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茶杯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撞響。


    那人的手卻還在維持著持握茶杯的動作,臉上的神情也在這一刻凝固。


    “妹妹,你迴來了。”


    那人似乎對自己的失儀有些報赧,凝固的神情很快就恢複了正常,對著與他談話之人揮了揮手,示意其退下,隨後朝著沈秋緩步走來。


    這是一個麵容陰鷙的少年,年紀與沈秋相仿,雖然臉上的神情極力控製,但一身陰冷暴戾的氣息卻無法掩蓋。


    最終,他來到沈秋麵前,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聽說妹妹第第一次行商遭遇了一些變故,迴到家中之後,居然還主動接下了去困魔域的行商任務,這一路上沒有遭遇什麽危險吧?”


    言辭滿是關切,但語氣卻陰寒至極。


    沈秋沒有與沈梁對視,而是直直的看著前方,語氣冰冷的說道:


    “托兄長的福,一路上雖然遇到一些危險,但最終都還是化險為夷,煩請兄長讓一下,我要去庭院之後找父親匯報此次行商結果了。”


    但沈梁卻沒有一點要把路讓開的意思,反而是陰惻惻的說道:


    “好妹妹別急啊,倒不如先跟哥哥說說這次行商的結果,如何?嗯?這幾位是?!”


    沈梁終於注意到了跟在身後的魏秋,他的目光順著魏秋向下遊走,在看到那名叫做彪子的四轉修士時,眼底深處閃過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雖然此異狀一閃而逝,但還是被魏秋看的一清二楚。


    而隊伍最末端周蕭的目光則是直接與沈梁碰撞上,眼底之中似有不屑之意。


    “他們是誰,似乎與兄長無關,如果兄長執意要問,那麽這幾位都是我行商路上招攬而來的幫手,且都是值得信賴之人。”


    沈秋淡淡說完,便要直接越過沈梁,往裏走去。


    沈梁沒有再阻攔,而是主動讓開了一條路,依在旁邊,手中折扇展開,陰冷的目光就像是一條隨時都要發動攻擊的毒蛇,注視著幾人。


    “妹妹,哥哥在這裏提醒你一句,不要什麽人都往家裏帶,免得帶進來一些什麽別有居心之人。”


    沈秋身形連停頓都沒有,就這麽徑直往裏麵走去。


    魏秋經過沈梁身旁的時候,同樣無視了他上下打量的目光,畢竟跟一個將死之人,實在是沒有什麽好說的。


    而那名叫做彪子的四轉修士一直低著頭,同樣也沒有與其對視,然而彪子卻能感受到那道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就像是要把自己千刀萬剮一般。


    “哼。”


    周蕭則是輕哼了一聲,不屑之意溢於言表。


    目送幾人遠去,沈梁臉上的笑意驟然消失不見,一道身影從黑暗之中顯出身形,對著沈梁拱了拱手。


    沈梁淡淡發問:


    “沈秋此行迴來,收獲幾何?”


    那人猶豫了片刻,但還是實話實說:


    “剛才屬下去駝車那邊看了,沈秋小姐這次的收獲……頗豐。”


    “嗯?”


    “原先駝車之上的貨物已經完全被交易了出去,換迴來的東西明顯要比既定的東西要多出三成!”


    “什麽?!”


    沈梁手中的折扇哢嚓一聲斷成兩截,向他報告的人此時也顫顫巍巍,緊張的咽了咽口水。


    “地梟幫收了錢,事情就給我辦成這樣……好一個地梟幫啊,沒給他們造成損失就算了,人還被活抓了。”


    沈梁咬牙切齒,這句話幾乎是從他的口中擠出來的一樣,他的目光陡然望向沈秋離去時的方向。


    “那兩個人到底是什麽來曆?!”


    ……


    “父親居然不在?!難怪兄長那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沈秋剛才帶著幾人來找沈家家主,也就是沈秋的父親,匯報行商結果。


    可從管事的口中得到消息,沈厲昨天剛從沈家去往黃沙商會,似乎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需要三日之後,他才會迴到沈家。


    而沈厲離去之前,還留下了一個口信:


    三日之後,待他從黃沙商會迴來之時,屆時將會正式確立家主候選人之位。


    ……


    晚上的西州實在是寒冷,一輪銀月就像是鐮刀一般懸掛在空中,皎潔而又幽亮。


    白日裏,沈秋得知即將要正式確立家主候選人的消息後,便在沈家四處奔走,沈家坐落在一處綠洲月牙泉之上,占地十分遼闊,所以即便是沈秋這樣的三轉修士,在一天的奔波勞碌下來,也是心神俱疲,更別提這一天當中,她要與多少人打交道了。


    至於魏秋與周蕭,他們兩個將彪子關押在了沈家的地下囚室之中,這個地下囚室是沈家為了懲戒家中犯了族規之人所建,平日裏自然也是有著沈家之人看守。


    但魏秋自然是不放心,這個彪子是揭發沈梁惡行的關鍵,隻要將沈梁雇兇圍殺沈秋的事情一捅出來,他在族中的聲望將會直線跌落至穀底。


    畢竟還未開化的妖獸都知道手足尚不相殘,沈梁此舉已經觸碰到了作為人的道德底線。


    其實沈梁這種做法無可厚非,甚至他與魏秋都是同一種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


    這種人,魏秋深知其行事習慣,也料定他不會善罷甘休。


    月光滲不進地下囚室,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麽黯淡,隻有不斷搖曳的微弱火苗,再給這裏提供著昏暗的光源。


    魏秋盤坐在此,目光熠熠,旁邊的周蕭背靠柵欄,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而柵欄身後,則是那名叫做彪子的四轉修士。


    自從那天被魏秋種下魂印之後,他自知逃跑無望,也就認命的躺在這裏,任由他們安排了,現在的他隻求能活下來就好。


    “唉,不曾想我一個四轉修士,以往風光無限,在地梟幫也算是頗有地位,今日卻落得這麽一個下場。”


    彪子躺在茅草鋪成的床榻之上,看著角落之中的黑暗,心中不禁苦笑一聲。


    一陣腳步聲從遠到近,這是沈家在地下囚室安排的巡邏衛隊,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經過這裏了。


    他們的職責便是如此,魏秋與周蕭已經習以為常,二者眼皮都沒抬一下。


    這支巡邏衛隊從此處走過,並且逐漸走遠,魏秋猛地睜開眼睛,盯著已經遠去的巡邏衛隊,而後又搖了搖頭。


    周蕭看著魏秋的異樣,疑惑問道:


    “怎麽了?”


    魏秋輕歎一聲,站起身來,目光往柵欄裏投去: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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