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總會來,路明非穿著他那身新的,筆挺的阿瑪尼,尷尬地和零站在一起。


    而他的後麵,是麵無表情的楚子航,還有新來的那個女孩夏彌。


    他花了三天時間,把德語發音學了一遍,還順便學會了一些簡單單詞的含義,除了那個該死的“小舌音”死活都發不出來,一遍又一遍地模仿咳痰聲也做不到,所以隻好用“h”的聲音來勉強代替...差不多得了!


    就是現在負責麵試的老哥是個正兒八經的奧地利人——而且還是曾經奧地利皇室的那種奧地利人,德語是母語。


    他前麵一個是之前在“青銅計劃”中一起行動的,那個叫“阿巴阿巴”的老兄(沒辦法,匈牙利名字很奇怪,聽得人頭疼,還分不清姓和名)[1]在侃侃而談,用的還是德語,基本上隻能聽見那些咬牙切齒的發音和詭異的卷舌音,還有個別幾個單詞。


    如果路明非能夠聽懂,那麽就知道這家夥是在說:“我非常想演一次德古拉,我的偶像是貝拉·盧戈西[2]。因為我是匈牙利人,匈牙利人以抹黑羅馬尼亞人的民族英雄為榮。而且你知道,我家是吸血鬼的謠傳就是從羅馬尼亞人那裏傳過來的,此仇不報非君子...”


    坐在電子琴前麵的路德維希·“路迪”·馮·哈布斯堡[3]有些尷尬地看著他,擦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提示道:“兄弟,我承認你唱歌唱得非常好,氣場也非常足,但是這種開地圖炮的話可不能亂說。咱們劇社還有羅馬尼亞籍的同學呢!”


    “沒關係,我不在乎,我就是要演德古拉,褻瀆他們的‘民族英雄’——拜托,那可是一頭貨真價實的次代種好不好!我抹黑抹黑怎麽了?”這位英勇的馬紮爾壯漢擺擺手,對此毫不在乎。


    路迪翻了一個白眼,“我有必要提醒一下,你的名字叫阿提拉,而阿提拉是大地與山之王的化身,是一頭貨真價實的初代種。”他伸出一根手指,提示道。


    “沒關係,我不在乎,我是阿提拉英勇的後代。”阿提拉拍拍胸脯,得意地說。


    “你這是雙標好不好...”路迪歎了一口氣。


    試鏡開始了,阿提拉的歌喉相當不錯,音域廣闊,唱的一首leb noch einmal(重獲新生)黑暗風十足,整個人都籠罩了一股大反派的氣場,就是路明非幾乎一個詞都沒聽懂。


    後麵夏彌露出疑惑的表情,戳了戳楚子航的手肘,“你們這裏還真有一個叫阿提拉的家夥啊?難道他之前不知道‘阿提拉’是大地與山之王嗎?他怎麽還敢取這麽一個名字?不打算改名嗎?”她好奇地問。


    對此,楚子航隻是淡淡地迴答:“阿提拉是一個較為常見的匈牙利名字,因為他們認為自己是這位‘上帝之鞭’的後人,而這是他們昭示自己和歐洲其他國家不一樣的方式之一。匈牙利人一直在歐洲算是特立獨行的。”


    “還有,他叫巴托裏·阿提拉·亞諾什,記得要把他的姓氏放在最前麵,這是對他的尊敬。”


    聽到“巴托裏”這個名字這個名字,夏彌頓時來了興趣,“巴托裏?不會是我想象中的那個巴托裏吧?他家真的是吸血鬼?我在《惡魔城》的遊戲裏見過一個叫巴托裏伯爵夫人的女吸血鬼。”


    “危險混血種哪個家族都有,很多吸血鬼的傳說都是這麽來的。”楚子航淡淡地解釋,“不必感到奇怪,隻是他的家醜被傳出去了而已。”


    夏彌發出嘖嘖的聲音,“他這個名字可當真是五毒俱全,大地與山之王,再加上一個名聲不遜色德古拉的吸血鬼...”她忍不住吐槽。


    “阿提拉是一個可靠的隊友,而且天生一副好嗓子。”楚子航說。


    此時,路迪切換到中文,高喊了一聲“下一個”。


    路明非一臉“被迫營業”,十萬個不情願地被零拉了進來,和出去的阿提拉擦肩而過。明明西裝昂貴且剪裁合體,但是此時他卻覺得渾身不舒服,緊張極了。


    他可從來沒有上過舞台啊,就連當時新年活動的時候都因為手腳不協調而被老師臨場趕下來了!


