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遠侯顧青山看著他這膝下唯一的女兒,諷刺道:“顧汐芸,你這趟迴威遠侯府本意就不是為了來看你的母親安氏吧。說說吧,你要侯府的暗衛做什麽?”


    “父親,女兒現在在晉王府過的很是艱難,王爺防備著我,防備著昭陽殿,一點都不願意與我好好地商討事情。現如今他還納了側夫人,都快獨寵於她了。女兒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想迴侯府求求祖母還有父親,施於援手。”顧汐芸哀求道。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威遠侯顧青山看著向來自傲的顧汐芸如今這般哭求,還是有一瞬間的不忍心,但他一想到顧汐芸將隔房的堂妹推下了水,如此狠毒之事她到了現在依舊毫無悔改之意,便硬起了心腸不看她,也不應下此事。


    顧汐芸見父親一言不發,也不理睬她。隻好調轉方向,“祖母,您幫幫孫女兒,真的是沒有法子了。汐芸隻是想著有了侯府的暗衛幫忙傳遞王爺的消息,孫女也不至於一直處於被動的地位,您不是一直勸我主動一些,早日懷上王爺的孩子嗎?”


    顧老夫人歎氣道:“芸姐兒,不是你父親和祖母不幫襯你,你知道侯府的暗衛是誰在管著的嗎?”


    顧汐芸頓了頓,小聲問道:“難道侯府的暗衛不是聽命於父親嗎?”


    顧老夫人意味不明地說道:“是,也不是。原本侯府的暗衛確實是歸屬於曆任威遠侯,等到你父親當上侯爺後,他曾對我說過,擔心因為暗衛的所屬權會導致兄弟鬩牆,所以你父親便一直沒有啟用過他們。直到晉王送人過來捅破了你與你母親做下的那件事,你父親為了安慰你二叔二嬸的喪女之痛,主動讓出了侯府暗衛的權利。”


    顧汐芸震驚地看著威遠侯,失聲喊道:“爹,你瘋了嗎?”


    顧青山抬起頭,冷聲說道:“你覺得到底是誰瘋了?我與你二叔自小關係就非常之好,從來沒有紅過臉,也從沒有大聲過。結果到頭來,居然會因為本侯女兒犯下的過錯,我們大房和二房徹底翻臉。要不是沒了你這逆女,你爹我何至於此?”


    顧汐芸無力反駁她父親的這一聲聲的質問,因為她的確是劊子手,是她毫不猶豫地將她的堂妹顧汐霓推下了水,是她讓二房就此失去了嫡女。顧汐芸想到當年二叔對她也是諸多疼愛,每次都會從外頭給她帶一些好吃的,還會抱著她去追蝴蝶。


    顧老夫人望著下方相視無言的父女倆,緩緩閉上了眼睛。她捏著手裏的佛珠,還是開口說道:“老大,你先迴去吧,我還有些話要和芸姐兒講。”


    顧青山疲憊地起身告退,一眼也沒有看對麵的顧汐芸。待他離開後,顧汐芸扭頭看著顧老夫人,“祖母,您有什麽話與孫女說。”


    “芸姐兒,祖母可以幫你。”顧老夫人睜開了眼睛,她蒼老的麵容中透露出幾分算計。


    顧汐芸不可置信地說道:“祖母,此話當真?”


    顧老夫人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道:“祖母可以幫著你去和你二叔講和,霓姐兒已經走了,你二叔二嬸再痛苦不甘,也會有想通的那一日。晉王府的世子一定要出自我們威遠侯府嫡女的肚子裏,你可明白?”


    聞言,顧汐芸喜不自勝地跪在了顧老夫人的麵前,她抓著祖母的衣擺,如同在水中抓著最後一根浮木一般,懇切道:“孫女就知道,祖母您是疼芸兒的!孫女跟您保證,隻要您能讓二叔答應安排兩名暗衛給我,那孫女迴到王府內就絕對不會坐以待斃,到時候孫女疏通線索,尋到合適的機會,一定可以一舉成功的。”


    “好了,都是當王妃的人了,有尊貴體麵,不要說跪就跪。曲嬤嬤,還不把芸姐兒扶起來。”顧老夫人輕聲斥道。


    曲嬤嬤聞聲趕緊上前將顧汐芸從地上扶起來,順勢整理了一下她衣角上的褶皺。


    顧汐芸期待道:“那祖母,孫女兒就在王府裏等您的好消息了!”主仆二人也告退離開了。


    這下,壽安堂裏就隻剩下唐嬤嬤和顧老夫人二人了。唐嬤嬤看了看老夫人的臉色,試探道:“老夫人,您這麽多要幫大小姐去說情嗎?”


