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的水月皇宮張燈結彩,燈火通明一片,人群熙熙攘攘。尉遲闊牽著蕭千月的手腕穿梭於人群當中,疾步前行,像是要逃離此處。


    蕭千月迴頭看看,見離二皇子和三公主已經遠去了,便趕忙將自己的手從尉遲闊手心裏掙脫出,若無其事地說道:“好了,好了,我自己走。”


    尉遲闊反應過來,停住腳步。周圍人聲嘈雜,尉遲闊待自己的心靜下來了,對她說:“抱歉,方才告退時我心一急就……下迴,我注意些。”


    “好,沒事……”蕭千月輕聲低頭言道。


    一會兒,蕭千月忽然抬頭,說:“對了,你不是說周將軍找你嗎,那我們快去吧。”


    “沒有,”尉遲闊迴道,“周將軍這幾日身體欠佳,於家養病,今日沒能來。我方才這麽說,是為了解圍罷了。”


    “這樣……”


    尉遲闊還是一如既往地很照顧自己的感受。罷了,反正目前自己的任務,也不是刺殺他。隻是,總感覺自己虧欠他了什麽。他明知自己為敵,卻還一而再、再而三地照顧自己,真的很過意不去。


    “尉遲闊,你之前說,喜歡我,是嗎?”蕭千月忽然說道。她覺得,有些事情,還是放開說會好些。


    尉遲闊發自內心地一笑,目中含星,言道:“是啊。你可是有什麽話要和我說?”


    “有,尉遲闊,我覺得,有些事情,我還是和你坦明了和你說才是,不然,我總是鬱悶在心裏,會悶死的,思緒日日夜夜都很亂。”蕭千月說道。


    “好啊,那等今日宮宴結束,我們迴府裏,好好說,好嗎?”


    尉遲闊的話語溫柔而有溫度,逐漸安撫了蕭千月浮躁的心。蕭千月點點頭,“嗯”了一聲。尉遲闊自從認識她以來,是第一次見她這麽認真,這麽乖的樣子。


    她的倔強,或許是在掩飾她心裏的柔。


    “好了,我們去常明宮吧,時辰差不多了。屆時滿座皆為朝廷重臣,不過沒有關係,你在我身邊,不要害怕,好歹我也是,水月朝的將軍。”尉遲闊說道。


    “什麽?常明宮?”蕭千月詫異道。


    “嗯,這會的宮宴比上迴來得隆重。總之,我會……”


    “好,”蕭千月打斷他的話,笑言道,“沒事,我不怕,走吧。”


    蕭千月與之前大不相同了呢。尉遲闊見她心裏的負擔沒有那麽重了,為她感到愉悅、欣慰。


    順著人群,兩人踏進了常明宮。自有記憶以來,蕭千月是頭一迴見到此等宮廷場景。進門後,卻見痕帝早已坐落於殿中央,與眾愛卿交談融洽,觥籌交錯。絲竹之聲不絕如縷,舞女好似仙宮來,舞步輕盈而不媚俗。


    尉遲闊同蕭千月二人,應當算是來遲了。


    找一個地方悄無聲息地落座後,知道她不喜酒,尉遲闊便為蕭千月的杯盞裏斟上一杯茶水代酒,說道:“若是待會有人讓你飲酒,放心,我擋著。”


    尉遲闊的話語讓蕭千月定了心。兩人在這宴會的一隅,很不起眼。蕭千月忽然意識到,尉遲闊是為了自己,才讓身為將軍的他,同這慶國宴這麽格格不入。


    “呦,這不尉遲將軍嘛!”


