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舒腰身顫抖心中冷笑,總有一天你們這些人都是顧曦延的墊腳石。


    忍了一路,不就因為你是丞相的大公子而且有武功麽,在外麵你作威作福到了這裏你竟然還這般不知好歹。


    想到這裏,沈玉舒頓時心生一股勇氣,乘他和顧曦延眉眼交鋒之際,抬腳狠狠的踩了下去,心想我讓你再好色,姑奶奶沒使師姐教我的斷子絕孫腳已經很給你這個大公子麵子了!


    “哎呦!”隻聽顧曦月忽然一聲慘叫響徹整個聽風苑。


    顧曦月冷不防被沈玉舒踩了一腳,痛的單腳跳起來,一下子鬆開了一直扣著沈玉舒腰部的手,沈玉舒乘勢連忙撒腿跑到了顧曦延身後。


    顧曦月見狀一邊單腳跳著一邊憤怒的指著沈玉舒,“臭丫頭,你找死!”


    沈玉舒見他一下一下跳的像個跳鼠似的,有一絲得意但也沒好氣的說道:“大公子摟了這麽久也該累了,舒兒早已向大公子表明了對師姐的心跡,可公子卻還是這般糾纏,真是個難得一見的癡心之人啊,還望大公子也能如舒兒一般找到心儀的另一半。”說罷,向著顧曦延做了個揖,也不敢看顧曦延的臉色,頭也不迴跑了,沒跑出幾步便聽到了沈玉舒身後顧曦延的那有些沉悶的笑聲傳來。


    沈玉舒從未聽顧曦延大聲笑過,沒想到他的笑聲這樣好聽,雖然有些壓抑但也不難聽出聲音渾厚震懾人心。


    轉念一想,方才隻是害怕顧曦月對她做什麽,才故意說出那樣一番話來,要是讓馮玉華知道了這些還不活剝了她的皮。沈玉舒想了想那個場景,渾身起了一身冷汗打了個哆嗦,老天爺幫幫忙千萬讓自己好過幾日!


    沈玉舒迴去時馮玉華早已不知所蹤,沈玉舒想著她肯定是去打聽葉知秋的消息,便假裝沒事一般溜達去了藥廬。


    小惠正一人在藥廬中發呆,沈玉舒難得起了玩鬧的心思,悄悄湊上前去從小惠身後拍了她一下,她下了一跳,見到是沈玉舒方又鬆了一口。可是突然她像是見到什麽怪物一般,不住的向後退去,沈玉舒以為她出了什麽事便要上前詢問。


    沒想小惠像是盯著怪物一般盯著她不斷的後退,一直退到牆邊,沈玉舒不由有些生氣道:“小惠,你有什麽事情可以跟我說啊,我又不是吃人的魔鬼。”


    小惠驚恐的盯著沈玉舒,然後突然將手中的芭蕉扇扔給了沈玉舒,待沈玉舒反應過來,小惠人早已奔出門外,一邊跑一邊聽她喊道:“我不是分桃,我不是斷袖,三公子救我!”


    這一聽沈玉舒才了然,原來小惠是聽聞她今日對顧曦月的那一番言論,才會變成這般模樣,想必她是以為沈玉舒對她好也是存了這份心思吧。


    沈玉舒無奈拿著芭蕉扇走到藥廬門口,一邊扇著一邊茫然的盯著小惠遠去的背影道:“原來丞相府裏的八卦傳的這麽快啊!”


    太陽落西,馮玉華迴到藥廬,沈玉舒瞥見她神色正常暗自鬆了一口氣,看來她還不知道她今日那番驚天的言論,否則當場就會要了她的命。


    不久顏風卻突然親自來看她們。


    沈玉舒心中一動,想到白天事情心中泛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她偷偷觀察了半天顏風的表情後,見對方神色如常並沒有什麽變化,便自我安慰,看起來對方好像還不知道她今日發表的那一番驚世駭俗的言論。


    阿彌陀佛,感謝上蒼讓她免受皮肉之苦!


    “離清明還有三天,你們好好收拾東西,清明一過我們就迴山上。”顏風憔悴了許多,說話時聲音中也略透著一絲疲憊。


    馮玉華見狀關心道:“徒兒明白。師父,外頭再累,您也要照顧自己的身體啊!”


    顏風笑道:“為師知道了,玉華真是長大了!”


    馮玉華不禁害羞的低下頭,而後突然像是想起什麽又抬頭問道:“師父,以二公子的身份和罪行,陛下怎會同意他出府?”


    顏風歎了口氣道:“二公子這幾年為丞相出謀劃策了不少事,所以提此要求之時,丞相便同意了。至於皇上那裏,這幾日又有幾個修仙煉丹的術士進了幾張長生丹的丹藥方子,皇上根本沒有心思去理會這些事情,朝中一切全憑丞相一人做主。”


    沈玉舒跟馮玉華相互望了一眼,心下了然。


    沈玉舒看著顏風疲憊麵容卻不知該說什麽,顏風卻看著他們又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笑著說道:“女兒大了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愁,玉華和玉舒也該找婆家了。”


    顏風剛說完,兩個女孩兒的臉頓時都紅到了耳根,同聲嗔道:“師父,您又拿我們說笑了!”


