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一陣陣的抽泣聲傳來,一個婦人淩亂的頭發,眼神空洞,嘴上滿是鮮血。


    一個老漢躺在地上,已然斷氣多時,眼睛一隻已被戳瞎,脖子上一個口子,血還在流出,隻是身上少了幾塊肉。


    “當家的,我,我實在是餓得受不了,我沒想殺你,嗚…嗚…”


    接著婦人臉色又猙獰起來,“你以為我沒看見你手中藏了鐵片是嗎?


    可是你卻猜不到,逃難的時候我帶了鐵釘,嘿你想吃我,殊不知我更早就有了吃你的念頭。”


    原來這婦人在老漢想殺她的時候,率先用鐵釘戳入老漢的眼中,接著用嘴咬住老漢的脖子,不斷揮舞拳頭砸向他的腦袋,老漢頂不住很快死去,成為了他妻子口中的“美餐”。


    這樣的場景不斷發生在河南這片土地上,年夜就這麽過去了,不過各家總算是以不同方式都吃上了肉。


    崇禎十四年正月初一彭縣城內


    獄卒過年也是放了假,不用待在那潮濕陰暗的牢子裏頭看著那幫犯人,不知道夢到什麽,翻了身過去嘴裏罵了一句刁民。


    突然一塊石頭從窗戶這砸了進來,突然驚醒的韓五還沒來得及穿衣服起來查看,家門就被踹開,王紀率領一幫潑皮無賴闖了進來。


    “呦,韓老五,過年好啊,爺帶你去個好地方,把他帶走!”王紀對旁邊人說道。


    韓五指著王紀大聲叫道:“王紀,是你,你要幹什麽,我這就去告官,老子要你好看!啊!”


    話未說完,韓五的手就被打斷,他婆娘已經嚇得失了神,把被子往身上裹了裹。


    隨著韓五的慘叫聲遠去,屋內隻剩王紀和這個婆娘。


    隻見王紀一個巴掌扇去並罵道:“賤人,當初爺在牢裏的時候,想吃頓飽飯還得托人給你送銀子,這樣才叫韓五這龜兒子給我弄了一碗發黴的吃食。”


    接著王紀露出邪淫的目光,搓著手說道“不過呢,你要想活命就老實聽話。”


    不多會屋內就傳來了婦人的哭聲。


    與此同時,彭縣各個衙役家裏都遭到襲擊,數不清的百姓手裏拿著大棒、耙子、板磚在轟鬧。


    仔細一看,領頭的都是些潑皮惡少,大聲喊著:“打衙蠹,殺狗吏,方能活下去。”


    許多受盡了欺壓的百姓參與到隊伍中來,聲勢逐漸浩大起來。


    砰砰砰,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馮哥,起來了嗎?出事了。”


    馮止打開門,正是程大勇說道:“馮哥,真如你所料,出事了,數不清的百姓在縣城躁動,有好幾家衙役都被抓走了,領頭竟是些潑皮無賴。”


    原來這馮止早就讓程大勇安頓好家裏,給他些銀兩過年這幾天在縣城住下,就是為了有什麽消息能第一時間通知他。


    馮止迴頭急匆匆對馮妍說道:“妹,你帶些吃食去仲甫哥家,幫他照看一下老娘,順便告訴他,是時候按照提前說好的幹了。”


    馮妍顧不上問個究竟,看到馮止和程大勇急匆匆的神情,立馬點頭答應。


    “大勇,咱們走。”馮止拿起伐木的斧頭趕緊向縣城內奔去。


    不一會,兩人氣喘籲籲的跑到了西門,眼前的景象讓二人呆住了。


    西門口已經架起來一口大鍋,底下水燒的甚旺,裏頭的水咕嘟咕嘟在冒著泡,在寒冷的冬季,靠近大鍋竟隱隱冒汗。


    一個光著屁股的衙役,被眾人吊了起來,黑衣早就被脫下來扔地上。


    先是領頭的王禮用鞭子抽打了幾下,接著開口說道:“鄉親們,這幾日這幫狗役是怎麽打你們的?今日咱們便打迴來。”


    “好!”


    周圍百姓興奮地喊了起來,數日的壓迫讓百姓的情緒如同大江的閘口,在此時領頭人的鼓噪下,瞬間決口而出。


    有往衙役身上扔石頭的,扔糞的,用鞭子抽的,用棍子打的,發泄著自己的怒火。


    突然一聲洪亮聲音響起來,“鄉親們,大年初一頭道菜,衙蠹肉,下鍋嘍!”眾人的情緒被點燃至高潮。


    隨著將衙役扔進鍋裏,這人開始還掙紮了幾下,一聲聲慘叫的聲音逐漸沒了動靜,浮到水上來的時候早已死透了。


    周圍也沒了動靜,靜了一會,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好,眾人雷聲般的歡唿響起。


    馮止知道,這時候百姓的腎上腺素已經飆到了最高,就算讓他們殺知縣也不怕。


    程大勇說道:“娘嘞,這群人真是瘋了,不過這狗役確實該殺,往日沒少勒索鄉親們。”


    馮止說道:“現在百姓都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了,這次民變規模是大了些,但鬧不翻天,最後肯定被平了,這是我們兄弟一個機緣,別看了趕快走。”


    說罷兩人穿過西門,路過城隍廟門口,一個人舉著棍子,麵露兇相,將一個四五歲的孩童護在身後。


    “這娃他爹被你們抓了去吊起來,這我沒話說,那是他爹咎由自取。


    這娃子才幾歲,狗屁不懂,為何也要抓走,剛我都看到了,七八歲的娃你們都是下死手。”


    馮止定睛一看,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原來是那日賣香的魯城隍。


    “魯城隍,不該管的事不要管,小心把你也吊起來燉湯。”一個身穿青衣的人說道。


    魯城隍罵道:“姓崔的,虧你還是個生員,讀的書都喂了狗。


    這衙役橫行鄉裏固然該死,你們這群生員,喜事害人,武斷鄉曲,就不怕報應嗎?”


    姓崔的指揮其他幾個無賴惡少說道:“不跟他廢話,給我打,把那個衙蠹的狗崽子一並扔鍋裏去。”


    魯城隍一個人根本不是對手,趴在地上任人踩罵,姓崔的還往他身上吐了口濃痰,那個四五歲的娃也被架起來往西門走去。


    馮止問道:“這個娃子你覺得還是該死嗎?”


    程大勇啞口無言,握了握手上斧頭想去幫魯城隍,馮止攔住了他說道:“正事要緊,你幫他也是白白賠自己進去。”


    程大勇頭上青筋暴起,喃喃說道:“這天殺的世道,這壞人該死,好人怎麽的也該死了呢?”


    馮止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走吧,以後這事少見不了,咱們得快點了。”


    兩人速速來到了王喬家門前,隻見裏外三層已經把王喬家圍了個水泄不通。


    有幾個膽子大的百姓,爬上了牆頭,卻被裏頭的人用竹竿給推了下來,大門後也用石頭堵住,一時僵持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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