    尉遲闊的身份顯赫,很快便被人注意到了。


    一瞬間,嘈聲漸漸平息,水瀟痕順著那個方向看去,發覺尉遲闊果然在那裏。這小子,幾日沒見,叛逆了不少,竟坐得離自己這麽遠。


    “唉尉遲闊年少有為,戰功赫赫,我們水月朝能有這樣的人才,甚是榮幸啊。”水瀟痕感慨道。隨後,他招招手,示意歌女、舞女退場,一瞬間,眾臣紛紛的聲音逐漸平息,不敢出聲,整個宮殿安靜了下來。


    隨後,水瀟痕緩緩開口言道:“尉遲闊非但能武,這奏起樂來,也是無人能比。今日還請尉遲闊同那位新上任的太子太傅,共奏一曲,可好?”


    話音剛落,眾臣一片附和,拍掌喊道:“好!”


    尉遲闊一笑,說道:“能與太傅共奏,甚是榮幸。那今日,我便獻醜一番了。”


    話音落下,尉遲闊這才剛起身,殿內忽然出現了一聲“慢著”,使得氣氛忽然凝重了起來。


    順著聲音看去,卻見那人不緊不慢,緩緩從人群中走出來,眾人的目光一瞬間忽然聚焦在了這位少年上。隻見少年神情篤定,出落得儀態翩翩,可這麵容,卻是陌生。


    這朝廷裏,是何時有的這般不落俗塵的有匪君子?


    大臣們還未曾反應過來,雁玹便接著開口了:“既然今日乃為如此隆重的國宴,那這樂聲,還應配上舞者,如此方能精彩,也慶這水月王朝,和寧永泰啊。”


    秦妃一聽此言,心一緊——不知這外甥在此等重要的場合,是想幹嘛?


    怎會如此突然?


    痕帝想了想,說道:“嗯,你說得有理。”


    深思了一番,本想令寒兒上場,可寒兒前些日子腳踝上輕微損傷,若是讓她來擔任這場的舞者,怕是不妥。水瀟痕感到有些為難,試探性說道:“可這舞者,誰來最好呢?”


    霎那間,殿堂內的氣氛更加凝重了。


    蕭千月如同觀戲般坐在那一隅。此等場合,雁玹定是在故弄玄虛,打算擺弄些什麽,我蕭千月倒要看看,你是想做什麽。


    “自然是,安煬公主。”隨後,雁玹看向那若無其事的蕭千月,笑言道。


    蕭千月嚇得趕緊放下了手裏的糖月糕,心砰砰直跳的——怎麽迴事!這麽突然!


    就知道,有雁玹在,定不會讓自己好過的!


    尉遲闊心裏也驚了驚,趕緊轉向痕帝,正想開口,卻被雁玹趕忙止住。


    雁玹提高了嗓音,說道:“安煬朝本是由歌樂聞名於世,安煬公主初來水月王朝,於這國宴上舞一番,一來是代表安煬上下表明安煬朝的誠意,二來,也寓意著兩朝敦睦邦交,協和萬年。”


    此話一出,氣氛忽然又恢複了融洽,眾臣再度叫“好”,水瀟痕也略微點頭感到滿意。隻有蕭千月和尉遲闊,隱隱感到惶惶不安。


    “來人,呈劍。”雁玹又來了一出,前後真可謂無縫銜接,叫人接應不暇。


    隨後,卻見一位婢女似笑非笑,緩緩呈上一把銀劍。蕭千月覺得這位婢女看得有些麵熟,她好像是……是玄禁閣的人!


    “早就聽聞安煬公主,能舞得一手好劍,今日若不展現一番,未免太過可惜。”雁玹接著說道。


    此時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焦距在了蕭千月的身上。形勢所迫,蕭千月不得不起身,雙手接過了那把銀劍。


    隻是在接過的那一霎那,蕭千月的左手,好像沾上了這塗在劍上的什麽……


    是什麽東西?怎會如此粘稠,還有淡淡的藥味?


    蕭千月很是疑惑。尉遲闊看出了她內心的不安,正想說上幾句,可蕭千月不想再讓他令自己解圍了。說時遲,那時快,不再多想,蕭千月下一秒便拔劍而出。劍在手,它雖不比純鈞光閃奪目,可卻忽然有了靈魂。一股熟悉感源源不斷地從蕭千月心底裏湧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舞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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