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這就是你找上我們的原因……”李杏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實不相瞞……”


    “……”


    耳邊漸漸響起說話聲,在寂靜中待久了,這人聲聽著竟有幾分陌生。


    邁出房門的一刹那,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楚知知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可掌心卻驟然一空。


    另一個人的存在感無聲無息間消失了。


    姐姐走了?


    楚知知茫然地握緊手,空落落的。


    周圍的環境似乎在無聲無息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她眨眨眼,一片黑暗。


    圍繞在鼻端的血腥氣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透著冷意的新鮮空氣,其中似乎還夾雜著木炭和火焰的氣息,隱約的談話聲在不遠處響起,她豎起耳朵,卻聽不真切。


    楚知知想睜開眼睛看一看,卻發現自己完全動不了。


    她像是從一場夢裏清醒過來,卻被夢魘在了原處,不能動彈,隻有耳朵仍然在任勞任怨的工作,談話聲逐漸清晰了起來,周圍的聲音漸漸傳入她腦海。


    雖然早有預料,但這個狀態還真是讓人不舒服啊。


    楚知知心裏不滿的撇撇嘴,但想到這一路的相對,指間似乎還殘留著另一個人的體溫,她又忍不住笑了。


    “姑娘不必憂心,十三娘並非心懷惡意……”


    有個陌生的聲音不斷響起,楚知知側耳聽了聽,隻聽見些文縐縐的應和聲。


    是又有人救了她嗎?


    楚知知唿吸逐漸用力,她像是待在水裏太久的人一頭衝撞出來,離開了一層透明的屏障,五感都漸漸活了。


    “……”


    “是不是快結束了,怎麽還沒醒呢?”李杏的聲音很獨特,莫名帶著點韻律感,像是唱歌或者吟詩。


    楚知知有些激動,李杏還跟在她身邊!


    想必霍老板也就在不遠處,她們並沒有拋下她!


    真好……


    ……


    外麵夜色正濃,破廟裏燃著一叢篝火,三人圍坐著,氣氛頗為奇妙。


    她們簇成小小的一團,時不時開口討論幾句。楚知知靜靜的躺在後麵,等自己的狀態慢慢恢複。


    “說起來,十三娘特意尋到二位姐姐,實在是有事相求……”


    清麗的少女輕咬著下唇,一雙水眸裏淚光點點,眉眼間帶著哀憐之色,更襯得她弱不勝衣,楚楚動人,讓人一眼就升起保護欲。


    她穿著一襲簡單卻濃豔的紅袍,大紅的料子上繡著金色的紋路,豔色非凡,隻是款式似乎太過簡潔了些,穿在外麵總讓人覺得有些怪異。


    她是狐族的第十三個女兒,跟著家中姐妹們一起排行,乳名就叫十三娘。


    “妹妹這裏有件寶物,想必二位姐姐已經見識過了,若是此事能成,小妹願意親手奉上……”


    不多時,談話聲漸漸淡了下去,沉默再一次席卷了這間三人容身的破廟。


    霍老板瞧著火光不說話,李杏左看右看,再一次開口時,聲音裏多了點憂心忡忡。


    她連珠炮似的問:“不是說已經到時候了嗎?怎麽我們都醒了,知知還沒醒?是不是你手段太生出意外了?”


    李杏是真的很擔心,因為一些原因她朋友不多,但楚知知絕對是其中之一。


    “應該不曾。”自稱十三娘的女聲很穩,“我實力有限,太虛鏡縱是至寶,在我手中卻也受到了限製,是斷斷困不住楚姑娘的。許是,夢境裏太美好,楚姑娘還不曾舍得迴來吧……”


    胡十三娘眨眨眼,笑容無辜又清澈幹淨。


    她這話說的很中肯,她在家裏排行中旬,天賦也並不高,往日修行也並不曾多刻苦,實在沒什麽出彩之處。哪怕如今仗著族中長輩的信任偷出了重寶,卻也陷入拿的到但使用不了的尷尬境地。


    那是夢?


    楚知知一驚,陡然清醒過來!