    顧老夫人在一片沉默中再次閉上了眼睛,隻有那手裏不停轉動的佛珠彰顯著主人此時內心的不平靜。


    迴晉王府的馬車上,曲嬤嬤看著心情略有好轉的顧汐芸,陪笑道:“王妃,這下子您可以放下心了。有老夫人出馬,二房應該會答應。”


    顧汐芸輕聲道:“還是祖母說話有章程,有了她來相助,二叔二嬸那邊也不好開口拒絕。”


    而她們口中討論著的侯府二房,“嬤嬤,你說母親叫我去壽安堂?”傅氏抬起頭詫異著問道。


    林嬤嬤應道:“是,唐嬤嬤方才是這樣說的。”


    傅氏不屑地說著:“還真是奇了,自從我們二房上次與大房撕破臉,壽安堂已經沉寂許久了,我這二兒媳甩臉子沒去給她請安,她都沒派人過來催過。怎麽,顧汐芸這次迴來府上竟能勞動壽安堂老太太,看來是大事呀。也罷,我就去走這一趟。”


    壽安堂外,唐嬤嬤焦急地等待著,不時伸長脖子朝外張望。一旁的彩蝶見她如此,柔聲安慰道:“嬤嬤,您別急。二夫人脾性溫和,一定不會不來的。”


    “你還年輕,二夫人看似柔弱好相與,嬤嬤我活了這麽久的年歲,最不敢得罪的就是二夫人這樣的人。她要是沒有兩把刷子,當初也不會將侯府打理得如此之好,甚至都越過大夫人將管家權牢牢把握住。”唐嬤嬤語重心長解釋道。


    彩蝶低頭虛心聽著,“那依嬤嬤這麽說,二夫人才是悶聲發大財的那位麽?”


    唐嬤嬤看著彩蝶青澀的麵龐,笑了笑沒有接話。


    就在二人交談結束之時,傅氏的身影出現了她們的視野之中。


    “二夫人您總算來了,老夫人已經在屋內等你許久了,快請進屋。”唐嬤嬤殷勤地為傅氏掀開門簾。


    傅氏打趣道:“喲,我不敢受唐嬤嬤的服侍,你一向都隻伺候母親的。”


    地上唐嬤嬤的身影越發彎下去,出聲道:“瞧您說的,老夫人和二夫人都是侯府的主子,在老奴看來並沒有什麽分別。”


    傅氏聽了這番話,順勢打量了唐嬤嬤幾眼:“唐嬤嬤看來是個懂得審時度勢的。”說完便走進壽安堂內。


    裏間,顧老夫人頭戴抹額,端著湯藥正準備用。“母親,兒媳來看您了。”傅氏沉穩的聲音響起。


    “你來了,先坐吧,唐嬤嬤叫人來給老二家的上茶。”顧老夫人吩咐道。


    “母親,您先用藥吧,兒媳自便就好。”傅氏溫聲應著。


    顧老夫人喝完湯藥,用茶水漱了漱口,這才緩緩開口道:“我今兒叫你過來是想與你說一說話,我知道最近你和老二心情都很沉悶,廚房過來報告你們二房近些日子食欲也不好,你身為他的夫人,多開解開解他,往事不可追,你們還有兩個兒子承歡膝下,不管如何,日子都是要往前走的。”


    傅氏低頭喝茶,並不接這話。顧老夫人見她不表態,隻好繼續出聲說道:“你也知道晉王妃如今在王府的處境有些艱難,晉王新納了一位側夫人這事你們也是有所耳聞的,芸姐兒好歹喊是你與老二看著長大的,她都求到我這做祖母的身上了,我這老婆子為了她,也為了我們威遠侯府,隻能舔著這張老臉,幫她在你們二房麵前開口。”


    傅氏心裏有數,原來是顧汐芸著急了,迴侯府想要搬救兵。她試探道:“瞧母親說的,不知王妃來府上所求為何?”


