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汀煙雨杏花寒。玄禁閣才下過微微杏雨,桃瓣上的雨露點點,沾濕了人的衣裳。一縷午陽的光芒漸起,一股暖意襲身而來。雲影山今日卻是明媚溫暖。


    雁玹徘徊於簫蕭竹林之下。若有所失,但又不知道失去了什麽。


    這片竹林,讓他迴想起了那個皓皓明輝的月夜。蕭千月的麵龐在他的腦海裏若隱若現。竹林之下,子時對決,飛影掠掠,凜凜霜刃,寒風陣陣。


    隻是迴憶有時似乎是虛假的,它會給那過去,添上當時並沒有的情愫。


    為什麽一想到蕭千月,自己是這麽百般不舍。隻有她走了,才發覺她還在玄禁閣的那些日子,是樣彌足珍貴。


    怎麽了,自己是,怎麽了……


    隻是有些東西,雁玹不敢再想下去。


    人生自是有情愁。雁玹他知道的,在蕭千月心裏,隻有魏長夜。


    自己不過匆匆過客。


    午時的陽光灑落在雁玹的身上,雁玹抬頭,雙眸美如初,唇不染而紅。可又有誰知,他至今都沒走出那撲朔的身世給自己帶來的陰霾。


    世俗的紛爭,皇室的謀權篡位,這一切都令他厭煩。


    因為他的母親秦熙,便是這麽死的。她成為了墨嵐胤成王的犧牲品。


    自己從小便沒有親眼見過母親的麵,隻有在夢裏才能尋到母親如幻的影子。


    有關母親的身世,他也了解甚少。他隻從雁長老那裏聽聞過,母親好像是有位孿生姐妹的,似是嫁入了水月王宮。


    想到這裏,雁玹一驚,迷人的雙眸蘊含了些許不可思議,卻顯得更是攝人心魂了。


    他似是想到了什麽。


    總會有辦法接近水月王室,讓蕭千月知道自己的長公主身份的。蕭千月不應該承受這麽多,她本是輝耀天下的長公主,奈何魏長夜因為自己的私心,不肯告予她真相。而我雁玹隱居多年,也該出世了。


    轉過身,一開手裏的那把流蘇折扇,似笑非笑,雁玹悠悠地走向雁長老的殿堂。有關母親的一切,還得問問雁長老——自己母親的養父。


    如今邙魏朝雖覆滅,可當年,一定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塵封的過往,陰謀陽謀,我雁玹,會一頁一頁地把這一切翻清楚。我的母親,死得很冤。蕭千月不能重蹈母親的覆轍,她不應該承受那些折磨。


    魏長夜,你別想成王!


    水月王宮,蕭千月剛換上衣裳,和尉遲闊朝向那熙熙攘攘的禦林苑走去。


    “尉遲闊,方才見國君的時候,還有一個人是誰呀?”趁現在沒人,蕭千月試探問道。


    “丞相秦嵩,秦妃的親兄長。”尉遲闊臉色忽然沉重了起來,說道。


    “秦妃可是二皇子和三公主的母妃?”蕭千月窮追不舍,追問道。


    “嗯。”尉遲闊迴道。


    “這樣啊……”


    蕭千月不再了,隻是不知她在想些什麽。


    尉遲闊有些擔憂,怕了解太多,蕭千月會不會做出什麽事來。畢竟這家夥從不按常理出牌。


    “總之,公主殿下,這些人,你都迴避便是了。”尉遲闊說道。


    “可是因為他們暗地裏做過見不得人的事?”蕭千月邊走著,邊看向一旁的尉遲闊說道,眼底裏盡是疑惑渴知。


    尉遲闊心一堵,不知如何說是好。


    秦嵩之所以能成為當今丞相,和秦妃的關係是分不開的。隻是秦嵩上任後,暗地裏從軍部裏撈取了大部分財政,這大大削弱了周將軍和自己在朝廷的勢力。朝廷上下多多少少有人對此事心知肚明,隻是誰也沒有證據。


    “公主殿下,有些事情,點到為止了。”尉遲闊不往下說了,可是從他的神情看來,蕭千月可以感知到,秦嵩,一定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


    小心為妙。


    尉遲闊方才的那一語,讓她謹慎了起來。朝廷裏,少言,慎言,多觀,明辨,才是生存之道。


    不知不覺,又迴到禦林苑了,迎麵而來的,便是二皇子。


    “尉遲將軍,今日父皇過生辰,還請將軍不要客氣,趁這大好春光,好好享受這場難得的宴席。”二皇子話語儒雅,彬彬有禮,笑麵甚是親和。


    到底是太子殿下,以後若是登基,希望也是一代明君。


    看尉遲闊會有怎麽的反應。蕭千月想著。


    “讓太子殿下費心了。”尉遲闊笑言,可似乎比方才放鬆了。


    不過話說迴來,尉遲闊到底實力在,以後太子殿下登基,還得靠尉遲闊鎮守江山。


    眼下,二皇子不得和尉遲闊打好關係?