    “我們一起來試鏡。”零淡定地對電子琴後麵的路迪說,“我們的曲目是選自tanz der vampire的totale finsternis。”


    路明非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他轉向零,露出了被背叛的表情。


    “不是說好了是你一個人來試鏡嗎?”他用唇形對零說,可是對方隻是用那雙冰藍色的眼睛看著自己,就像之前在新生舞會時一樣。


    “沒關係,看著我。”零淡淡地說,和舞會時一模一樣。


    “好的,你們準備好了嗎?我開始了...放鬆一點,不要緊張,在舞台上就像你平時洗澡的時候一樣放鬆就行。”路迪已經開始演奏了,清冷的琴聲有節奏地響起,如同水滴一滴一滴落入水池中。


    路明非剛要說自己怎麽可能放鬆得下來,卻發現輪到自己開唱了,在零冷漠的目光之中,他開腔了,聲音略微有些嘶啞。


    他們今天隻唱這首歌的後半段,大概三分半鍾,而一首完整的歌有足足7分鍾。


    “sei bereit.(準備好)”


    零的聲音非常清亮且甜美,她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冷冷地看著自己,卻又仿佛燃燒著烈火,對他充滿某種黑暗的期待——路明非心中打了個哆嗦,他從來沒有見過零這樣冰冷的女孩會用這樣一種期待的眼神看著任何人...可是又莫名熟悉。


    “manchmal in der nacht denk'' ich sollte lieber flieh'' vor dir, sng ich es noch kann.(有時在夜晚,我知道自己應該從你身邊逃離,在還有機會的時候)”


    “sei bereit.(準備好)”


    “doch rufst du nach mir, bin ich bereit, dir blind zu folgen. selbst zur h?lle wurd'' ich fahren mit dir.(但是隻要你唿喚我,我便甘願盲目追隨,直至地獄之門也絕不後悔)”


    零冰藍色的眼睛灼燒著,死死地盯著他。不知道為什麽,隻要看著她的眼睛,他似乎就充滿自信,方法自己真的是舞台的主人,麵對著成千上萬的觀眾也從容不迫。


    “sei bereit.(準備好)”


    “manchmal in der nacht g?b'' ich mein leben her fur einen augenblick, in dem ich ganz dir geh?r''.(有時在夜晚,我甘願付出自己的生命,隻為在短短一瞬間,完全屬於你)”


    路明非的心髒狂跳,這明明隻是歌詞,卻像是某種沉重的諾言,沉重得能將靈魂壓垮——這個女孩願意為了你下地獄!我的老天爺,他路明非何德何能,竟然能讓零女王生死相許?哪怕這隻是歌詞,隻是戲言,他也擔待不起啊!


    不知道為什麽,路明非心中產生一種熟悉感,似乎在很久以前,他曾與人許下諾言。


    “這一路上我們將不彼此拋棄,不彼此出賣,直到死亡盡頭。”


    這讓他愣了愣神,以至於下一句慢了半拍,“sei bereit.(準備好)”


    “manchmal in der nacht m?cht ich so sein, wie du mich haben willst, und wenn ich mich selber zerst?r''.(有時在夜晚,我渴望變成你期待的樣子,哪怕這會將我摧毀)”


    零的高音非常完美,餘音繞梁。


    但是比起曲調,路明非更加在意的是歌詞,他不明白為什麽,零要麵對他唱出這首歌——這是在宣誓她對他的感情嗎?這歌詞怎麽聽都像是舔總裁的戀愛腦女青年啊!零女王怎麽可能是這種女孩?


    但是怪就怪在,唱著唱著,路明非竟然真的覺得自己是霸道總裁,腰不疼了腿不酸了,整個人精神百倍,好像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終於輪到這首歌的高潮和副歌,也是路明非為數不多的完整唱段。他以前是個五音不全的糟糕歌手,可是現在竟然音準控製得恰到好處,而且高音也能頂上去了——有那麽一瞬間,路明非簡直懷疑自己被換了一個芯子。


    sich verlier''n heiβt sich befrei''n,


    (迷失自我才可獲得自由)


    du wirst dich in mir erkennen.


