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下,漆黑的小巷裏,麵前的白衣少年,神聖得好像在發光,影子在愣了一瞬後才閃身離去。


    元初看著陰影的巷口,留不住了,算了,孩子長大也是走的。


    轉過身,身後卻對空無一人的小巷說道:


    “去,找念念。”


    一隻藍色的拖尾蝶,飛出了漆黑的巷口。


    ………………


    藤嶢鎮上的天上人間客棧的第三樓裏,念念正在彈琴,幽蘭這首曲子,他已經彈的極為順暢了。


    可是不管彈多少遍,每一次彈的時候有都感覺和哥哥教的不一樣。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一個手上腳上戴著鈴鐺,穿著清涼的嫵媚女子從窗戶口越了進來,聲響是就是從她的鈴鐺發出來的。


    在女子走到第三步時,一道清清淡淡的聲音響起。


    “姑娘,止步了。”


    筱胡梨隔著不時吹起的青紗,看著裏麵燈籠邊看書的少年郎。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皚如山上雪,皎若雲中月,見之亦忘俗,不外如是。


    筱胡梨不自如收斂動作,捂著身上輕薄的紗衣,屈膝行了一個女兒家的禮。


    “公子,天色昏暗,可要與奴家一起秉燭夜談?”


    啪的一聲 ,悠然的琴聲,變得刺耳。


    元初看書的眉頭皺了皺,卻隻迴答一句:


    “不了,大雨將至,姑娘還是早些迴去,以免汙了姑娘裙擺。”


    筱胡梨乖巧的嗯了一聲,就越窗而下了。


    元初全程眼不離書的又說了句:


    “君子慎獨,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貞。”


    聽見哥哥在說自己,念念裝作不懂,天真無邪的問到:


    “哥哥,什麽意思?”


    經過這一年多的訓練,念念的口齒已經好了大半,說一些短的句子根本沒有問題。


    元初放下書,看著對麵悶著藍色眼紗的漂亮小孩。


    孩子長得真快,雖然還是小小的一隻但是還是長大了一圈了。


    “君子在獨處時,即使別人看不見,聽不見,也要慬慎不苟,不負良知,不欺內心,念念懂了嗎?”


    “哥哥,念念懂了。”,念念乖巧迴答。


    我懂,我都懂,但是哥哥我覺得比起做君子,我好像更像一個癮君子。


    哥哥就是我的停止不了的妄念。


    元初轉頭看向灰蒙蒙的窗外,不知道連翹還有林悅兒她們兩人那邊怎麽樣了。


    本來應該是連翹要同他們一起來的,但是昨日忽然收到消息說武肆荇那邊有不堇花的消息,離此地隻有五十裏,連翹便親自去了。


    中午有一個老婆婆來客棧說,他家孩子和兒媳婦都丟了,讓幫忙找找,於是成陽便帶著他們去找孩子去了。


    至於為什麽這麽放心這個鎮子,因為這個鎮子前麵是金陽宗,後麵是靈山派,這個客棧裏也全是元初自己人,所以就連楊清清也一同出去了。


    麵對空曠安靜的房間,元初一時也是有些不習慣。


    然而比起窗外即將傾瀉的大雨,念念的心裏更是深沉萬分,朝窗走去。


    哥哥真的很好,為了讓他能在房間裏自在些,不管去哪,房間裏的擺件位置都是一個位置,就連高度都是剛剛好的,他一伸手就能摸到。


    所以他想再給哥哥一次機會:


    “哥哥,不堇草的葉子也叫不堇葉嗎?”


    元初在桌子倒了兩杯茶,點點頭:


    “嗯,對。”


    好久都沒有不堇草的消息了,不知道在不堇草可不可以多幾株,若是多培育一些,或許小九就不會死。


    “哥哥,在想什麽?”


    念念扶著窗邊的扶欄,灰蒙蒙的天色映在白淨的臉上。


    “…想小九。”


    清清淡淡的聲音卻說出念念感到刺耳的話。


    念念握著窗杆的手捏得很緊,哥哥真是不聽話,我就在這,他卻總想那個死人。


    過節要送花,過年也要去掃墓,我究竟哪裏比得上那個死人?


    不過沒關係,馬上我也要‘死了’。


    還要當麵死在哥哥麵前,哥哥一定會比她記我記得更深。


    就算等我再迴來的時候,哥哥也一定不會忘記我的。


    一定不會忘記我的,一定!


    念念轉頭笑得可愛乖巧的說:


    “哥哥,我想吃來的時候,聞見的香香包子。”


    風吹動念念沒有紮上墨發拍打著兩邊戴著的銀色小鈴鐺,丁當丁當的漂亮的緊。


    元初掠過桌上的兩杯茶,向念念走去,牽著人向門走:


    “嗯,可以。”


    小孩卻停下指著窗戶:


    “哥哥,這邊更快。”


    元初還在猶豫,念念卻拽著人的衣袖:


    “哥哥,念念知道,就這一次,一次,好不好~”


    “…隻一次?”,元初看著今日分外淘氣的小孩。


    “嗯嗯嗯!”,念念連連點頭。


    “……好吧…”,元初對腰間抱過來的小孩,無奈的說道。


    二月的氣溫還些冷,灰蒙蒙天的還半個時辰就徹底黑了,路上的行人極少,兩邊的店鋪也是二開三關的零零散散。


    隻有一家掛著陳記的包子鋪卻在向大籠罩裏放著包子饅頭,熱情忙碌的身影與著蕭然的街道格格不入。


    物反必有妖。


    “哥哥,怎麽停下來,我已經聞到,包子的香味…”


    念念像個小狗狗一樣可愛的努力噢著空氣中的味道。


    元初將抓著她衣袖的小手扯開,反手握住隔著其淺綠色衣衫的手腕:


    “…沒事。”


    可能是她多想了。


    “老板,每種各來六個。”


    元初看著老實本分的側著揉麵男人,籠罩上升巨大的霧氣讓她看不清男人的麵相。。


    “客官,要這麽多,可得等一會兒,這個包子是剛剛才上籠的,我先給客官上一籠蒸好的墊墊肚子。”


    男人轉過身拿了一個剛出籠的包子,遞給元初:


    “原來是小客官,先墊墊,一籠包子得蒸一會兒,我這籠子裏還有,不夠再拿!”


    元初對著笑容可親,純樸熱情的阿叔點點頭:


    “多謝,阿叔。”


    在男人轉身後卻將包子放在了衣袖裏,沒有功夫,也沒有惡意,或許真的是他想多了。


    “小客官,你來的路上有沒有看見王婆婆,中午時候有幾個模樣俊俏的少俠來問我,有沒有見了王婆婆的孫子和兒媳婦,我當時就簡單想了想,說沒見了,但是現在,我又想記起來了……”


    元初正在等著男人的下一句話,就聽見一陣極快的馬蹄聲,直到靠近就感受到手臂拽動,剛剛將手覆在小孩手上,口鼻間就傳了迷藥的味道,順勢向前傾倒,一把抱住被困的小孩。


    “……我好像記起來……”


    ……


    飛快的馬車掀起一陣塵土,在灰蒙蒙的天色中向南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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