    水雲瑾沒有多言,隻是禮節性地笑笑,隨後看了一眼尉遲闊旁的蕭千月。千月下意識地很想往後退一步。對於千月來說,水雲瑾,當朝太子殿下,炙手可熱,是千月極其不願接觸之人。


    可既然我千月都踏入這水月王宮了,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的。


    不可以退後,迎麵而上!


    “安煬公主在水月王宮,若有什麽不適的,也盡管提。”水雲瑾儒雅地說道。


    蕭千月愣了愣,不知這太子殿下,是真心,還是不過拘於禮節罷了。


    但是至少,目前他沒有給自己帶來冰冷的感覺。


    太子殿下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再觀。


    “多謝太子殿下。”蕭千月微笑著,淡淡答到,神情沒有一絲波瀾。


    隻見水雲瑾略微鞠躬,起身後笑著,頭也不迴地便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蕭千月閃過一絲複雜。一直覺得朝廷險人甚多,可是為什麽這太子殿下,卻是這樣的親和。聽聞太子殿下隻不過比自己小數月,小小年紀,就這般知書達理,風流儒雅。


    希望他以後,不要走偏了。有善始者實繁,能克終者蓋寡。水雲瑾,我蕭千月願你堅守初心,以後若成了天下的帝,慎始敬終,虛心納下,正身黜惡,終成一代光風霽月的明君,千古留名。


    當然,前提是,你能抗得助邙魏朝的勢力……


    想到這裏,蕭千月忽然感到一陣分裂——自己是怎麽了!自己不就是邙魏勢力裏的一部分嗎……自己在瞎想些什麽!


    蕭千月,你清醒點!


    千月忽感一陣煩躁。水月皇宮,禦林苑,朝廷上上下下歌台暖響,春光融融,可這一切的一切忽然讓她感到陣陣眩暈,此時此刻哪怕是周圍再細小的聲音,都能喚出千月深埋已久的夢魘。


    “尉遲將軍,原來你在這裏,父皇叫你去和他們比武呐!今日父皇心情大好,可千萬別讓他掃興了!”一陣聲音忽然從後麵傳來。


    蕭千月轉過身去,卻見竟是三公主。


    更難受了。


    尉遲闊很是為難。他看出了蕭千月的不適,可國君這邊,卻之不恭。


    “你去吧,我一個人歇歇。”蕭千月不想讓尉遲闊難堪,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說道,語氣聽著很是虛弱。


    “不,你一個人我不放心。你和我一起去吧,等我比試完了,我馬上帶你去別的地方,好嗎?”尉遲闊看著千月,甚是擔憂。


    汗水從千月白皙的麵龐留下,千月看著很是虛弱。


    “好。”


    ……


    這安煬公主和尉遲闊相處了不過幾日,為什麽感覺,他們的關係甚好?水雲寒見了,心是自是不悅。


    當作什麽也沒看見,水雲寒抬起頭,甩身便走向痕帝那邊。此時此刻,國君水瀟痕難得心情大好,與眾臣抵掌而談,和樂一片。


    “呦,尉遲闊總算來了啊。”痕帝旁邊的一位朝廷官員說道。


    “嘿,可不是嘛!我們這看比武,怎少得了我們的尉遲少將軍!”另一位官員拍掌附和道。


    尉遲闊微笑,淡淡言道:“謝過各位。”


    水瀟痕樂嗬嗬地說道,滿麵笑顏:“尉遲闊為水月王朝鎮守邊疆,實屬不易。今日,也難得有這個機會與大家相聚於此啊~”


    說罷,蕭千月往那站在一旁不語的丞相秦嵩看了一眼。千月明顯可以感覺到,方才秦嵩眼裏閃過一絲不屑與不悅。


    先不管這麽多了!好熱,好悶,等尉遲闊這裏事兒完了,就快點迴去吧。此時蕭千月一個人坐在一旁的石涼凳上,隻希望眼前的這一切快點過去。


    為什麽自己身體又會出現這般異樣。忽然總感覺有一段塵封的過往,正在一股勁地想要衝破十重地獄!


    “尉遲將軍,請。”


    說話者,竟是水雲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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