    她雙眼睜開,映入視野的是破敗枯朽的房梁,脆弱的木頭被日頭和寒風天長地久的侵染成了黑色,脆弱的用手指一戳都會留下一個洞。


    楚知知眨了眨眼,兀的笑了。


    “希望你的話都是真的。”她聽見有人這樣說。


    霍老板端坐在篝火前,指尖輕輕敲打著膝蓋。


    她見多識廣,多年來走南闖北意誌堅定,又與狐族高層交好,早已見慣了狐妖的伎倆,此時對十三娘這點淺薄的媚術根本不為所動。


    “看在你爹娘的份上,你的事我不管,隻要你乖乖迴家去,今日我也隻當什麽都沒看見,什麽也沒聽到。但是十三娘,如果知知真的有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不敢欺瞞霍老板。”胡十三娘的聲音輕輕細細,睫毛輕顫著,怯生生的模樣。


    兩人對視一眼,又像是被燙到一樣瞬間移開,移開的眼底閃過近乎一模一樣的厭惡,不約而同。


    “你醒了!”


    這時,李杏的聲音打破了這微妙氣氛,她笑嘻嘻的,燦爛的像是向日葵,與周圍的破敗昏暗格格不入。


    楚知知:“……”


    這家夥……不過這話怎麽聽著這麽耳熟呢,她最近聽這話的時機是不是太多了一點?


    霍老板看過去的時候,那人正自己撐著地坐起來,她無力地伸出手,指節輕輕點在額頭上揉著,神色看似無奈,卻含著滿滿的包容和信任。


    ……


    圍坐的人影成了四道,楚知知沒有任何阻礙的加入她們之中,毫無違和感。


    隻是此時四人移動了位置,篝火被舍棄在了一邊,地上鋪了一條毯子,四人席地而坐,把一麵鏡子圍在中央。


    古樸的銅鏡模糊不清,早已隨著時間的洗禮烙印上深色的痕跡,背麵雕刻著鏤空的枝蔓花朵還染著褪不去銅綠,一點不起眼的模樣。


    甚至說的更不客氣些,簡直像個剛從土裏扒拉出來,隨便衝洗幾下,泥都沒洗幹淨的仿製古董。


    然而四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麵鏡子上,俱是麵色凝重,如臨大敵。


    “你說這是太虛鏡?”霍老板用兩根手指捏住銅鏡的邊緣,小心地放在地上,收迴手的時候,雪白的手指肚上多了一抹暗綠的痕跡。


    她嫌棄的撇嘴,趁周圍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索性偷偷用李杏的袖子擦幹淨手,再抬眼時已經換了一副表情。


    “你當我是傻的不成?”霍老板冷笑,“這破玩意兒丟在鬼市上都不會有人看一眼,跟你姑奶奶還玩上心眼兒了?十三娘,你擱這糊弄誰呢?”


    “霍老板莫要心急,這確實是我狐族珍寶,是我親自從祠堂裏取來的,絕不會錯!”


    “如今這副模樣……大抵是神物有靈,寶物自晦,不願暴露自己引來爭端吧。”


    胡十三娘心下裏也有點犯嘀咕,但這時候她不能露怯,哪怕她心裏發虛,麵上也仍是端著,穩如泰山的模樣。


    “真是這樣?”李杏撓撓頭湊上來,臉龐被篝火映得通紅。


    蠢死你算了!!!


    霍老板聞言柳眉倒豎,一口氣堵在喉嚨裏差點打出火來,她張嘴就想罵人,想了想,又把到嘴的髒話憋了迴去,眼珠轉了轉,嘴角的笑裏帶著冷意。


    “你若是喜歡,那你就接下,事成之後這鏡子歸你了怎樣?”


    “當真?”李杏頓時滿臉雀躍,喜上眉梢。


    “……”楚知知無力的扶額。


    這家夥……沒聽出這是霍老板的反語,還真心實意的以為對方是想把這樁生意讓出來呢?


    她偷覷了一眼霍老板黑如鍋底的臉色,趕忙出來打圓場,“自然是當不得真的。霍姐姐逗你玩呢,你還真的當真了?咱們好好聽著就是了,別耽誤人家大老板的買賣。”


    霍老板似笑非笑的遞過來一個眼神,想要咬人似的怒氣平息了不少。


    “行叭。”李杏聽話極了,當真不再提插手的事,隻是垂頭喪氣的耷拉腦袋,像隻淋了雨的小狗,怪叫人心疼的。


    楚知知又有點不忍了,但她沒法不阻止。


    這家夥之前滿臉傻氣的歡快模樣可不像演的,怕不是一個沒看住,就直接跑去咬鉤了,到時候被賣了還幫著數錢,麻煩的可就不隻是這點小情緒了。


    不過看李杏這個模樣,楚知知確實也不好受,她看了一眼霍老板,見對方沒有阻止的意思,索性直接開口將棋盤掀了。


    “這般寶物,十三娘也舍得拿它出來?隻是怕這寶物燙手,有命拿,沒命用吧?”楚知知的話意味深長。


    胡十三娘蒼白的臉色更白了,顯然是聽明白了這話裏的意有所指。


    天上哪有掉餡餅的事?