    “哈哈,師父見你們正值風華正茂想起了當年的自己,也是這般意氣風發。玉華,這次迴山裏就給你找個婆家,要不我們的耳朵可要讓你給叨出繭子了。”


    馮玉華登時小臉一紅,羞赧的再說不出話來。


    沈玉舒在一旁幫腔笑道:“師父總算說了句公道話,隻不過這話要讓師兄聽見了,怕是要急了!”


    “你們!”馮玉華一聽沈玉舒提及葉知秋,紅著臉指著沈玉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隻氣的在房中跺腳。


    沈玉舒和顏風見馮玉華難得手足無措的模樣,不由相視一眼都哈哈大笑起來。


    這晚顏風跟她們聊了很長時間的家常,就如在青月山中的日子一般,小時候師兄師姐練完功沈玉舒背過藥典,顏風總是會把他們三個人聚在他的房子裏,閑話家常就如一個普通的家長一般,考教他們的知識。


    隻可惜,曾經的沈玉舒是個學渣,成績永遠是三個人裏墊底的那一個。


    馮玉華最初因他們取笑她,生氣不肯說話,後來見沈玉舒跟師父說的歡樂話匣子也逐漸打開,跟他們說起了這幾日她在府外的所見所聞。


    安國有個成日裏隻知道修煉仙丹,尋仙問道意求長生的皇帝真是百姓之禍鄰國之福,現如今北邊的西柔,西邊的紇真都在練兵,想要一吞安國的意圖明顯。


    可是真宗不聽大臣勸阻,不但加緊煉丹,而且聽信小人讒言增加賦稅大肆修葺自己的陵寢,企圖在百年之後沉睡於地下王宮繼續他的成仙大事,所以安國內部也因為繁重的賦稅徭役搞的名不聊生,大片田園荒蕪。


    馮玉華此去,隻是在京郊的幾個小鎮中當了一方遊方郎中,她說北邊很多逃難來的百姓無處可去都聚集在京都周圍的鎮子裏,希望朝廷能有所作為施舍糧食給他們活命。可是朝廷卻置若罔聞,如今已經發生很多百姓因吃不飽穿不暖的事情而引起的騷動,若是再不想出什麽辦法,隻怕這安國的天下不用等西柔的鐵蹄踏平,自己就要先亂了。


    顏風長籲一口氣摸著胡子說道:“這幾日,丞相也正為此事煩惱,朝廷聯合了一些富庶商人,買來米糧運往京郊荒民手中,隻是長此以往隻怕國庫也會虧空,所以丞相便著人加緊登記京都周圍荒蕪或者無人耕種的土地,希望給這些流民一個安定的住所,好讓他們可以自食其力,隻是工程浩大,豈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那些災民怕是還得苦上一段日子。”


    沈玉舒也點了點頭道:“其實,師姐此去也算是替師父弄清了很多周圍流民的情況,這一下師父在通過丞相之手救濟百姓,可真是給丞相立了大功,還為丞相博得了一個愛民的頭銜,可謂一箭雙雕!”


    其實有些話沈玉舒並未說出口,但大家早已了然於心,丞相心裏到底在打什麽算盤,來這裏這麽久,沈玉舒也猜到了個七八分。隻是這種事情說出來便是大逆不道,所以沈玉舒還是不敢拿到明麵兒上來討論。


    不過,沈玉舒確實佩服顧德的聰明,懂得審時度勢,直到政治家隻有抓緊了民心才能長久位於統治階層不動搖,這樣一來就跟那個成日煉丹的真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算有一天黃袍加身,又會有多少人來反對。


    聽了馮玉華在外的經曆後,不一會兒便到了該睡的時候。顏風起身要走,可是走了幾步卻迴過頭來又看了看沈玉舒道:“舒兒,師父有些話要對你說清楚。”


    沈玉舒看了看馮玉華,對方很明白事理的說道:“徒兒再去藥廬看看采迴來的藥曬的怎麽樣了,更深露重別受潮了。”說完,便退了出去。


    房中隻剩下沈玉舒和顏風二人,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沈玉舒有些局促的望著站在她身前的顏風。


    一身灰布道袍的顏風注視著沈玉舒,“舒兒,你在我們身邊八年,師父也知道你原先是個活潑的孩子,可如今你……唉,舒兒,不要總把那些痛苦一個人扛著,否則你的心會被你的這些行為一點點囚禁起來,得不到解脫。報仇這件事情雖說是你現在唯一想要做的事情,但你也要清楚,除了報仇你還有什麽,什麽樣的你才是你父母真正想要看到的。他們不會希望你一直活在仇恨中一輩子,而是要幸福快樂!”


