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杉大抵能明白陳家想把寶押在虺黯這裏的原因。


    無非是貪圖從龍之功罷了。


    陳家的發展已經遇到了瓶頸,若不出意外,哪怕有陳梓熙官居高位,也難以拉扯整個陳府。


    畢竟她這個位置是自己一點點熬出來的,並非是讓某個王上有多另眼相看得來的。


    “陳家盤踞浚陽多年,根基頗深,若要清除沒那麽輕鬆。既然她們已經跟陳梓熙劃開界限,又送了這麽多銀兩來贖罪,便暫且不用管她們了。”


    姬杉沉吟之後,認為姑且也隻能這樣做了。


    “陳梓熙夥同前恆陽伊虺黯,意圖謀反,證據確鑿,罪大惡極,按律當斬,陳家所有十五歲以上女子斬首示眾,十四歲以下黥刑流放,男子一律充入軍營為伎。”


    “至於虺黯,便五馬分屍,梟首示眾,頭顱掛在城門口一月,以儆效尤吧。”


    然而這兩條消息一出,就在朝中掀起軒然大波。


    陳梓熙的下場倒沒什麽可說的,大臣們雖覺責罰過重,但異議的聲量很小。


    主要引起爭議的就是虺黯這個“五馬分屍”。


    “陛下!您將虺黯頭顱懸掛在城門口,損失的可是王室顏麵啊!還請陛下三思!”


    就連許久不上朝的姬姓老王族們都進宮進諫了。


    “孤怎麽不知道虺黯什麽時候成了王室之人了?孤說過的話,你們都忘到腦後了?”


    “陛下,無論是將逆賊改名也好,殺了也罷,但她畢竟身上流著姬氏的血,怎可遭此淩辱?!”


    “淩辱?若讓她死得輕鬆如何償還她自己造下的罪孽?孤又怎麽能安撫百姓之心?”姬杉冷哼一聲,懶得理這些老頑固。


    “景同伊此次為虺黯向陛下求情,莫不是想讓陛下開了這個輕罰的先河,就算後續有人想要謀反,也可死得容易,死得體麵,毫無心理負擔?”溫太傅意味不明地說道。


    “溫太傅,你莫要指鹿為馬,顛倒黑白!你這簡直是無端揣測,惡意中傷!”景同伊頓時炸了鍋。


    “王姨急什麽?莫不是被太傅戳到痛處了?”姬杉微眯著眼睛,審視著她。


    “陛下!臣並非此意,隻是……”


    “好了,這是朝堂,不是給你們鬥嘴皮子的地方,此事孤心意已決,無需再議,退朝。”姬杉直接打斷她,徑直離開宣室殿。


    然而景同伊卻是不依不饒,跪下大聲喊道:“陛下!臣要諫言,若您不見,臣願意在此地長跪!”


    跟她一同前來的幾名老王族見狀也跟著一起跪在地上。


    但姬杉全然不理會,徑直離開。


    *


    “一個兩個的,平日裏大周出了多大的事情,都不見她們如此統一,來為孤排憂解難、出謀劃策。現在倒好了,不過要砍虺黯的腦袋,一個個的倒都上趕著過來了!”


    姬杉越想越氣,直接砸碎了手邊的茶杯。


    蕭念安見狀眼皮微跳,默默蹲下將那些碎片撿起,扔進了渣鬥中。


    “那些老王族一貫愚昧,陛下何苦如此生氣。”


    姬杉瞥了他一眼,驟然開口問道:“孤倒是好奇。若是從前的丞相,今日跪在大殿上向孤求情的,會不會多一個你。”


    又是一道送命題。


    但蕭念安未作猶豫,直接開口道:“不會,虺黯咎由自取,非但惡意殺害平民百姓,還聯合商人發國難財,已不配為人,何談尊嚴與否。”


    他一向嫉惡如仇,無論立場,他都覺得虺黯實在該死。


    “陛下如此懲治,才能震懾人心,以儆效尤。”


    “說得倒還算是在點子上。”姬杉氣消了一半,“你也別站著了,坐吧。”


    蕭念安依言跪坐在她身旁。


    “不過這幫人整日跪在宮內也實在煩得慌。”


    宣室殿跪滿了人,無時無刻不在扯著嗓子要求情。


    姬杉待在未央宮是越聽越煩,甚至產生了把這些人一起壓入天牢的衝動。


    她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可也不能真的全殺了一了百了,幹脆便來了蕭念安這裏。


    這種時候她突然能理解為什麽有女人會喜歡養外室了,府中吵鬧的時候能有個地方躲清靜,這感覺倒還真不錯。


    “陛下若是煩心,便多在臣這裏待幾日吧,總歸她們也不知道您在臣這裏。”蕭念安連忙說道。


    “那孤不上朝了?”姬杉見他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不禁挑眉,“以前丞相不是還說朝政不可廢,對於孤日常罷朝一事頗有微詞嗎?”


    “孤竟想不到,丞相竟然還有兩幅麵孔。”她說著將手臂搭在蕭念安肩上,側著手摸了摸他的下顎,“看起來不像是易容過,確實是丞相不假。”


    “身份不同,自然想法也會不同。”蕭念安並沒有因為自己前後矛盾的話語而尷尬,隻是望著她深邃的眸子答道。


    “哦?身份有何不同?丞相覺得自己現在是什麽身份呢?”姬杉掐著他臉頰緊致的軟肉。


    他聽她這麽一問,唿吸一窒,卻依舊緩緩道:“從前,臣視陛下為王上,唯願做賢臣,輔佐陛下,千古流芳。”


    “而如今……”蕭念安說到這裏,稍頓。


    姬杉倒十分期待他會怎麽說。


    “而如今,臣視陛下為王上,也視陛下為心愛之人。”他悄悄迴抱住她,“所以祈願陛下能夠諸事順遂,做任何事情都能隨心所欲,不受拘束。”


    諸事順遂,不受拘束。


    姬杉聽完沉默了半晌才道:“念安玲瓏之心,當真是個妙人。”


    鼻息交融,二人離得極近。


    蕭念安總覺這樣的氣氛曖昧非常,於是睫毛顫抖,正要緩緩閉上雙眼。


    然而姬杉卻放開了他。


    “那便如丞相所言,孤這幾日就不上朝了。”


    溫暖的觸感消失,蕭念安心裏頓時空落落的,卻不忘試探開口,“那臣命人收拾一件廂房出來?還望陛下不嫌棄臣這裏簡陋。”


    “不必了。”姬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孤看你這床榻也不小,你倒是轉了性子,這次不求孤宿你了?”


    蕭念安心頭頓時綻開了煙花,連忙迴道:“承蒙陛下不嫌棄,臣是要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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