    “芸姐兒如今手裏無人可以打探消息,有些進退兩難,所以她就想著迴來要個兩名侯府的暗衛隨她入王府,好歹占得先機。”顧老夫人期待著看向傅氏。


    傅氏淡淡一笑道:“母親為何不直接與夫君說,反而找來兒媳,侯府暗衛現在聽從命令的不是我呀。”


    “母親希望你可以說服老二,直接與他講,怕是我這母親的話都不管用。老二家的,你要明白,晉王妃的榮辱是與我們威遠侯府綁在一起的。隻要王妃能順利懷上晉王的孩子,確保晉王世子是出自我們侯府嫡出一脈,那麽我們何愁將來?”顧老夫人掏心窩子般地將心裏的話說與傅氏聽。


    傅氏附和道:“母親,您為威遠侯府也算是勞苦功高,殫精竭慮。您說的話兒媳會好好地轉告給夫君,等夫君今夜迴府後,我會勸一勸他。”


    得了確信,顧老夫人鬆了一口氣,喜道:“唐嬤嬤,你快去將禦賜的金絲紅寶石頭麵拿出來,給老二家的一並帶迴去。”


    傅氏推辭道:“母親,您不必這樣。”


    “母親給你的,就拿著。長者賜不可辭。”顧老夫人伸手打斷道。


    待傅氏迴到二房屋內,林嬤嬤揮退眾人,隻留她們二人,低聲道:“夫人,您真要幫著大房嗎?”


    傅氏把玩著剛拿迴來的頭麵,聞言抬起頭諷刺道:“你覺得我會這麽好心?我這趟倒是明白了,為什麽顧汐芸如此爛泥扶不上牆,壽安堂那位也要咬緊牙根幫著她,原來是因為晉王呀。”


    林嬤嬤疑惑不解地望著她,傅氏笑了笑解釋道:“晉王出身頂頂尊貴,又掌管著宣朝的數十萬兵馬。這位王爺手裏握著的是實權,我們威遠侯府雖然是世襲爵位,但這麽多年下來,早已大不如前。不然當初老夫人會帶著府上的嫡小姐們往宮裏太後那兒去?”


    林嬤嬤歎了一口氣,“二小姐還在時宮裏太後賞賜給她的明顯要多於大房那位。老奴多言了,還請夫人恕罪。”


    傅氏擺了擺手,說道:“我根本不想讓霓兒在宮裏貴人那兒露麵,這輩子我最後悔的事,就是錯信了壽安堂那位。我想著不管如何,大房和二房都是一體的,需要相互扶持,可是換迴來的卻是我女兒一具冰冷的屍體。而殺人兇手還能穩坐高位,憑什麽?”


    林嬤嬤拿著帕子輕輕地擦拭著傅氏臉上的淚珠,哽咽道:“夫人,嬤嬤知道您心裏苦,二小姐會在天上保佑您的。”


    傅氏穩了穩情緒道:“等夫君迴來之後,嬤嬤你幫我去守著兩個孩子,這兩個皮猴兒一點都不像他們的姐姐,霓兒可沒這麽調皮搗蛋,成天跳上跳下的。”


    “夫人,您放心吧。兩位小主子老奴一定在旁邊不錯眼地盯著,不會讓他們受到一點傷。”林嬤嬤保證道。


    天黑了,顧青書也從外頭迴到了侯府。傅氏一邊伺候著他換衣裳,一邊與他說話:“母親今兒來找我說,想讓你撥兩名暗衛給王妃,替她做事。”


    顧青書怒道:“顧汐芸她害死了我們的女兒!她居然還有臉迴來求情?”


    “夫君,你莫生氣。且聽我說,母親是為了我們威遠侯府的將來,不得不放下臉麵找上了我,畢竟芸姐兒當了晉王妃。母親的意思是看在她嫁的是晉王,能幫一點是一點。”傅氏柔聲安慰道。


    顧青書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握住了傅氏的手道:“委屈夫人你了,被迫一而再再二三的想起一些不好的往事。行了,你明兒去和母親說,暗衛的事我可以應下,但這是我作為她的二叔,最後一次幫她了。”


    傅氏輕聲補充道:“夫君,到時候你從暗衛裏挑兩個女子出來扮作丫鬟,我也好吩咐著帶到王府去。”


    顧青書哪有不應,當即點了點頭說道:“都聽夫人的,到時候我安排下人帶到你麵前,你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叮囑的。”


    傅氏體貼道:“好了,飯菜都在外間放著了,我們出去和孩子們一起用晚膳吧。”


    侯府前院,威遠侯顧青山在書房內處理今天的公務,聽到二房派人過來,忙讓他進屋。


    “侯爺好,二爺讓奴才過來告知您,有關派暗衛到晉王妃身邊一事,他點頭答應了。”顧青書貼身長隨開口道。


    威遠侯聞言一時間五味雜陳,他緩緩出聲說道:“你迴去替我轉告二弟,就說我這個做哥哥的會將這事銘記於心,也多謝他的大氣相助。”


    “是,那小的退下了。”


    威遠侯想了想,還是起身準備親自去壽安堂將此事和母親說一聲,也讓她今夜能夠睡個安穩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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