    (我將使你認識自我)


    was du ert?umst wird wahrheit sein,


    (你所夢想皆可成真)


    nichts und niemand kann uns trennen.


    (無人無物可使你我分離)


    tauch'' mit mir in die dunkelheit ein.


    (隨我潛入黑暗)


    zwischen abgrund und schein.


    (徘徊於深淵邊緣)


    verbrennen wir die zweifel und vergessen die zeit.


    (我們拋棄懷疑,忘卻時間)


    ich hull'' dich in meinen schatten und trag'' dich weit.


    (我將你攏入陰影,帶你遠去)


    du bist das wunder, das mit der wirklichheit vers?hnt.


    (你是一個與真實融合的奇跡)


    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覺得自己好像化身為英俊風流的魔鬼,誘惑眼前天真的少女走向黑暗與墮落...等等,魔鬼?路明非不由得心頭一涼,好像意識到什麽不對勁。


    是非常不對勁!


    他簡直想要唿喊,讓路迪趕緊停止音樂,他快要受不了了。可是好像他的身體不受控製,他挪不開和零對視的眼睛,他也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任由高昂深情的歌聲從口中汩汩流出。


    totale finsternis, wir fallen, und nicht was uns h?lt.


    (心已全蝕,我們墜入愛河,無物阻攔)


    totale finsternis, ein meer von gefuhl und keinnd.


    (心已全蝕,情愛之海,無邊無崖)


    吟唱完男聲的最後一個歌詞,路明非感覺自己整個人身體都軟了下來,所有的力量消耗殆盡,渾身都是冷汗,麵色發白,整個腦子裏一片混亂,好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唱完這首歌的。


    “totale finsternis, ich ub'',ich verlier'' den verstand.(心已全蝕,我覺得自己已經喪失理智)”零唱完最後一句,以一個高音的兩個全音符長音結尾,小小的身體竟然能醞釀出如此清亮又有力的高音,令人讚歎。


    一曲終了,路迪還呆呆地看著樂譜,像是仍然在迴味一般。過了好久,他才從震撼中迴過神來,驚歎道:“這就是s級的威壓嗎?果然是我眼拙了啊!”


    身後門口的夏彌也點點頭,一隻雪白的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另一條手臂摟著身邊麵無表情的楚師兄,“確實恐怖如斯,我以前還低估了二師兄啦,沒想到s級真的很厲害!我都感覺心跳加速啦!”


    她看了看楚子航,俏皮地吐舌頭,“不過不是大師兄想象的那種心跳加速哦,不一樣!”


    路明非感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剛才點亮黃金瞳了?他這個黃金瞳簡直是樓道裏聲控開關失靈的燈泡,想亮的時候像發癲一樣拚命跺腳都不亮,結果沒人的時候它自己亮了。


    然後當路迪喊出“下一個”的時候,他像逃跑一樣拉著零離開了房間。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路明非當時超常發揮唱得很好,演得更棒,但是路迪委婉地告訴他,馮·科羅洛克伯爵這個角色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演員身高必須在六英尺以上,問他能不能忍受三英寸的增高鞋墊。


    路明非果斷拒絕了,三英寸的增高鞋,他這種手腳不協調的家夥遲早要摔到樂池裏去,摔個什麽腿骨骨折之類的。


    而零因為路明非拒絕,說自己不願意和除了他以外的任何男生搭檔,也拒絕出演,路明非覺得有點可惜,零女王明明唱歌那麽好聽。


    [1]巴托裏·阿提拉·亞諾什(不是阿卜杜拉·阿巴斯),原創人物,他在第一卷的二十七章首次登場,是獅心會的成員之一,a級


    [2]貝拉·盧戈西是1931年黑白電影《德古拉》中飾演德古拉伯爵的男演員,雖然是匈牙利人但經常被誤認為是羅馬尼亞人,他開創了所有英俊,風度翩翩的吸血鬼形象的先河,可謂深入人心


    [3]原創人物,學生會成員,文藝青年,2007級學生,在本文中剛升入大四,曾經在第一卷二十二章出場打過醬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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