她並沒有看到他眼中奸計得逞的笑意。


    良久,顧曦延忽然起身道:“起來。”


    沈玉舒一聽倒是倔強起來,“你說起來就起來,我成什麽了?”說著她便拉過被子閉著眼睛裝睡起來。


    顧曦延見沈玉舒如此,隻覺的自己氣血上湧,“沈玉舒你給我下來!”


    沈玉舒聽他言語帶了氣,更是來勁的裝著打唿聲不聽他說話,可是不一會兒隻覺得身體一涼被子已被人暴力的掀開,而自己順帶著也被人拎起扔在了地上。


    沈玉舒也來了氣,揉著吃痛的屁股,盤腿坐在地上指著顧曦延道:“顧曦延你也太過分了!”


    顧曦延卻像是沒事人一般挑眉道:“活該!”說罷他一把將被子也扔到在沈玉舒身上捂住了她的腦袋,道:“被子髒了,拿去洗!”


    沈玉舒見他如此,一把將被子圈在懷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道:“顧公子,我不是你顧府賣身為奴的府婢丫鬟,我們之間也隻是合作關係,我憑什麽要給你洗被子!”


    顧曦延望著沈玉舒,淡然道:“有求於人還是這個態度,也罷,不洗也可以,別想讓我教你武功!”


    沈玉舒心虛,他竟然知道!可惡的文靈軒,一定是他告訴顧曦延她想要學功夫的事情,害的她如今騎虎難下,有苦說不出。


    算了,忍無可忍從頭再忍,沈玉舒憤恨的瞪了顧曦延幾眼之後,無奈的拿著被子離開了顧曦延的房間。


    陽光正好,沈玉舒在院子裏將洗好被麵搭在竹竿上,自己則坐在院中水井邊仰著頭享受著陽光的溫暖。好久都沒有這樣的感受了,陽光暖的像是要把人化掉一般。


    她記得沈玉舒小時候在岩州可沒有這樣的日光,記憶中的岩州總是烈日炎炎的場景,要麽便是連綿的陰雨,下的人從裏到外都散發出一股發黴的氣息。


    但青月山裏的日光卻有著不同於岩州的溫暖,它的暖敲到好處的暖著沈玉舒的肌膚,卻並沒有如烈日一般灼熱她的目光。她便可以盡情的享受這份陽光帶來的暖意,盡情的將思緒發散開來,想自己所想的任何事和人。


    隻是她想著想著,思緒卻又迴到了先前的那一幕,原來,成年男子於幼童最大的區別不僅僅的個頭,還有那不可言說的地方。他的肌肉線條甚至比她曾經看到過的那些健身教練的還顯得修長結實,更具有男性的誘惑力。


    這樣一想,方才平靜下來的思緒,又開始躁動起來。


    沈玉舒不得不停下自己的胡思亂想,手搭涼棚望向院外伸進屋簷的槐樹枝,刻意將有關顧曦延的所有遐想,壓製在了心底最深處。馮玉華提醒過她,顧曦延不能想,也不能覬覦,所以她要克製,不能任由她內心的情緒左右她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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