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欣把冰糖葫蘆還給老大爺,跑到這兒來一看,也驚愕不已。


    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藍潯落水事件,就因為自己幫人舉了一個冰糖葫蘆的草靶子,走開了一會,就發生了這麽嚴重的事。


    三表哥的眼神裏充滿了擔憂和心疼,以及恐懼和絕望,在他淩亂血紅的眸中,讓人感到好像全世界都碎了。


    那一刻她知道,藍潯就是他的全世界。


    死氣沉沉,僵硬躺著的藍潯,仿佛置身於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暗世界。她不斷掙紮著,想要返迴到來時的地方。


    可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破解黑暗的束縛。身上如被冰冷的東西包裹,被一股無形的壓力,逼迫進入一個無盡的深淵。


    四周黑漆漆,像是地獄。


    沒有光,沒有溫度,整個身體空空蕩蕩的冷,無法自由唿吸。


    一團漆黑的影子引著她往前飄,卻聽見遠遠有人唿喚聲,似熟悉似久違。


    依稀還夾著一個男人悲痛的哭泣聲,像是路遇,又像是遲鬱寒……


    想到那個男人,不知怎的,心口窩一揪,身體突然抖一下,然後像是被驚醒般,猛地睜開雙眼——


    一個男人的臉,隱隱約約閃爍在茫茫的視線間,隨著魂歸軀殼,意識越來越清晰,漸漸的男人的臉也清晰可辨。


    高高的鼻梁,墨色的眼眸,而此時,眼睛卻紅紅的,便連冷白的皮膚亦沾染了一些紅。


    看清楚了,是遲鬱寒的臉。


    他?湊得如此近,是想幹什麽?!


    藍潯清醒後,在對方的臉龐壓下來,企圖欲行不軌,一瞬間揮手打了過去——


    “啪!”十分響亮的耳光,打在臉上,打懵了遲鬱寒,打懵了一眾保鏢。


    “醒了,醒了!”


    “老板,藍小姐醒了!”


    小勇驚呆過後,迴過神喊道,又高興又激動。


    虛驚一場。


    大家都暗自鬆了一口氣。


    遲鬱寒依舊擔心,終於把她救迴,卻不敢問,不敢說,紅著眼睛,直愣愣地看著藍潯。


    心裏無數個聲音在說,她醒了,她終於醒了,她還活著啊。潯潯,潯潯。


    她不知道剛才他多麽擔心她,擔心得快要崩潰。


    能活過來,別說打他一巴掌,十巴掌,千百巴掌,都願意。


    隻要她好好活著。


    藍潯茫然望著虛空,腦海中思緒波濤,慢慢迴憶起來,剛才被人扔到河裏,又是被遲鬱寒救了上來?


    “沒事吧,藍潯?”鍾欣見她睜開眼睛也鬆了口氣。


    滿臉擔心,擠進人群。


    雙手在藍潯的濕衣服身上四處摸索,還探了探她的鼻息,感覺是溫熱的,這才放心。


    “沒事……”藍潯仍無力地躺在湖岸上,身下一灘水漬,有濕衣服的水,也有從她口中倒出的不少水,她嘴巴裏苦苦的。


    鍾欣慢慢地把她扶起來,先是坐著。


    摸著她全身濕淋淋的,無法想象被扔水裏多麽遭罪,差點就去見閻王爺了,憤憤不平地說,“這誰幹的,太可惡了。”


    遲鬱寒想起藍潯剛才的遭遇,就心痛不已,立起身來,啞聲命令,“小勇。”


    “在!”小勇應聲,從保鏢隊伍中迅速出列。


    “給我搜……”遲鬱寒通紅的目光裏,視線銳利如刀,向景區周圍巡睃了一遍,仿佛便要發現出對藍潯作惡逃走了的人似的。


    他今晚搜遍整個景區,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個歹徒給找出來。


    他要卸了他的胳膊!


    小勇領命,帶人欲去景區深處搜查。


    這時,一保鏢朝後麵張望了一眼,心顫地說道,“遲總,路總來了。”


    路遇帶著一群黑衣保鏢,腳步還算沉穩地走來。


    他溫和擔憂的眼神,隔著老遠就投向溺水後,頭發往下滴水,一臉蒼白的藍潯。


    藍潯看到路遇滿眼心疼,聲音有些虛弱的說,“阿遇,對不起啊……”


    忽然就覺得很對不起他。


    在電話裏說,讓他放心,她會平安的迴去,沒成想發生了這種意外。


    他如此急匆匆地趕來,一定是扔下了很重要的客戶。不然,他會親自來接她迴的。


    她來幫前任做事,路遇不僅支持,還在百忙之中前來捧場,給她鼓勵。


    這個男人對她實在太好。


    可她,連迴去的路都讓他擔心。


    給他造成負擔,她真的感覺對不起他,內心愧疚。


    她到底是得罪誰了?


    為什麽有人要對她這樣,置她於死地?


    而路遇擁抱著全身濕透的藍潯,對自己沒能及時趕來,產生內疚和自責,“潯兒,是我不好,我來晚了。”


    深深的擔心之外,隱忍著另一種情緒,八個保鏢,竟然保護不了一個人?


    他等一下再跟他們算賬。


    路遇打橫抱起藍潯上車,去換幹淨的衣服。


    藍潯在車廂裏換衣的時候,路遇一改溫柔麵孔,破天荒地衝八個保鏢發了火:


    “八個?我派你們八個人保護好夫人,你們倒好,給我保護到湖裏去了?”


    八個保鏢耷拉著腦袋,不敢出聲。


    路先生一向溫柔,性格沉穩。他從不輕易讓自己壞情緒外露,保鏢們都是第一次見他發這麽大的火。


    路遇下令:“再有下次,等著卷鋪蓋……現在去搜景區,沒有收獲,不許迴來!”


    “是,路先生!”保鏢們擦著汗,領命而去。


    而另一邊,遲鬱寒的保鏢們已迅速集結,向整個景區搜尋。


    濕氣濃鬱的草坪旁,立著一杆路燈,昏暗的燈光映照著男人高大的身軀,長長影子投在地上。


    遲鬱寒皺緊眉頭,一手夾煙。


    他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敢把藍潯扔到湖裏,不是蘇家的人,就是遲家的人。


    為什麽要趕她走?


    因為她不走,他們兩個人都有危險。


    當有一天,他與人正麵交鋒的時候,最危險的是她,最讓他分心,最讓他擔心的是她。


    有人把她扔進湖裏,就是對他最好的警告……


    遲鬱寒掏出手機,準備撥號打電話。


    蘇嬌的號碼卻打了進來。


    通話中,她刻意的撒嬌,聲音嬌滴滴的,“寒哥,我在餐廳等你,菜都上齊了,你怎麽還不來呀?”


    “你先吃,我送送藍潯……”


    “藍潯不是已經和欣欣一起迴去了嗎?怎麽還用你送?”


    “我讓她先在外麵等著……”


    簡短幾句,遲鬱寒掛斷通話。


    眉頭皺得更緊了,從對話中可以細心的捕捉出,蘇嬌應該沒有指使,也沒有參與這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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