    這道行不深的小狐狸精氣息亂的很,想必也是這件寶物的功勞。


    “啊?”李杏張大了嘴。


    胡十三娘的臉色慌了一瞬,倒是立刻就冷靜下來,她仍是穩穩的坐在原地,大大方方的承認道:“楚姑娘言之有理。”


    “欸——”李杏驚訝不已,頓時,看向胡十三娘的眼神裏都帶著控訴。


    騙人就算了,但是這麽正大光明的承認是幾個意思,這麽看不起她的嗎?


    胡十三娘遞給她一個滿含歉意的眼神,“李姑娘不必擔憂,並非是我有意要對諸位不利,這太虛鏡也沒有什麽害人之處,隻是用起來有些不便罷了。”


    “它是我狐族的本命神器,經過我族英才代代的滋養供奉,早已有了自己的意識,隻是一向沉睡著,並不為外界所動……”


    胡十三娘垂下眼簾,嘴角攀上一抹苦澀,“若是強行使用,輕則不過事半功倍,勞心勞神罷了,重了……”


    她沒有說出來,但一行人都明白她話裏的未盡之意。


    “若是反噬太重,恐怕是要身死道消吧。”


    楚知知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她打量著胡十三娘,前所未有的認真,“也難為你傷成這個樣子,還能堅持著坐在這裏了。”


    “楚姑娘謬讚。”胡十三娘彬彬有禮的迴道,“姑娘大才,所言分毫不差,十三娘是真的不敢再隱瞞了。”


    “嗬。”霍老板的聲音裏帶著譏誚,她側坐著,就著火光欣賞自己鮮紅修長的指甲,看也不看對麵強裝鎮定的小狐妖。


    “拿一麵破鏡子就來找我……先不說你這話幾分真假,就算是全真的,你拿一件用不了的東西來糊弄人,也不是誠心談生意的姿態吧。”


    霍老板放下手,微微抬起的眼神裏滿是壓迫感,“胡姑娘,你也知道你的婚事牽連不小,幫你逃婚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怕對我來說也是挺而走險,胡姑娘這筆買賣可不太劃算啊。”


    “哦,對了,之前你還想欺瞞我這一點的。莫不是打算等著人被反噬弄沒了,再把寶物重新收迴來?”


    啪啪啪,霍老板輕輕拍著手,語氣刻意誇張的讚歎,“胡姑娘這空手套白狼的算盤打得可真好。”


    “這……您怎麽能這麽說!太虛鏡能衍化幻境,知曉世間所有事,甚至能化虛為實,開辟空間,改天換地。這是我狐族至寶,霍老板欺人太甚了!”


    胡十三娘臉色難看,羞惱不已,她挺直了腰,一雙瞳孔隱隱豎起,眼底有獸類的青光流露出來。


    “況且,我也和您是明明白白的交易,這生意您不想做便不做,何苦這麽為難人?”


    “嗬,我不是看不起這麵鏡子,是看不起你!”


    “你……”


    “怎麽?你值得我看得起?至於這麵鏡子……若是這麵銅鏡子真有這麽厲害,狐族還至於淪落到被逼著嫁女兒?”霍老板指尖一勾,帶著鏽色的銅鏡跌落在地,被震得掉下些銅綠來。


    “你倒是挺會扯虎皮的,隻是小姑娘年紀輕輕的,想什麽法子不好,非得對自己人下手才行嗎?你也不想想,你這麽貿然跑出來,你家裏長輩多擔心啊!”


    “而且你還把狐族供奉在祠堂裏的寶物偷出來了……”霍老板幾乎被逗笑了,“吃著家族的供養長大,臨了臨了族中需要你了,你卻跑了?你跑就罷了,還帶著家裏的至寶神器一起跑,這是生怕族中老小還有能抵抗的嗎?”


    “隻吃不吐還要揣著走,這德行,你怎麽沒生成隻貔貅?狐族真是可憐,這是怎麽作孽生了你這麽個女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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