    淚忽然的從臉頰上滑落,沈玉舒緩緩跪了下來,這一刻,她的思維身體已不受她自己控製,沈玉舒心頭一驚,另一個她又出現了,“師父,徒兒一想到沈家那七十三條人命,實在是夜不能寐,甚至唿吸都覺得痛苦壓抑。徒兒一生孤苦,幸得師父相救收為徒,已是福澤深厚,徒兒隻願能為沈家慘案得以昭雪,便以足夠,也請師父不用擔心玉舒,玉舒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顏風扶起沈玉舒,眼中閃過心疼之色,惆悵道:“傻丫頭啊,有那麽多條路,你偏選了一條最難走的。罷了,罷了,若不是為師,你如今也不會是這般樣子。你隻記著,不管前方的路有多難走,師父都會陪在你身邊一直走下去。這麽多年師父一直視你為己出,不論今後如何,我實是不願你受到傷害你明白嗎?”


    沈玉舒望著一臉擔憂的師父,嘴角努力裂開了笑容,“師父,徒兒明白。”


    顏風看著沈玉舒既心疼又無奈的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離開了房間。


    可顏風走到門口突然又停了下來迴身望著沈玉舒,“今日在丞相府中有人傳言,說聽見你在大公子麵前表明自己早已情係於你師姐,還是個我算出來的天煞孤星,這件事情為何這麽多年為師卻不知情?”


    沈玉舒的心瞬間如墜萬丈溝壑之中,方才湧出的情緒瞬間又迴歸到了心底深處藏匿無蹤,她尷尬不已的望著顏風,這事情他還是知道了。


    隻是她正準備解釋,顏風卻歎了口氣向外行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天煞孤星為師還有的解,可你師姐這件事她怕是要糾結了,哎,我怎麽就沒發現呢?早知如此便該早早帶你出來,沒想青月山上八年時光盡是讓你變成這番模樣,我怎麽向你母親交代,哎……”


    看著顏風自言自語遠去的背影,沈玉舒腦袋裏還迴響著顏風那句,“我怎麽就沒發現呢?”


    沈玉舒心想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顏風也認為她與馮玉華有斷袖之情?還是說顏風對沈玉舒的這種特殊的情感持認同態度?


    古人……有這麽開明嗎?似乎,確實某些方麵也挺開明的,否則也不會有那麽多有關於這方麵的成語。


    沈玉舒思索間,門口已衝進來一個氣勢洶洶的淡黃色身影,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馮玉華一把抓住試圖逃跑的沈玉舒,將她一個打橫扔到了床上,這是她慣用對付她的一招。


    沈玉舒沒有學過武藝,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便被摔在床上,不住喊痛。


    可馮玉華就像是沒聽見似得爬上床來騎在沈玉舒身上雙手掐住她的脖子,麵紅耳赤的吼道:“玉舒,我上輩子跟你有什麽仇,你要這樣害我,要不是方才藥廬的小惠問我,我還不知道你今日有這等的壯舉!分桃斷袖,虧你說得出口,我的清白全讓你毀完了!我要掐死你,我要跟你同歸於盡,也比我倆活在這世上丟人現眼的強!”


    馮玉華一邊吼著一邊掐著沈玉舒的脖子搖晃,直搖的沈玉舒脖子都快斷了兩眼冒金星。


    沈玉舒喘著大氣道:“你要是如今便跟我同歸於盡,在世人眼裏我倆不就成了一對殉情的患難斷袖了嗎,你難道真想讓大家認為我們是一對嘛,我無所謂,可你要為師兄想想啊,你不會真想跟我共赴黃泉來世續緣吧!救命啊,殺人啦!”


    就在二人糾纏間,房門邊傳來一聲尷尬的幹咳聲,打斷了兩位女子的對峙。


    馮玉華忽的停止動作迴身齊望,不知何時葉知秋風塵仆仆早已站在門口一臉溫柔的笑意望著她們,手中還提著為她們準備的小禮物。


    沈玉舒仔細看了一眼,是兩個藕荷色的繡花錢袋,正是時下流行的款色。


    馮玉華見狀趕忙捂著臉發瘋一般大叫著從沈玉舒身下下來,“玉舒,我馮玉華這輩子跟你沒完!”說罷捂著臉瞬間衝出房門去,也不理會一旁想要攔住她的葉知秋。


    葉知秋瞧見馮玉華,也顧不上再對沈玉舒問好,而是忙對沈玉舒說道:“舒兒,給你的東西我放在這兒,我去瞧瞧你師姐。”隨後將東西扔到了床上,迴身追了上去。


    沈玉舒揉著有些疼痛的脖子,心中暗爽的笑了起來,這下倒好馮玉華最是愛在葉知秋麵前裝出一副溫柔賢惠的樣子。如今這情景,馮玉華這幾年在葉知秋麵前建立的美好形象看來是一朝喪了。


    不過葉知秋又怎會不知馮玉華那些小心思。


    沈玉舒長籲了一口氣,葉知秋迴來了,看來距離他們迴青月山的日子真的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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