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蕭千月一臉平淡地迴了室內,尉遲闊緩緩從黑暗的陰翳中走出,明月皎皎,皓月之下他的身姿更顯軒昂,黯淡的憂傷也終是藏不住。


    他今日,本是要於庭中月下獨酌,未曾料到會看見舞劍的千月。


    每每啟程前,尉遲闊總會在夜深之際望月、飲酒。他隻祈求長公主還在世,他希望自己踏遍這水月王朝江山,終能尋到黛兒。


    可每迴,都是天不遂人願。


    尉遲闊步履徐徐,緩緩於亭中坐下,晚風甚是清涼,能夠暫且拂去心事萬千。


    冰涼的石桌上,似乎有著著星月的影子。


    方才,蕭千月便在這附近舞劍。


    忽然間,千月舞劍的身姿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她究竟是誰,是安煬朝的長公主?可是她根本沒有安煬朝人那別具一格的異域氣質。尉遲闊接觸過安煬朝的人,那裏的皇宮貴族喜華貴,他們往往濃妝豔抹,哪會是蕭千月這般素淨?可如果她不是安煬公主,她會是誰?


    是落難的謫仙,是隱匿的劍客,是謎一般的存在。


    可卻有些稚氣未脫,不諳世事。


    但是看得出來,她在成長,她在苦苦掙紮著什麽。


    再過些年日,曆經種種磨練後,她定也不是一般人。


    隻不過,她方才真的,好美。


    晴夜遙相似,秋堂對望舒。明輝的月夜之下,她真的是凡人嗎?


    罷了罷了,先不想這些,明日啟程了,國君派自己去水月王朝的東南,一定是因為那裏出了什麽蹊蹺。接下來的路程,怕也是不好走。


    一陣困意襲來,尉遲闊有些疲乏了,趁著白日的曙光尚未露出,尉遲闊也趁著夜色迴去歇息了。


    明月亭台下,一切都是那樣的寧靜,天階月色涼如水。


    尉遲少將將要駐守水月東南一陣子的事,在水月京城早已人盡皆知。眼下,君錦嵐也開始收拾行李,打算暗中一同前往。


    隻是今夜,他感到一陣不對勁。


    今日的月忽明忽暗,絕非尋常。


    可這究竟是為何?君錦嵐不知。


    隻有魏長夜知道。


    蕭千月前世本身便是噬魂族出身,帶有煞氣。今世她雖為凡人,可終歸還是有著噬魂族的血脈,隻不過這血脈,在千月轉世後便被封印了。


    而純鈞劍,是化煞的。


    在神界,噬魂族是人皆躲之的存在,劍靈塔中的神劍尋主時,本最不應該尋的,便是噬魂族之人。可是偏偏那純鈞,選擇了噬魂族的千月。


    但是後來的事實證明,純鈞劍,根本沒有選錯人。


    今夜的月非比尋常。魏長夜雖隻身於玄禁閣,卻能感受到那股煞氣,好在純鈞劍跟隨於千月左右,否則,魏長夜隻怕千月會走火入魔。


    所以千月現在,定是百般糾結,不然那被封印住的煞氣怎會唿之欲出。她才及笄,但她所承受的壓力,似乎太大。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蕭千月,下次再見麵之際,你會是什麽樣的呢。


    魏長夜於巍巍雲影山之上凝視著這天下,冥冥之中,他能感受到,這世道,沒過幾年,便要變天了。屆時,或許遠遠不是邙魏與水月之間的大戰這麽簡單。


    忽然,魏長夜卻聽身後一陣腳步聲愈加逼近,步履很是悠散,那人不緊不慢。


    定是雁玹。


    魏長夜轉過身,直接問道:“何事?”


    雁玹似笑非笑,令人捉摸不透的雙眸依舊攝人心魂,隻是如今似乎增添了幾分篤定。


    “嗬,你也會主動同我搭話,真是少見。”雁玹語出鋒芒,出言不諱。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厭惡自己,魏長夜想著。


    隻是雁玹今日定是來找自己的,他想做什麽?


    長夜緩緩開口,說道:“若是兄長無事,那我先迴了。”


    還是盡量避開他較好,雁玹很會套話,小心為妙。況且,魏長夜不想花費這麽多的精力,放在和自己兄長的明爭暗鬥之上。


    “我大概知道當初想要陷害長公主的人,是誰了。”雁玹緩緩說道,神情不帶一絲波瀾。


    魏長夜內心一震驚,仿佛晴天霹靂。雁玹他,方才在說些什麽……


    雁玹向來深居簡出,可是他知道的,並不比自己少多少。論謀略,魏長夜未曾對他質疑過。雁玹看似平日不語,可向來洞若觀火,明察秋毫。


    但是萬萬沒想到,他怎還會知長公主被誰陷害一事!


    魏長夜停住腳步,緩緩轉過身,一字一字緩緩問道:“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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